在杜仵作來的第二日上午,阿玫先是將處理乾淨的桂花放入酒中,因不知黃酒更好還是白酒更好,就各放了一些封瓶。又去了附近的田間,商量著收一些黃菽。她給的價格自然要比集市上低,不過好在量大,沒走幾家就商談好了,阿玫給了銀錢,先帶走了一籮筐,剩餘的在每日辰時便會送到小館內。晗兒也早就在後院備好魚乾,一切準備就緒後,阿玫便開了門。原本由戚三娘掌管的原料采集工作,也都交給了阿玫。吉佳想著幫忙,卻被阿玫拒絕了。“吉大人,您這一身的功夫,哪能浪費在這種事情上?”每逢這時,阿玫便笑著打趣。吉佳見她堅持,便也隻好退步,整日無所事事,偶爾尋找一下那日所見之人的下落。關了幾日門,全然沒有對抱月小館的生意造成影響,唯一的不同是那劉老二得知戚三娘已經同夫君離開小館,便不再前來。又過幾日,陳伯來送酒時,正巧撞見了阿玫在開桂花酒。他圍著那兩壇酒嘖嘖了半天,歎為觀止,“桂花泡酒,我還是第一次聽說。”“真不愧是徐夫人!”一旁的小廝急忙拍馬屁。重新開門的這幾日內,阿玫調整了食單,將牛肉的份量減少,增加了魚乾和黃菽的比重,並且每桌都會送上一小份魚乾供來人品嘗。來這兒的人基本都是去過酒樓的,那酒樓裡的魚是什麼味道,他們再清楚不過,便也不對這小館抱有期望,單點魚乾是不可能的。可這送上門來的,不吃白不吃。本都抱著占便宜的心思,卻沒想到,這魚乾進嘴酥脆香辣,從裡到外都是酥的,就連刺都可以嚼爛咽下,隻咬一口便讓人停不下來,於是紛紛又去點了一份。就這樣,小魚乾的風聲傳了出去,可還是有許多人將信將疑。讓魚好吃?難。讓魚酥脆?不信。吃魚上頭?那這人指定是腦子有點問題。直到他們瞧見主簿進了抱月小館,買了三份小魚乾離去後,這才信了阿玫的手藝,紛紛爭先恐後地去嘗試。一吃就拿不下來了。更何況,小館裡的魚都是吉佳每日去捕撈的,專用小黃魚,將新鮮的小魚處理乾淨後,放入蔥薑黃酒去腥,再放入花椒、辣椒和鹽調味,醃製兩個時辰後,廚房的鍋就可以熱起來了。將小魚表麵的水分擦乾,鍋中放油,低溫慢炸,將魚炸透炸酥,表麵出現焦黃色就可以出鍋晾晾了。但這還沒完,阿玫會趁著還沒涼透,將花椒挑出,再撒上自己磨的辣椒麵,徹底涼透就要密封保存,一旦透了氣,魚乾就會不酥脆,口感就沒那麼好了。也就是托魚乾的福,阿玫的名氣徹底傳遍了整個澄縣,每日天不亮,就有婦人前來排隊,她們也不吃酒,隻買了魚乾帶回家,分給小輩們吃。小廝跟在陳伯身後拍馬屁,為的不過是蹭阿玫幾塊小魚乾嘗嘗鮮。縱然外麵都在傳這東西好吃,可隻有進了嘴,才明白到底是什麼味道。阿玫也不吝嗇,給他們盛出一大份魚乾,又倒了新鮮的桂花酒,小廝喜笑顏開,忙去抓了魚乾往嘴裡丟,鼓鼓囊囊地道謝,陳伯則端起這桂花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香的花。”他又聞了一口,“這是用黃酒泡的桂花酒?”“您嘗嘗。”阿玫笑道。陳伯抿了一口,細細回味。“還未喝時便覺得香氣撲鼻,入口則是黃酒的綿柔醇厚,一口酒下肚,這桂花香氣才縈繞舌尖。”陳伯評價道:“好喝!”阿玫又端來了另一壇,“這是用白酒泡製的,您嘗嘗。”陳伯和張伯都是釀酒的好手,喝了一輩子的酒,能讓他倆給出建議是最好的。偏偏他倆的鋪子離霧鳴村近,阿玫有些抵觸,而他倆也忙於經營鋪子,除送酒外鮮少來往。於是趁著今日這個機會,阿玫連忙讓他多嘗一些。陳伯依舊接過來,抿了一口,閉上眼細品,“白酒的味道搶了桂花的風頭,總覺得二者不太搭。”“依我看,還是黃酒好。”阿玫也嘗了一下,覺得黃酒確實比白酒更適合,隻是都有些勉強。似乎都不是最完美的搭配。兩人又聊了幾句,眼瞧著店裡人少了,阿玫便準備關門,忽又想起山上老翁說的料酒,便問了陳伯。“酒裡加蔥薑?”陳伯將信將疑,便道:“我回去試試罷。”阿玫便將陳伯送出門去,兩人剛到門口,就見一小廝大步跑來,氣喘籲籲地停在小館前,見了阿玫,忙問道:“店家,可還有魚乾?”“已經賣完了。”阿玫答。今日備的不少,可魚乾的名聲在外頭,還是賣的飛快。小廝懊惱,“還是來晚了。”接著又哀求,“真的沒了嗎?哪怕一塊也行,我去交個差。”陳伯見兩人僵持,便扭頭來看,一眼認出小廝,“這不是張老頭子的夥計嗎?”小廝也認出他來了,喜道:“陳伯!”“他怎麼自己沒來?”陳伯問。“店家他今日摔斷了腿,正在生養呢,就饞抱月小館的魚乾,”小廝苦惱,“隻可惜剛閉店,我來遲了。”“晚了,這下要挨罵了。”小廝垂頭喪氣。阿玫讓他彆走,轉身進店裡抱了一壇桂花酒,又告知了晗兒一聲,這才來到門前,“走罷,我同你們一起去看看張伯。”這下就不愁交不了差了!小廝歡喜地應了,在前麵帶路。陳伯年紀大,走不動,便坐了馬車,等阿玫他們到的時候,陳伯已經站在張伯麵前哈哈大笑了。“糟老頭子壞得很,之前天天說你比我成熟一歲,以此來壓我一頭,”陳伯笑眯眯道:“這下知道年輕一歲的好處了?”他用力拍了拍張伯那條傷腿,給張伯疼得臉都變了,瞧見阿玫進來,他才忍住了大罵的衝動,伸手想要接阿玫手中的酒,卻被阿玫拒絕了。“你現在不宜喝酒。”張伯臉綠了,居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你們都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