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恐怖的龍威下，深淵龍獸都發出驚恐的怒吼，猛然停下腳步，背上的陷入呆滯霜巨人也被猛然甩了下去。
克倫姆這才驟然驚醒，他狼狽不堪地站起身來，高舉起巨錘，麵目猙獰可怖。
“是誰？究竟是誰？竟敢招惹偉大的克倫姆？我會讓你在寒風中被撕成碎片！”
然而回應他的是龍翼撕裂空氣、掀起颶風的呼嘯聲，巨大的黑影投射而下，將數百頭惡魔——包括克倫姆都遮蔽在其中。
惡魔們氣急敗壞地抬起頭來，齊齊望向天空，那一張張醜陋扭曲的麵龐上卻頓時浮現出恐懼、慌亂等情緒，嘈雜的聲音充斥在魔群中。
“那是什麼？”
“龍！是龍！”
“偉大深淵啊，好好龐大的巨龍！
隻見一頭龐大無匹的紅龍正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它們，淡金色的瞳孔中火光湧動，那寬闊的龍翼遮蔽天空，胸口的龍晶釋放出耀眼的光芒，仿佛是一輪在地獄中升起的太陽。
“該死的地獄雜種，竟然還有這樣的幫手”
克倫姆望向那頭紅龍，神情陰沉，握著巨錘的手微微顫抖。
征戰數千年的霜巨人並不懼怕巨龍，在克倫姆心中，巨人才是最為尊貴、強大的物種，他甚至殺死過數頭阻擋在深淵軍團麵前的金龍、銀龍。
但眼前這頭紅龍卻截然不同，他與克倫姆見過的所有巨龍都有著天差地彆。
克倫姆曾遇見過的最強大的巨龍是一頭太古金龍，他與那頭金龍大戰了三天三夜，用儘手段才將對方殺死，最終以巨錘將那顆長滿鰓須的睿智頭顱敲碎。
縱使是那頭太古金龍，也僅有不到四十米長，而這已經是巨龍中的佼佼者了。
可眼前的這頭紅龍——克倫姆目測對方的體長至少超過六十米，且身體構造也異於常龍，在粗壯結實的同時又不失流線型的美感。
在這頭紅龍麵前，哪怕是太古金龍也像是半大的幼龍，根本沒有可比性。
一個棘手的敵人。
自己很可能打不過他。
克倫姆觀察片刻，給出了這樣的結論。
這頭霜巨人雖然在深淵中征戰多年，卻並不是毫無謀略的莽夫，對自己的實力有著清晰的認知。
而且不知為何，在麵對這頭紅龍時，克倫姆會感到混身戰栗，恐懼難耐。
想到這裡，克倫姆舉起巨錘，麵色嚴肅地說道：“血戰是惡魔與魔鬼的永恒戰場，紅龍，你不應屬於這裡！
那些地獄雜種的確很會蠱惑人心，若你就此離開阿弗納斯，我們不會追究你的過錯，若是執意擋在深淵軍團麵前——那就是等同於向科斯徹奇大人宣戰！”
紅龍卻煽動雙翼，滿不在意地笑了笑，“科斯徹奇？那是誰？”
克倫姆頓時勃然大怒，他似乎聽出對方話語中的弦外之音，指著天空破口大罵道：“無知的爬蟲！
科斯徹奇大人乃是深淵第二十三層的領主，偉大的憤怒主君，霜巨人之王！若是擋在祂的麵前，你的下場便隻有死路一條！
偉大的憤怒主君將會把你的頭顱掛在祂的宮殿裡，把你的脊椎製作成最趁手的武器，把你的翼膜縫製成堅韌的披風！”
在怒罵過後，克倫姆卻感到有些不對勁，一股怪異的感覺湧上心頭。
為什麼麵對紅龍時，他根本壓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還會不自覺地感到恐懼。
簡直像是遇到了自己的天敵一般。
想到這裡，克倫姆不敢輕慢，連忙借助體內的深淵之力呼喚自己的主人，向那位威名赫赫的憤怒主君求援，他渾濁的瞳孔中幽光閃爍。
“霜巨人？”凱修斯低下頭顱，咧開嘴來，露出一抹猙獰的笑容，“巧了，就在數年前，我毀滅了一個霜巨人部落，殺了幾百頭霜巨人，那個部落好像是叫永霜？”
在聽到“永霜”二字後，克倫姆神情驟變，額上青筋暴起，眼中迸射出難以抑製的怒火，就連身體都在劇烈顫抖。
那不僅是敵意，更是對種族之敵的仇恨，是刻在每一個霜巨人靈魂中的烙印，就連惡魔化也無法將其抹除。
——那是沉眠的霜巨人之神索列姆的詛咒。
“是你！原來是你！你便是摧毀了永霜部落的燃儘皇帝，霜巨人之敵——凱修斯！
你，你將遭受永恒的詛咒，你將會死在霜巨人的手下！”
對於天敵的畏懼、對種族之敵的仇恨夾雜在克倫姆的心中，使他渾身戰栗，握住巨錘的手攥得直冒汗。
“那便是凱修斯？”
“殺，殺了他！這家夥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好可怕的存在！”
聽到這個名字，其他的霜巨人騎兵也滿臉驚懼，甚至直接昏倒過去。
“已經開始胡言亂語了，這就是【霜巨人殺手】特性的效果嗎？”
凱修斯注視著神情不斷變換，時而驚恐、時而憤恨的克倫姆，露出饒有興致的神情。
在覆滅永霜部落後，他很少用到【霜巨人殺手】這個特性，畢竟在費安索大陸上已經沒有多少活著的霜巨人了。
這些霜巨人要麼成為了被閹割的帝國奴仆，在繁重的勞作中逐漸死去，要麼變成了法師們的煉金材料。
“嗬嗬，被深淵感染的霜巨人，令我有些懷念，這可真是”
凱修斯舔了舔嘴唇，豎瞳中微光閃動，用注視獵物的眼神望向地上的惡魔霜巨人。“不錯的獵物。”
“不好，快躲開！”似乎感受到那股磅礴的威勢，克倫姆大驚失色，高聲怒吼。
但話音未落，紅龍收緊雙翼，背後噴出洶湧烈焰，他拖曳著赤色的尾焰，如同彗星般從高空中墜落。
伴隨著強烈的風壓、刺耳的音爆，紅龍那小山般的龍軀徑直砸向魔群，還未接觸，便有無數惡魔被炙熱的狂風吞噬。
“轟！”
地動山搖，碎石飛濺，塵煙衝天而起，一道道岩漿柱從地底噴薄而出。
地麵上出現一個直徑百米的巨坑，上萬頭惡魔就這樣被碾成肉餅，隨後被蔓延的岩漿吞噬，隻留下滿地腥臭的毒煙。
煙塵逐漸消散，紅龍龐大的身影浮現出來，那蜿蜒山脈般的尾巴掃過大地，數頭深淵巨獸被抽飛出去，渾身血肉模糊，骨骼儘碎，其背上的霜巨人騎兵也皆是跌落下來。
“給我上！這頭爬蟲再強大也不可能殺死所有惡魔！”克倫姆從地上爬起來，發出嘶啞的怒吼。
“把它撕碎！”
“為了深淵意誌！”
頃刻間，周遭的幾十萬惡魔蜂擁而上，如同洶湧的斑駁潮水，想要將這頭龐然大物徹底吞噬。
惡魔們重重迭迭地堆積在一起，竟然用它們的血肉之軀形成一個直徑百米的黑色球體，將紅龍囚禁在其中。
但很快，幾道光束穿透魔群，伴隨著一陣陣濃煙，將阻擋在外的惡魔焚燒成灰燼。
“嗷——”
緊接著，十幾道，幾十道，上百道光束從那黑色球體中穿透而出，成千上萬的惡魔在哀嚎聲中死去。
被惡魔圍困的紅龍仰天長嘯，舒展開雙翼，釋放出萬丈光芒，如同太陽神在世。
伴隨著淒厲的哀嚎、血肉被炙烤的脆響，那惡魔血肉堆迭成的黑色球體驟然瓦解，崩塌，化作無數燃燒的惡魔。
凱修斯揮動龍翼，一股炙熱的狂風席卷大地，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數道火龍卷扭動著升起，如同狂舞的巨蟒，將零散的惡魔吞入腹中。
僅是片刻，便有數萬頭惡魔化為濃煙，徹底消失於阿弗納斯。
“不要害怕，這家夥體型這麼大，動作肯定緩慢至極！我們要用圍獵大型生物的戰術殺死他！”克倫姆高喊道。
十幾位惡魔霜巨人戰士手持長矛、戰錘，用充滿恨意的眼神望向凱修斯，從不同方向進行圍攻。
他們紛紛揮動武器，朝著紅龍的要害部分攻擊。
但迎接他們的是足以撕裂空間的利爪、能夠將大地犁平的粗壯尾巴。
隻聽一聲呼嘯，利爪化作殘影，攜帶著不可阻擋的威勢，以恐怖的速度掠過霜巨人們強壯的軀體。
血肉被撕裂的聲音響起，這些霜巨人的身體被整齊地切割開來，切口處噴湧出鮮血。
“攻擊他的後腿！”霜巨人喊道。
然而那粗壯而修長的尾巴橫掃而來，大地開始顫抖，發出細微的轟鳴聲，就連空間都發生輕微的扭曲、碎裂。
“轟——”
被龍尾抽中的霜巨人渾身變形，骨骼和血肉被蹂躪在一起，如同被揉碎的破布球般飛了出去，隨後在半空中爆發出漫天血雨。
他們的惡魔之血落到地麵，還會伴隨著嘶嘶的響聲灼燒出一個個小坑。
在此期間，凱修斯並沒有用任何的法術、類法術能力，甚至主動關閉了【霜巨人殺手】的特性。
這便是最為純粹、最為基本的力量壓製，沒有摻雜任何其餘的東西。
凱修斯與其說是在戰鬥，倒不如說是在狩獵，他很享受這種肉搏殺戮的快感。
“科斯徹奇的手下就隻有這點實力嗎？”凱修斯搖了搖頭，露出頗為惋惜的神情，“若是這樣，倒有些無聊了，想必你們的首領——那位所謂的憤怒主君也不會強到那裡去，根本沒法讓我儘興啊。”
天空被硫磺濃煙遮蔽，焦黑的大地布滿蛛網般的裂痕，岩漿如血管般在其間奔湧。到處都是惡魔屍體化作的濃煙。
而凱修斯被這充斥著死亡氣息的煙霧環繞，龐大的黑影若隱若現，如同執掌死亡的神祇一般。
“這便是拜爾大人的盟友嗎”
“不愧是殺死了紮瑞爾的巨龍，我們以後絕對不能招惹他！”
岩漿河流對岸，地獄軍團的陣地中，就連屬於同陣營的魔鬼們都感到深深的敬畏與恐懼。
他們望著那滿目瘡痍的大地，隨處可見的惡魔屍體，發出由衷的感慨，並慶幸紅龍這恐怖的戰爭機器是他們的盟友，而非敵人。
力量，決定一切。
麵對擁有這種力量的存在，彆說他是一頭巨龍，就算他是隻地精，都能得到魔鬼們發自內心的尊重。
此刻，麵對大軍的覆滅，族人的死亡，克倫姆已經徹底失去理智，麵目愈發扭曲猙獰，即將化作瘋狂的深淵惡魔。
“竟敢，竟敢羞辱科斯徹奇大人，該死的爬蟲，給我受死！”
克倫姆一聲怒喝，猛然揮動手中的巨錘，那錘身上再度亮起幽藍色的符文，刺骨的寒氣釋放出來。
以霜巨人為中心，極寒的風暴湧現而出，那颶風中出現無數蘊含著混沌之力的冰礫，如同鋒刃一般。
緊接著，一道寒冷至極的白色光柱貫穿空間，朝著紅龍的心臟襲來。
凱修斯收攏雙翼，將其抵在前方，以龍翼作為自己的盾牌，擋住了極寒光柱的侵襲，但他的龍翼表麵也覆蓋上一層霜雪，那霜雪還在逐漸蔓延。
紅龍細細感受著那股寒冷刺骨的氣息，分析著它的本質：“索列姆的寒冷神力、無底深淵的混沌之力真是有意思。”
克倫姆用充滿憎恨的眼神望向凱修斯，低聲嘶吼道：“該死的爬蟲，顫抖吧，這可是科斯徹奇大人親自賞賜給我的力量，你將化作冰雕，成為鋼鐵冰原上的又一個收藏品”
凱修斯抬起頭來，用奇怪的目光瞥了他一眼：“這麼說，你是那位惡魔領主的親信？”
“什麼意思？”克倫姆下意識地後退一步，隨後才冷笑道：“我隨科斯徹奇大人征戰千年，立下赫赫戰功，若是殺了我，你也必死無疑！”
“很好，我正想看看——”凱修斯一步步逼近而來，他猛然展開龍翼，翼膜表麵的寒霜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震開，冰礫漫天飛舞。
“這，這是”
克倫姆隻覺一股磅礴的威壓降臨，他渾身都動彈不得，隻覺這頭紅龍的身影在他的眼中愈發高大、恐怖。
克倫姆的內心被巨大的恐懼所占據，那顆被深淵浸染的心臟也開始狂跳起來。
原來這頭紅龍一直沒有用出全力！
這不過是一場獵殺遊戲，他在玩弄我們！
凱修斯來到克倫姆的麵前，笑著說道：“這位憤怒主君的憤怒，究竟能到何等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