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的【神聖之日】點亮天空，威爾漢姆身上的光輝驟然晦暗。
他的羽翼燃起黑焰，瞳孔褪去虹彩，化為流淌硫磺的豎瞳，就連背後的光輪都化作猩紅的逆五芒星法陣。
“不，不——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威爾漢姆在高空中扭動著軀體，發出粗重的喘息、痛苦的哀嚎，就連那悠揚聖歌都化作亡魂的慟哭。
紮瑞爾的聲音在他的心頭回蕩：“來吧，威爾漢姆陛下，擁抱地獄的力量，接受新生的自己吧——”
“不要再欺騙自己了，太陽已死，你將在阿弗納斯獲得永生！”
伴隨著光芒愈發激烈，威爾漢姆的全身皮膚都燃燒起來，出現無數道細密的布滿裂口、傷痕，像是被貪婪的野獸啃食，其中湧出瀝青狀的物質。
那是地獄的至暗吞噬著他僅存的神性。
“刺啦——”
在地獄的侵蝕下，他背後的六隻羽翼齊齊折斷，被漆黑的濃霧所吞噬，無數燃燒的羽毛在高空中紛飛，隨後翩然落下。
最終，人們隻能看到一團黑霧，猙獰的身影、扭曲的肢體在其中若隱若現，格外恐怖，常常有靈魂的尖嘯、野獸的咆哮其中傳出。
凱修斯望著遠處被黑暗包裹的威爾漢姆，朗聲說道：“請看吧，色雷斯王國的諸位。
威爾漢姆打著永恒光輝之主的旗號，自詡為‘天使之王’‘法德蘭皇帝’，其所作所為卻都是最卑劣、最肮臟、最邪惡的勾當！
當那光鮮亮麗的偽裝被我扯下，你們應該明白——那，就是你們所效忠的國王，一個投身於巴托地獄的魔鬼，一個可悲的墮落者，一個獻祭國民的暴君！”
說到最後，凱修斯的語氣愈發慷慨激昂，抑揚頓挫，他背對著【神聖之日】，渾身都被聖潔的光芒籠罩，鱗片熠熠生輝，竟真像個審判罪孽的天使一般。
此刻，正義與邪惡似乎調換了位置，令人們感到錯亂顛倒，不知所措。
“神啊”
“阿曼納塔在上威爾漢姆陛下，他，他真的墮入地獄了！”
“唉，想到曾經的天使之王竟然會變成這副模樣！”
色雷斯人們抬起頭來，仰望天空，望著那神聖威嚴的紅龍，在望向那被漆黑濃霧包裹的怪物，心中已然相信了凱修斯所說的一切。
原來那位燃燼皇帝才是被太陽神選中的人，不，應該說是龍。而他們的所效忠的威爾漢姆陛下，已經成了墮入地獄的怪物！
想到這裡，色雷斯人的心中已經開始動搖起來。
如今，威爾漢姆的偽裝已經被扯下，他們真的要為一個獻祭靈魂的暴君而效忠至死嗎？
曾經他們還堅信為色雷斯犧牲能夠升上天堂，可現在呢？難道他們要墜入地獄，成為那些魔鬼的食糧？
“不，他說的不是真的，那頭惡龍在欺騙你們！
我還是曾經的那個威爾漢姆，我依然是皇位的繼任者！我將帶領你們複興神聖法德蘭！”隻聽黑霧中傳出嘶啞的咆哮。
此刻，那黑霧已經膨脹到直徑千米，如同地獄的子宮般跳動著，仿佛孕育著某種極其恐怖的東西。
“吼——”
黑霧散去，威爾漢姆從粘稠的黑暗中站起。
隻見他的斷翼處增生出骨刺嶙峋的魔鬼之翼，脊背上長出一根根棘刺，那向來完美無瑕的軀體變得修長、瘦削而扭曲，足足有五十米高。
原罪的力量纏繞在他扭曲的身體上：傲慢化作頭頂荊棘王冠，嫉妒凝聚為猙獰的毒藤，暴怒鑄成手中的熔岩之槍。
此刻，威爾漢姆終於徹底背棄了太陽神，放棄了天使神裔的光輝身份，淪為地獄的使徒，真正的大魔鬼。
從他徹底墮落的那一刻起——奧古斯特城內的玫瑰儘數枯死，花刺化為毒蛇；太陽聖鴿的羽毛沾染血汙，哀鳴化作地獄渡鴉；天空中的血液凝聚，化作遮蔽大地的血色烏雲。
親眼見證了這樣的景象，所有的色雷斯人都格外驚恐，感到後怕不已。
達耶夫望著天空中的怪物，或者說魔鬼，神情愈發複雜，沉默許久才低聲說道：“再見了，威爾漢姆陛下。”
在他的心中，曾經的國王已經徹底死去，現在存活於世的，不過是一個來自地獄的怪物。
當再度望向那魔鬼時，達耶夫的眼中已經滿是敵視與警覺。
突然，他神情一怔，突然想起了什麼，喃喃道：“不好，奧古斯特城內的那些難民”
達耶夫下定決心，拔出腰間的長劍，從城牆上一躍而下，趕往奧古斯特城內。
而凱修斯則是饒有興致地注視著那隻新生的大魔鬼，輕聲說道：“墮落的天使神裔嗎有點意思。”
【墮落君主威爾漢姆】
挑戰等級：29
若是放在數年前，這位【墮落君主】確實算得上強勁的對手，可對於現在的凱修斯而言，他不過是個稍棘手些的小怪罷了。
連三十大關都沒破，有什麼資格在他的麵前叫囂？
在凱修斯眼中，他真正的對手並不是威爾漢姆，而是那位始終隱藏在其背後、圖謀將整個奧古斯特拖入地獄的魔鬼大君——紮瑞爾。
“太好了，太好了，擁有了這股力量我應該就能殺死那頭紅龍，奪回神聖法德蘭了！”
威爾漢姆感受著體內充盈的地獄之力，肆無忌憚地大笑著，絲毫沒有注意到民眾們投來的驚詫、恐懼的目光。
但很快，他低下頭來，赫然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化作猙獰利爪，那原本光滑的皮膚更是變得如熔岩一般。
“不，我怎麼會變成這樣？這，這不是我！我應該是完美無瑕的，我可是太陽神的子嗣！”
威爾漢姆臉上的表情先是震驚，隨後是不敢相信，最後轉為徹底的暴怒與瘋狂。
他揮動著六隻襤褸的蝠翼，掀起陣陣颶風，血色的光芒將其方圓數千米的天空占據。
“是你！是你！”
威爾漢姆以怨毒的目光望向遠處的紅龍，那雙漆黑的眼眸中迸發出地獄之火：“紅龍！你奪走了我的一切！是你讓我變成這副模樣！
我會讓你付出代價！我將覆滅你的帝國！我要聆聽你的靈魂在地獄中哀嚎！”
凱修斯懸浮在【神聖之日】的上空，如同即將宣判死刑的法官般，冷冷地注視著他。
“真是可悲，難道是我拿槍抵在你的腦袋上，逼著你與紮瑞爾那個瘋子簽訂契約不成？
這一切都隻是你的咎由自取，是你被力量衝昏了頭腦，被心中的貪欲所吞噬，才落得這樣的下場。”
凱修斯的嘲諷如同一柄長劍，狠狠地紮在威爾漢姆心頭，但事實也的確如此。
在凱修斯的記憶中，在前世的劇情線裡，威爾漢姆同樣是為了維持力量、獲得永生與地獄簽訂了契約，許多玩家都發現了其中的蛛絲馬跡。
隻不過那個世界線中沒有燃燼帝國存在，威爾漢姆還能維持著光鮮亮麗的姿態，在烈王紛爭中繼續維持他名義上的身份——色雷斯國王。
被凱修斯無情點破後，威爾漢姆氣急敗壞，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
“凱修斯，我要你死——”
威爾漢姆揮動那六隻襤褸的蝠翼，再度掀起席卷天空的血色狂風。
而他自己則化作一道漆黑怪影，掠過天空，攜帶著濃重的黑霧與無儘的恨意，朝著高空中的紅龍急速撲來。
頃刻間，靈魂的尖嘯聲響徹天空！
“是誰給你的膽子——跟一頭紅龍玩近身肉搏？”凱修斯搖頭失笑，神情從容，就連動作都不緊不慢。
“唰——”
【神聖之日】再度亮起，釋放出萬丈光芒，瞬間驅散了那濃重的黑霧，照出了威爾漢姆瘦削的身形，也照得他渾身燃燒，痛苦不堪。
凱修斯施展出真龍術士的術法潮湧，瞬間將諸多增益法術加持到自己的身上，力量、體質、速度都有了大幅度提升。
這頭六十多米長的紅龍振動雙翼，僅是一瞬間便飛出上千米，伴隨著轟鳴的音爆聲來到威爾漢姆的頭頂。
寬闊的龍翼投下陰影，將其整個籠罩在內。
威爾漢姆隻感覺麵前一黑，猛然抬頭，麵露驚恐，喉嚨顫抖：“他，他明明是一頭紅龍——怎麼會這麼快？”
不過凱修斯並沒有給對方一點喘息的機會。
紅龍在高空急速盤旋，展翅滑翔，突然攜帶著不可阻擋的勢頭猛撲而下，一把擒住威爾漢姆的兩隻蝠翼，輕鬆得如同抓住小雞仔的巨鷹。
威爾漢姆咆哮道：“該死的爬蟲！現在的我遠比你強大！我可是地獄的使徒！”
他不斷地掙紮著，試圖扇動自己的魔鬼之翼，洶湧的地獄火從他的雙眼、口中噴湧而出，那柄被腐化的螺旋長矛也朝著紅龍的心臟奮力刺去。
麵對傾瀉而來的地獄火，凱修斯不躲不閃，身體卻毫發無傷，仿佛要在這火焰中沐浴洗澡一般。
作為亞祖代紅龍、元素貴族，除非是邪火親王那種級彆的元素大君出手，否則火焰根本無法傷到凱修斯分毫——哪怕是地獄火也不例外。
紅龍還伸出爪子，穩穩地握住那朝著心臟刺來的長矛。
“死，死，狂妄的爬蟲，我會讓你付出”
威爾漢姆雙手顫抖，怒瞪著近在眼前的仇敵，卻無法讓那柄長矛前進哪怕一點。
此刻，他才終於明白，自己過於自負，錯估了這頭紅龍的實力。
這可是將格烏什的化身趕出物質位麵的惡龍！哪怕是有地獄的勢力相助，他恐怕也很難與其抗衡。
現在想來，紮瑞爾的那些說辭，大半都是謊言！
凱修斯與他四目相對，隨即咧開嘴來，猙獰一笑：“這就是你想要借此擊敗我的地獄之力？還真是可悲”
他猛然使勁，那粗壯的手臂上肌肉隆起、根根青筋勒出，鱗片的縫隙處冒出蒸汽白煙，就連空間都在那股巨力下碎裂，爆發出陣陣哀鳴。
緊接著，太陽神力迸發開來，紅龍的巨爪被一股金光覆蓋，那力量也變得愈發強勁。
凱修斯爪中的螺旋長矛不斷顫動著，在短短數秒後便不堪重負，伴隨著“哢嚓”的一聲脆響斷裂開來。
“轟！”
一股強勁的能量風暴急劇擴散，精金、隕鐵等珍貴金屬的碎片四處散落，撒向大地。
這柄亞神器級彆的【終焉審判長矛】，色雷斯王國傳承了數百年的武器，天使神裔的象征，竟然就這樣被紅龍單臂掰斷！
緊接著，凱修斯狠狠地踩在威爾漢姆的背上，右爪切開皮肉，深入骨髓，直接抓住了這地獄怪物的脊柱！
紅龍展開龍翼，深紅的光焰傾瀉而出，他拎著這頭地獄怪物拍打翅膀，騰空而起，升上萬米的高空。
“看呐，威爾漢姆，這曾經是屬於你的城市，多麼富饒的領土，可惜卻被你糟蹋成了這副模樣。
放心吧，在殺死你之後，我會幫你好好保管這裡，甚至還能替你實現統一神聖法德蘭的心願。
怎麼樣，驚不驚喜？”凱修斯的語氣中充滿戲謔。
威爾漢姆瘋狂地掙紮、扭動，嘶啞的吼聲響徹天空：“不，不，你不能殺我！我才是被太陽神選中的人！隻有我才有資格——”
“轟！”
下一刻，他的聲音被空氣的爆鳴所掩蓋，凱修斯收緊雙翼，在萬米高空中自由落體，旋轉著俯衝而下。
很快，他們的速度超過聲音，周圍的空氣如同刀刃般鋒利，將威爾漢姆的身體割得千瘡百孔。
摩擦發熱的空氣製造出光亮，紅龍還自帶滔天的深紅色光焰，將身後的半邊天空都染成紅色。
“你不能殺我太陽神祂不會放過你的。”威爾漢姆吃力地嘶吼。
凱修斯卻笑道：“太陽神？你還以為自己是所謂的天使神裔嗎？就算那位陛下蘇醒，恐怕也會對你除之而後快吧！”
“不，不可能”
威爾漢姆嘴上仍在辯解，其語氣卻已變得絕望起來。
連他自己都清楚，他所犯下的罪孽，哪怕是神祇也不會寬恕。
在上百萬人的矚目下，紅龍擒住地獄怪物，如同流星一般，朝著遠處的荒原急速墜落。
隻是此刻，凱修斯似乎才是那個籠罩在光輝中的正義使者，而威爾漢姆卻成了背景中的殘暴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