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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銜玉死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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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善瞥了她爹一眼,將氣喘勻,“這就來。”

她從床上起來,略披了一件衣裳就走到桌子旁,手橫在小枕上,曼聲問佑才,“今天怎麼這個時辰才來?”

“去看了看杜老太太,回來得就晚了。”

佑才一邊漫不經心地解釋,一邊從隨身的藥箱中取出一方白帕,規矩地蓋在禾善的腕間,手這才輕輕搭上她的脈搏。

禾善一怔,有些費解地瞧他,“你怎麼了?”

甄佑才沒看她,“診脈時沒彆說話。”

禾善萎頓下來,有些埋怨地瞪了自己爹一眼。

賈將軍渾然未覺,焦急地看著甄佑才,直到他收回手,這才急聲問,“甄太醫,我家禾善的病如何了?”

“好得差不多了,”甄佑才將帕子疊好,重新放回藥箱中,“隻不過精力還要慢慢恢複,估摸著再吃幾副藥能有好轉。”

賈將軍長舒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他指了指一側侍立的婢女,“你隨甄太醫一起去開藥。”

婢女領命,才要領著甄佑才出去,便聽見賈禾善說:“我和甄佑才有話要說,你們都先出去。”

賈將軍蹙眉,“你想說什麼現在說了就是,非要……”

禾善目光不善,壓低了聲音,“爹,你又想逼我嗎?”

賈將軍嗓音一滯,頗感無奈地頓了頓,最終還是敗下陣來,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臨走前將門敞開了些,歎息聲不絕於耳。

甄佑才背著身整理藥箱,頭微微垂著,燈下的身影挺拔清雋。

“你想說什麼?”他口氣淡淡的,透露出一種興致缺缺的意味,“太晚了,我們不好一屋相處……”

“你這時候知道忌諱這些了?”

禾善有些隱怒,“我染病的時候你怎麼不在意?”

甄佑才身形一頓,“我是醫者……在醫者眼裡,不分男女。”

禾善笑了,“你是不是聽到我剛才說得話了?我那都是……”

“甄太醫!甄太醫!”

半開的門中遠遠看到一個婢女疾步跑來,嘴中不停呼喊著甄佑才的名諱。

到了門前,她上氣不接下氣地捂著肚子,倉皇行了一禮,“甄太醫,裴大人傳您速速去衙門,說有要事相商。”

甄佑才覺得如釋重負,悄悄鬆了一口氣。

他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丟下一句,“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早點歇下吧”就走了。

他可以忽視身後的聲音,腳步顯得有些匆匆。

其實他不是怪禾善說的那些話,而是他深刻明白,賈將軍說得都是實話。

真相最戳人心,他甄佑才,隻是個一無所有的仵作,曾經做過太醫,有過遠大的理想抱負,可不也沒實現嗎?

憑他現在這副神棍模樣,哪裡能給禾善幸福呢?

愛是希望她好,卻並不一定非要將她綁在自己身邊。

他早就一無所有,給不了賈禾善富裕充足的生活……更何況她本來就是千金大小姐,從小無憂無慮地長大。

甄佑才腳下不停,緩緩抬頭看了看掛在樹梢上的月亮。

那時禾善病重,他怕再也沒有機會表白自己的心意,所以愛之一字說得既倉皇又草率,如今冷靜下來,才深刻意識到彼此之間的差距,和那條永遠沒有辦法跨越的鴻溝。

月涼如水,恰如甄佑才的心情。

一路神思恍惚走到府衙,腳才剛跨過門檻,就被裴江羨身邊的近衛那伽一把拽過手臂跑起來。

他神色匆匆,眉宇間有種微妙的焦急,“出大事了!”

被拖著跑過廊廡,走進府衙大門時被眼前的景象一震。

汙穢、詭異的東西驟然闖進眼睛裡,讓人有些想嘔的衝動。

府衙正堂地心上橫陳一具黑乎乎、白花花……說不出什麼顏色的屍體,四肢呈詭異狀態彎折著,要是剝開他的皮肉,大概能看到骨頭橫七豎八地曲著,呈現詭異的死亡姿態。

甄佑才目光一凜,“這是?”

裴江羨蹲在屍體旁,手中捏著一隻玉牌,正仔細打量著。

聞聲抬頭,目光沉靜又嚴肅地看向甄佑才,“來看看這具屍體。”

瞧那神色應當是大事,甄佑才暫時收起心間的兒女情長,快步走到屍體旁。

等著那伽去取裝備的工夫,他蹲下身來細細打量這具屍體。

“從發膚的顏色來看,應當死了很長時間了……”他蹭了蹭地上的泥,“是從土裡挖出來的?”

“是,一顆大槐樹下。”

裴江羨問,“能看出來什麼時候埋的嗎?”

甄佑才摸了摸屍體腐爛的皮肉,“很久,但又沒有那麼久,否則一直埋在土裡,早該隻剩骨頭了。”

他站起身從俯視這具屍體,“四肢軀乾彎折弧度過大,說明死前被毒打過,興許是用棍棒,所以頭骨上有塌陷的痕跡。”

目光下滑,落在屍體爆突的眼球上,“死因是窒息,應該是被活埋的。”

裴江羨一手搭在膝蓋上,了然地點點頭,“活埋……”

“是,被木棍敲暈後埋進土裡,沒多久醒來了,想掙紮卻動彈不得,最後被活活悶死。”甄佑才看向裴江羨手間,“那是什麼?”

裴江羨將玉牌舉起來,“梧桐書院。”

“玉牌是在哪兒發現的?”甄佑才繞著屍體走了一圈,“衣飾早就腐爛,肯定不是揣在身上被你搜出來的……是握在手裡的?”

還沒等裴江羨說話,他又兀自否定,“他的指骨殘缺,大概握不住這麼大一塊玉牌。”

“咬在嘴裡的。”裴江羨目光玩味,“是想證明自己的身份?竟然一直死死咬在嘴裡,要不是那伽不小心撞掉了他的牙齒,都發現不了。”

甄佑才歪了歪頭,伸手去探察屍體的嘴,上下顎分離,的確是銜物之象。

再看他手臂的骨骼,有微微的上揚趨勢。

“看來他被活埋後醒來,掙紮過一段時間,後來發現出去無望,便將玉牌銜在了嘴裡,”甄佑才摸了摸下巴,“是為什麼呢?”

堂外風聲漸大,吹散了一些死人的腐濁氣息。

震麟行色匆匆走進來,拱手道:“大人,查到梧桐書院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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