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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婦人之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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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藺赴月神情一怔。

哥嫂的死給她帶來了巨大的悲愴,沒日沒夜地被複仇的火焰燃燒著,她很多時候都快忘了自己是誰。

她的確臟了手,連心也在一念之間就要失去。

藺赴月慢慢萎頓下來,抬手捂住了臉。

晶瑩的淚從指間溢出,順著那截皓腕淌進了衣袖裡,打濕了胸前衣衫。

等哭夠了,這些時日的酸苦也都發泄了出來,人自然平靜不少。

重新換了身衣裳去瞧阿娘,才進門便被藺雲澈撲了個滿懷。

藥力散去,小家夥神清氣爽地扒著姑姑的腿,叫她陪自己堆雪人。

藺赴月連日來的陰霾被驅散不少,彎下腰將他抱了起來。

這張臉酷似哥哥,眉眼也像阿嫂,每每見到他既覺得寬慰,也覺得傷懷。

捏了捏藺雲澈的臉,藺赴月才注意到床榻邊坐著的婦人。

新喪失去了丈夫和女兒,她穿一身素淨的襖子,麵頰蒼白,見藺赴月看過來,有些尷尬地錯開目光,眼底全是愧疚的淚。

她猛的跪下,哭道:“都是我的罪孽,赴月,是我對不起你母親,一切都是我的錯……”

藺赴月心裡暗歎一聲。

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

梁夫人善良,卻也極易被人利用,到時候傷人傷己,又能往何處說理去呢?

藺赴月命二萬扶她起來,冷淡道:“此事以後不要再提了。”

梁夫人不停抽噎,“是我梁家人的錯,讓親家母受了好大的罪,我日後定會好好恕罪……”

藺赴月不想怪她,卻也說不出什麼原諒的話,索性揭過不談,看向床榻上的杜婉菱。

她麵色已經恢複了,說話也不再是有氣無力的氣竭之象,藺赴月心頭一鬆,接過紅嬤手上的藥碗親自給她喂藥。

“阿娘覺得怎麼樣了?”

杜婉菱虛弱一笑,“好多了,這回我是鬼門關裡闖了一趟,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藺赴月鄭重地點點頭,“是,阿娘以後都是好日子。”頓了頓,又道:“梁家那兩個毒婦還在後院裡關著,阿娘想如何處置?”

照杜婉菱的性子,她定是要有冤報冤的,隻是……她覷了覷地上梁夫人的臉色,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我既然沒事,此事便大事化小,好好訓誡一番就是。”

藺赴月咬了咬唇,“女兒認為還是該送去官府好好敲打一通,否則不長教訓,日後還要吃她們的苦。”

這回杜婉菱都還沒說話呢,梁夫人先撲上來,哭著挽住藺赴月的手。

“我家大人已經故去,我身為兒媳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婆母……赴月,求你開恩,放她們一條生路!”

大鄴律法嚴明,下藥殘害人命者雖不用受絞刑,但一頓板子打下去,皮開肉綻,梁老太太這麼大年紀了,不死也要落個半身不遂的下場。

梁夫人身為女人,受了幾十年孝順公婆的禮法教育,實在太怕百年後故去,下了地府沒臉麵見丈夫。

藺赴月卻覺得有些可悲可氣,婦人之仁,當斷不斷,才欲再說,被杜婉菱截斷了話頭。

“罷了,將她們趕出去就行了,不要多追究了……”

梁夫人好似還有些不肯,受了藺赴月一瞪,囫圇將求情的話咽了下去。

藺赴月說,“梁夫人,我們敬你是阿嫂的母親,可若你恩將仇報,日後咱們還是橋歸橋路歸路,否則兩相生厭,對誰都不好。”

言儘於此,她側眸吩咐紅嬤,“叫傅大把人提上來,趕出府去,日後不許他們靠近藺家。”

紅嬤匆匆而去,屋裡一時靜澈下來。

梁夫人見事情沒了轉圜餘地,跪坐在地上哀哀地抽泣著。

藺雲澈不知道外祖母為何哭,局促不安地拽了拽藺赴月的袖子。

“姑姑,外祖母怎麼了?怎麼一直在哭呢?”

藺赴月溫柔地捏了捏藺雲澈的小臉,安撫道:“外祖母是累了,雲澈去抱抱她吧。”

藺雲澈聽話地點頭,從姑姑腿上下來,倒騰著小短腿,一把摟住梁夫人的脖子,親昵地蹭了蹭。

“外祖母彆哭,雲澈會一直陪你。”

童言童語最能撫慰人心,梁夫人攬住女兒唯一的血脈,哭成了淚人。

藺赴月和杜婉菱皆歎了口氣。

有這層關係連著,藺家無論如何都不會,也不能拋棄梁家,可從今日來看,以後少不得要受這個無知婦人拖累。

一場鬨劇終於結束,藺赴月在杜婉菱床前衣不解帶地服侍了兩天,到第三天晚上確認她無事才套車回了秦家。

馬車頓頓地往秦家去,藺赴月出神地撫摸著手上的玉牌,有些心不在焉。

這玉牌是臨走前阿娘塞給她的,連帶著一同交到她手上的,是阿娘鑽營了這麼多年的一張情報網。

杜家功高震主,杜婉菱尚在閨中之時就擔心外祖父受官家猜忌,於是花費數年培養了一支情報隊伍。

這群人多隱藏於京中青樓酒肆,要麼是清白的沽酒女,要麼是一笑動京城的花魁娘子……總之達官顯貴喜歡去的那些地界,幾乎都有杜婉菱的人。

甫一聽聞這個消息,藺赴月有些吃驚,“阿娘……”

杜婉菱“噓”了一聲,“乾這種事,在大曄朝是殺頭的重罪,但我沒辦法,你外祖,你父親都在朝為官,我們總要未雨綢繆,給自己留條活路……”

隻是摘星塔之事萬分突然,杜婉菱來不及反應,這個情報組織也就沒派上用場。

她哀歎一聲,“原先這件事我不想讓你知道,可聽聞宮宴上出了事,我便猜到是你……罷了,既然你要做,阿娘定要全力支持你,現在這個殺器就交到你手上,想怎麼用全憑你。”

這些時日以來,杜婉菱也沒有一時一刻忘記過兒子的死,她命探子暗中查,終於在一個醉酒的幕僚口中聽出了端倪。

“李長肅的確是始作俑者,但他之後應當有更高位的凶手在把控……”

藺赴月聽得血管發涼,心中那個猜測在隱隱作痛。

李長肅再炙手也不過一個五品執事官,他怎麼敢隨意在皇城根底下殺死朝廷官員的家眷?

藺赴月攥緊手中的玉牌,沉沉呼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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