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震一進更衣室，就聽見他的隊友們正在熱烈討論周末的聯賽。
但不是討論他們和修斯羅的比賽。
而是在討論泰恩主場和索福聯的比賽。
這倒不是說他們絲毫不關心自己的比賽，畢竟現在他們距離聯賽第二的哈克尼騎士也隻有一分之差，如果下輪聯賽能夠擊敗修斯羅，並且哈克尼騎士贏不了球的話，斯高斯人就可以升至聯賽第二。
但就算他們升到聯賽第二，也無法超越聯賽第一的克萊頓競技，拿不到聯賽冠軍。
相比起來，還是泰恩和索福聯的比賽更有話題性，也更值得關注。
這場比賽是第三十五輪當之無愧的焦點之戰——以前從來不會有人把泰恩和索福聯的比賽視作什麼重要的比賽，但現在卻沒有人嘲笑和質疑這一點。
雖然並不喜歡王烈，但是這些王烈的對手們，卻可能比誰都更了解王烈的能力。
畢竟他們才在兩個多月前被王烈暴揍了一頓……
看看他們現在和前兩名……尤其是第一名克萊頓競技的分差，如果當時那場比賽是他們贏了，那麼現在是不是就有很大的希望爭奪聯賽冠軍了？
這兩個多月時間裡，斯高斯人訓練基地的更衣室裡，“王烈的表現”一直都是個熱門話題。
尤其是在王烈進球之後。
大家都是踢球的，對於前鋒這個位置在三十八歲之後應該有什麼表現心知肚明。
後衛和中場都有那些高齡球員還能打首發的例子，但前鋒卻很少。
因為前鋒特彆需要爆發力。
而爆發力又是隨著年齡增大後最快下滑的。
但看看王烈在這些比賽中的表現，他的衝刺、速度……哪裡有爆發力不行的影子呢？
關於王烈為什麼在三十八歲還能有如此出色的身體素質，斯高斯人的球員們也問過他們的隊友池震。
但池震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因為在國家隊他們接受的訓練一樣，理療師、體能教練都一樣，並沒有給王烈專門“開小灶”。
如果說泰恩俱樂部有高人，也不太可能，要不然為什麼就光王烈的身體素質如此出色？
最後隻能歸咎為王烈自身曆史頂級的身體天賦和那個著名體能私教文森佐·維塔利的幫助。
不過這個解釋還是會有人懷疑的。
因為從王烈上半賽季的場上表現來看，他的身體機能很明顯和現在完全不同。
也不是沒有人陰謀論地懷疑過王烈嗑藥了。
但是最嚴格的尿檢每次都證明了王烈的表現是乾淨的，所以那些內心陰暗的人也隻能把自己的陰謀論憋在心裡，無法拿出來公之於眾。
畢竟他們還要考慮自己隊友池震的想法——如果指責王烈用了下三濫的手段，那麼池震會怎麼想？
現在看見池震來，大家都把目光投在他身上。
池震對於這樣的陣仗有些畏懼，他條件反射地後退一步，有些心虛地問：“怎麼了？”
就見他在隊中的朋友維克托·德爾莫拉湊上來問他：“池，周末的比賽，你怎麼看？”
“我怎麼看？呃……我不怎麼看，和我無關的比賽，我沒什麼看法……”池震拿不準大家究竟是怎麼想的，也不願意在更衣室裡成為焦點人物，於是選擇了一個穩妥保守的回答。
他說的也沒錯，這場比賽確實和他無關。
而且不僅和他無關，和斯高斯人都無關。
無論是誰贏誰輸，都影響不到斯高斯人的聯賽排名——現在的斯高斯人領先索福聯多達十分，兩隊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了。
“那不行，你必須要選擇一個結果。”德爾莫拉抓著他不放。
“為什麼？”池震不理解。
“我們在打賭呢。”球隊的右後衛帕特裡克·麥高恩解釋道。“也不多，每人一百鎊，選一邊壓，贏的平分。”
解釋完後他問池震：“泰恩，還是索福聯？”
池震想了想，更衣室裡打賭什麼的倒是常有的事情，如果他不參加的話，未免顯得太不合群。
於是他給出了自己的選擇：“我選擇泰恩。”
“ok。”麥高恩掏出手機記了下來。
與此同時更衣室裡的其他隊友們起哄道：“噢噢噢！我早就說了，池一定支持王的！”
德爾莫拉一聲歎息，有些哀怨地對池震抱怨道：“你為啥要選擇泰恩，王和你在國家隊不是競爭對手嗎，池？”
旁邊有人嚷嚷：“但池和王可都是中國人，維克托！”
在起哄聲中，池震好奇地問德爾莫拉：“你壓的那邊，維克托？”
德爾莫拉露出尷尬的表情：
“索福聯。”
他說出來的時候，又引來更衣室裡一陣哄笑。
“啊？”池震有些奇怪，“泰恩現在勢頭這麼猛，為什麼你還會看好索福聯？”
德爾莫拉解釋道：“我是覺得‘大熱必死’。現在大家都看好王在主場複仇，但萬一泰恩全隊都被王的複仇情緒影響了呢？另外赫爾登的命也是真的硬，每次你覺得他百分之百應該滾蛋的時候，他卻能夠用一場勝利改變命運，所以萬一這次也是呢？”
不過看池震的表情，很顯然沒有被他說服，倒是旁邊的隊友們憋不住都笑了起來。
到最後德爾莫拉隻好兩手一攤：“好吧，我承認自己有賭的成分——我就是想你們這麼多人都看好泰恩，我就壓索福聯。如果我賭贏了，那我一個人賭贏你們所有人的錢！”
“那你要是輸了呢，維克托？”池震問。
“輸了？輸了我也隻損失一百鎊，而你們這麼多人卻要平分這一百鎊……嘿！”德爾莫拉露出狡黠的笑容。
更衣室裡的哄笑聲突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家對德爾莫拉的咒罵和聲討。
池震一看這場麵，不用問就能猜到現在更衣室裡這麼多人，恐怕隻有德爾莫拉一個人壓了索福聯贏……
對於自己贏不了什麼錢這事兒，他沒有什麼感覺，他倒是更在意另外一件事情——作為王哥的死敵，斯高斯人隊中幾乎所有人好像都更看好王哥啊……
※※※
斯高斯人的更衣室裡充滿了歡聲笑語，他們完全可以用作壁上觀的心態來看待周末的比賽。
這場比賽的當事方索福聯那邊可就完全是另外一副狀況了……
在被威頓希爾逼平之後，赫爾登並沒有取消賽後一天的假期，也不知道他是忘記了，還是故意給隊員們放一天假，來調整心態。
但不管怎麼說，當索福聯的球員們重新回到訓練基地的時候，他們一點都沒有心態調整過來的樣子。
開始訓練前的更衣室裡，比往常沉悶了許多。
不像以前，斯坦利·哈裡斯走到更衣室外麵的時候，就能聽見從裡麵傳來的音樂聲，和大聲喧嘩。
今天他進來時，更衣室裡安靜的仿佛圖書館。
除了更衣換裝備所必然會發出的動靜之外，幾乎所有隊友都保持沉默，一言不發。
巨大的壓力就從更衣室的天花板上緩緩向下壓來，讓屋子裡充斥著低氣壓，令人喘不過氣來。
連續兩場平局，導致他們原本對泰恩的七分優勢蕩然無存。現在雖然還領先三分，但這並不是一個能夠讓他們感到安全的領先優勢。
下場比賽，隻要輸給泰恩，他們就會在聯賽積分榜上被泰恩超過，淪為第五……
但問題是……下輪聯賽還沒開始呢！
“嘿！嘿！”斯坦利·哈裡斯見狀突然在更衣室裡大喊起來。
他的聲音刺破了更衣室裡的寧靜，讓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
看見這些目光，哈裡斯想起了王烈在接受采訪時所說的那些話：
“我們會全力以赴爭取勝利的。”
於是他咬咬牙，將自己的心裡話大聲說了出來：
“我們還沒有輸掉下場比賽呢！為什麼你們的表現就像是穿越了時空一樣，夥計們？我還以為我錯過了周末的比賽……”
哈裡斯乾脆走到更衣室中間講話，就像是一個真正的隊長。
“我們還領先三分，隻要我們能在周末的比賽中擊敗泰恩，就可以重新和他們拉開六分的差距！所以兄弟們，事情不是很簡單嗎？隻要我們贏球，就什麼問題都沒有！難道我們不應該這樣期待嗎？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像是仿佛在說我們注定會輸掉這場比賽一樣？！”
他發問之後，更衣室裡又重新恢複了安靜，沒有人回答他。
他就這樣僵在了原地，有點……尷尬。
而隊友們的沉默以對，更是加重了斯坦利·哈裡斯內心的慌張情緒。
他甚至有點後悔自己竟然會跳出來說這些話……
他可不是更衣室領袖啊！
他何德何能，有資格站在更衣室中間對其他隊友們發表講話？
真以為他是王烈了？
就算是王烈，這麼乾好像也不受人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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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哈裡斯越發尷尬的時候，球隊的隊長泰勒·墨菲出來幫他解了圍：“斯坦利說得對。比賽還沒有踢，我們不能現在就垂頭喪氣！那樣的話，我們才是真的輸定了！”
在隊長的強調下，其他人終於有了些積極的響應。
陸續又有人出來給大家打氣。
更衣室裡的氣氛終於稍微恢複了點兒正常。
“準備去訓練吧！”最後墨菲拍著巴掌提醒隊友們。
當其他人都陸續離開更衣室後，墨菲找到了斯坦利·哈裡斯，然後對他表示感謝：“謝謝你，斯坦利。如果沒有你這番話，我估計我們等到訓練開始了都還心不在焉呢……”
哈裡斯並沒有因為得到了隊長的稱讚就高興起來，相反他依然憂心忡忡：“隊長，我覺得自己的話沒有起到作用……”
他既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剛才更衣室裡的冷場可是感受的清清楚楚。
墨菲卻歎了口氣：“你不能指望大家在剛剛經曆過那樣沉重的打擊後就立刻恢複過來。總要給大家時間的。慢慢來吧，斯坦利。最起碼你已經幫我們開了個好頭。”
隊長這番話讓哈裡斯也意識到他似乎有些急於求成了。
如果他不是昨天被自己的好友威弗爾一語點透，恐怕今天也和其他隊友們一樣，還渾渾噩噩呢。
所以確實不能著急。
我們還有四天時間，隻要調整好心態，在周六的比賽中能夠正常發揮出自己的水平，一定可以擊敗泰恩的！
見哈裡斯不再說話，墨菲輕輕拍了拍他的頭，揉搓頭發：“出去訓練吧，斯坦利。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彆想太多……”
哈裡斯點點頭，走出了更衣室。
在他身後，隊長泰勒·墨菲的臉上重新露出凝重的神情。
雖然嘴巴上那麼安慰哈裡斯，但他卻不敢相信自己所說的話。
四天之後，我們真的就能以一個正常的心態在客場麵對那個我們都很熟悉的男人嗎？
※※※
在球員們開始這一天正式訓練之前，索福聯的教練組成員們要先碰個頭，開個早會。
但是和以往不同，今天的早會氣氛稍顯沉悶。
所以其實並不隻是球員們有問題，索福聯的教練們同樣也沒從被威頓希爾逼平，和王烈絕殺的雙重打擊中回過味兒來。
達尼洛·林德賽就坐在會議室中發呆。以往在等待主教練赫爾登到來之前，他都會和同事們閒聊，未必是和足球有關的話題，或者說大多數都和足球無關，而是生活中的瑣事，比如老婆孩子什麼的……
但他今天沒有這麼做。
其他人也沒這麼做。
直到主教練斯文·赫爾登出現在會議室中，屋子裡才顯得稍有生機。
林德賽偷偷觀察主教練，發現他和前天比賽結束後失魂落魄的樣子已經有所不同。
進來後的赫爾登注意到了林德賽的目光，便也看過來，然後衝他點點頭。
林德賽有些尷尬地擠出一絲笑容回應。
不過他也通過這個細節，確認赫爾登似乎是真的從失落的情緒中走了出來。
不管怎麼說，對索福聯來說，這是個好消息。畢竟赫爾登作為主教練，是這支球隊的主心骨。
如果主心骨都垮了，那周末的比賽也不用踢了。
赫爾登坐下來之後，再次看向林德賽，然後才說道：“感謝達尼洛這段時間來收集準備的泰恩比賽錄像，我昨天在家裡看了一天。比賽還沒有結束，我們完全可以在客場擊敗勢頭正勁的對手。但我們首先要讓隊員們相信這一點，所以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他猛地提高最後一句話的音量，讓會議室裡的在場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震了一下。
“現在這支泰恩和我們上半賽季遇到的泰恩已經完全是兩支球隊了。王的到來確實激活了球隊裡麵很多人，比如維蒂尼，還有迪恩……這支球隊在攻守兩端都有核心球員，在進攻端當然就是王，在防守端則是卡蒂奇。他們的弱點在中場，相比起進攻和防守兩端來說，他們在中場沒有一個核心球員，所以在進攻的時候王得經常回撤策應和組織……”
在喝醒同事們之後，赫爾登侃侃而談，將他從林德賽收集整理的泰恩比賽錄像中得出的結論拋了出來。
“……所以如果我們想要在客場擊敗他們，那就得中場下功夫。尤其是要抓住攻防轉換時的機會。我們要在中場形成人數上的優勢，所以我會對下場比賽的首發陣容進行大範圍的調整……”
第二助理教練達尼洛·林德賽不知道在昨天一天的徹底休息中，赫爾登做了什麼，才會有這樣的轉變。不過他現在算是徹底放下心來了，因為赫爾登都能冷靜地和他們分析戰術了……
而且聽著聽著，他發現按照赫爾登所講的方法來對付泰恩的話，說不定真能行！
泰恩的中場並沒有特彆優秀突出的球員，如果我們能夠在中場給他們施加足夠大的壓力，把他們攔腰斬斷，是真的可以讓泰恩陷入混亂的。
或許……真的沒到山窮水儘的地步？
林德賽在心裡這麼想。
※※※
索福聯官方電視台的攝像師正在訓練場邊工作，將索福聯球員們訓練的畫麵拍攝記錄下來。
除了攝像師，還有用相機拍照的攝影師。
他們記錄下來的都是很尋常的訓練場景，沒什麼特殊的。
可就是在這個時候，越是普通尋常的，反而越能達到他們想要的效果。
很快，這些視頻和照片都會出現在網上，用來讓那些陷入悲觀、惶恐情緒中的索福聯球迷們重新恢複希望和信心。
在球隊即將迎來本賽季最重要的一場比賽之前，他們作為俱樂部宣傳部門，必須站出來穩定軍心。
用這種方式來給球隊做貢獻。
但這並不是宣傳部門的“善意欺騙”，儘管最開始當他們接到這個工作的時候，確實以為自己做的是這種幫球隊遮掩的工作。
但當他們來到訓練場，並且聆聽了主教練赫爾登在訓練開始前對全隊球員們發表的演講之後，都改變了想法。
“你們為什麼是索福聯的球員？因為你們每一個人都擁有在絕境、逆境下改變比賽結果的能力，你們是萬裡挑一的精英，隻有真正的勇士才配穿上索福聯的紅色球衣！現在你們有這麼一個機會，向全世界證明這一點！”
在他這麼說了之後，球員們無論是表情還是肢體動作都肉眼可見的振奮起來。
訓練還未結束，這組訓練照片就率先出現在了索福聯官方社媒上，照片中的索福聯球員們身穿紅色的索福聯訓練服，正在訓練場上認真訓練，高清照片中每個球員臉上的表情都無比認真，完全看不見上輪聯賽後的陰霾了。
“讓他們見識見識紅色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