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瓦羅·皮寧驚訝的看著眼前這個中年男人，恩裡克·多斯·桑托斯·米蘭達。（注1）
也就是維蒂尼的父親兼經紀人。
就在剛才這個中年男人很明確的告訴自己，他的兒子維蒂尼不會為了馬德裡fc而和泰恩俱樂部對抗。他給馬德裡fc下了最後通牒，如果馬德裡fc不能在今年夏天簽下他兒子，那麼他們就會和泰恩續約。
皮寧沒搞懂這才過去了三個月，再見恩裡克·米蘭達的時候，這位先生為什麼態度變得如此強硬。
他甚至覺得換了個人。
三個月前，以及更早之前，這位先生麵對自己的時候，哪次不是畢恭畢敬，對自己所提出的要求幾乎全盤答應。
不管他心裡是怎麼想的，最起碼表麵上毫無破綻，讓人挑不出毛病。
哪像現在這樣，皮寧甚至從這位父親的態度中看出了一絲……“驕傲”？！
見鬼！
他有什麼資格在我麵前、在馬德裡fc麵前驕傲？！
雖然內心這麼想，但皮寧並沒有表現出來，他在最初的驚訝之後很快就管理好了自己的表情，重新微笑起來：
“米蘭達先生，我知道您兒子最近的狀態很不錯。但您得知道，如果我們有可能等到合同到期後再簽下他，為什麼還要花錢呢……當然，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我要麵對上頭的質詢。”
皮寧用手指了指天花板。
“我總得說服他們。”
“維蒂尼這三個月來的表現還不夠嗎？”米蘭達問。
皮寧麵帶微笑的搖頭。
“那麼幫助泰恩拿到下賽季歐冠資格呢？”米蘭達又問。
“如果泰恩不漫天要價的話……”皮寧雙手一攤。
這是“我們不願意在您兒子身上多花錢”的委婉式說法。
於是米蘭達就清楚自己兒子馬德裡fc心目中的位置了。
比起之前一定要等兒子合同到期再麵前，已經進步到了隻要價錢合適就可以考慮簽下……
其實就是要看兒子的表現，如果泰恩真的拿到了聯賽第四，兒子又表現出色，那就值得馬德裡fc多付出一些資源。如果表現不佳，那可能還是得等合同到期……
不過已經知道兒子的打算，並據此擬定好對策的米蘭達心裡也有底氣。
現在來看，憑借兒子在泰恩的表現，泰恩俱樂部應該是不會輕易放棄他兒子的。
他們要麼在今年夏天和自己兒子成功續約，要麼續約失敗，但卻會等到合同到期後再放兒子走。
哪怕合同還剩下一年，馬德裡fc想要用低價簽下他兒子，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泰恩背後是中東石油資本，不差錢。真要是把他們惹急眼了，寧肯等到合同到期，免費讓小維蒂尼離開，也不會在今年夏天低價甩賣給馬德裡fc的。
轉會費他們損失得起，關鍵是這口氣，他們咽不下。
同時兒子也想要留在泰恩，在球員本人並沒有強烈願望轉會的情況下，馬德裡fc就得單純靠“鈔能力”來說服泰恩。
可是泰恩也不差錢，馬德裡fc需要多少錢才能打動泰恩呢？
馬德裡fc是會員製俱樂部，他們花的每一分錢，都要讓會員們滿意、同意，要不然下個賽季的預算就不會被批準。
而泰恩則是一家屬於私人老板的俱樂部，除了老板，不需要為其他任何人負責。
馬德裡fc不可能為兒子出太高的轉會費，自然也就不可能真的在今年夏天簽下他兒子。
“好的，我明白了。”恩裡克·米蘭達點點頭。
米蘭達沒有提出異議，而是很乾脆地答應下來，似乎又恢複到了之前對馬德裡fc這邊什麼要求都先點頭應承的樣子。
皮寧見狀就很乾脆地宣布本次會談到此結束。
本來也沒指望這一次會談能夠談出什麼實質性的結果，主要是表達一下馬德裡fc還在關注著維蒂尼，加強雙方聯係，免得被其他家搶了去……
尤其是英超的豪門，他們和維蒂尼聯係起來更方便。
臨告彆的時候，恩裡克·米蘭達趁著再次握手的機會，對皮寧說：“皮寧先生，我還是想要非常誠懇地提醒您，如果貴俱樂部真的看好我兒子的話，那就請不要猶豫。今年夏天，是你們簽下他的最好時機，否則……”
他搖了搖頭，沒把不好聽的話說出來。
但他相信皮寧懂他的意思。
皮寧微笑著點頭：“好的，我們會隨時關注您兒子的表現，我也會努力說服上頭。”
他再次指指天花板。
米蘭達心想“天花板”真是好用……
不過臉上也保持著微笑：“那就請皮寧先生您多努力了。”
為了表示尊重和重視，皮寧專門把他送出了自己的辦公室。
直到後者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儘頭，皮寧才將臉上的微笑撤掉，轉身走進辦公室。
雖然最後米蘭達答應的很乾脆，也很配合。
可皮寧總覺得今天的恩裡克·米蘭達和往常有很大的不同，他現在回過味兒來，那或許不是“驕傲”，而是“自信”。
今天來到他辦公室裡的米蘭達，從一開始就散發著自信的光芒。
是因為他兒子最近三個月的出色表現嗎？
那他似乎有些自信過頭了。
皮寧承認他兒子確實很有天賦，但對於馬德裡fc這樣的豪門要求還相去甚遠。沒想到他竟然就想著給我們下“最後通牒”了……
今年夏天是簽下維蒂尼的最好時機？
回想起他父親剛才的那句話，皮寧忍不住笑起來。
是賣掉維蒂尼的最好時機吧？
你的兒子還沒有踢過歐冠呢，維蒂尼先生。
與其等到歐冠賽場上四處碰壁，還不如趁著光環還在的時候，大賺一筆，對不對？
在剛才的會談中，恩裡克·米蘭達暗示過泰恩俱樂部可能會在賽季結束之後加速推進和他兒子續約的工作。
他可能以為這樣就可以要挾到馬德裡fc了。
但皮寧並不擔心。
就算維蒂尼真的和泰恩續約，肯定也不是真心想要留在泰恩的，隻是形勢所迫而已。
等他發現泰恩並不能滿足他的野心和願望時，他自然會為今天的決定感到後悔。
到那時馬德裡fc依然可以用較低的代價得到他……如果當時的他還有被馬德裡fc簽下的價值。
皮寧對自己的判斷非常自信。
因為他看得出來維蒂尼的表現好壞和王烈強相關。
王烈激活了維蒂尼，這是事實。
隻要有王烈在，維蒂尼表現就好。
那沒了王烈呢？
王烈和泰恩的合同到下賽季結束時截止，屆時他將年滿三十九歲。
如果不出意外，他將會在那之後離開歐洲，回中國踢球。
在沒有王烈的泰恩，維蒂尼表現如何？
三個月前時世人皆知。
所以他看透了恩裡克·米蘭達最後那番看似誠懇實際充滿心機的話。
可能米蘭達先生自認高明，卻沒想到正是最後這多餘的提醒，暴露了他內心的焦慮。
一個兼職經紀人，能高明到哪兒去？
等著吧，或許在夏天的時候，你又會主動來馬德裡敲我的門了……
皮寧重新在自己寬大厚實的辦公椅上坐下來，然後轉過身，看著身後落地窗外的訓練基地。
馬德裡fc的一線隊正在他眼皮子底下訓練。
綠茵場上有一個高大的身影一眼就吸引了他的目光，馬德裡燦爛的陽光似乎全都灑在了他一個人的身上，身著白色訓練服的他渾身上下散發著一圈光暈。
刺的他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才覺得沒那麼晃眼睛了。
那就是馬德裡fc的頭號球星，高效冷酷的進球機器、行走的紀錄收割機，亞瑟·伊洛恩。
※※※
得益於這座豪華訓練基地最初設計時的高標準和施工時的嚴要求，諾森伯蘭足球城的每一塊訓練場下麵都有高效的排水係統。
所以儘管現在紐卡斯爾陰沉的天空正下著不小的雨，足球在訓練場的天然草皮上也沒有絲毫阻滯的快速滾動著。
直到接下來一隻腳鏟過來，把足球鏟掉的同時也帶翻起一塊草皮。
桑尼·迪恩倉促間起跳，才堪堪躲過這一鏟。
他落地後之後扭頭看向足球，發現球還沒有出界，便打算轉身再撲回去控製球。
可在下雨的草皮上，他腳下打滑，腳踝沒能穩住身體，失去平衡，隻能看著維蒂尼鏟掉他的球之後又順勢從地上迅速爬起，在足球即將出界前追上，把球往前趟去……
“媽的！”迪恩朝著被犁出數道泥土溝槽的草皮狠狠錘了一拳。
他是真沒想到維蒂尼竟然回防的這麼深——這裡已經是防守三區了啊！
“維蒂尼！漂亮！”
“這兒！維蒂尼！我在這兒！”
“壓上去！！”
“上去貼住他！！”
“嘿！傳球！維蒂尼！”
訓練場上響起對抗雙方球員們的呼喊聲。
右後衛阿奇·諾布爾衝上去，試圖貼住維蒂尼，卻被巴西小子用一個急停減速節奏上的變化，給晃開了。
諾布爾腳下一滑，刹不住車，直接衝出訓練場。
隻能回頭看著維蒂尼衝向禁區。
王烈在中路前插做出手勢，示意維蒂尼傳球。
維蒂尼也確實做出了傳球的動作，卻在騙開瓦多·果戈洛的重心後，突然起腳射近角！
門將戈茨猝不及防——他都準備撲回中路了，結果足球直奔前點，他隻能目送足球從他的腳和門柱之間的縫隙裡鑽入球網！
“漂亮！”
“喔！一條龍！”
給維蒂尼當了僚機的王烈舉起手臂，對維蒂尼豎大拇指：“好球啊，維蒂尼！好球！”
維蒂尼用揮拳回應了他偶像的稱讚。
而被他一路甩開的隊友們，則都呆呆的看著巴西小子。
雨果·貢杜茲喃喃道：“總覺得今天的維蒂尼很有氣勢……”
年輕的後腰伊恩·格雷抹掉頭發上的水珠，發出疑問：“他被什麼刺激到了嗎？”
看著維蒂尼成為訓練場上的焦點，桑尼·迪恩有些不爽，他感到自己嘴裡似乎有些東西，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滑倒在地時被維蒂尼蹬起的泥土草屑濺進了嘴裡……
他更不爽了，朝著地上用力地啐了一口。
※※※
“嘿！嘿！這裡！這裡！”
桑尼·迪恩拉開空間之後就舉手高呼，示意隊友給他傳球。
約書亞·帕克確實把球傳了過來。
迪恩接球之前作勢要直接起腳傳中，騙得查理·科恩衝過來，直接跳起轉身，防他傳中。
實際上迪恩的右腳卻把足球扣向中路，晃過了科恩。
接著他再掄左腳，作勢射門，暫時騙開卡蒂奇的重心後，用左腳外腳背把足球撥開，跟上起左腳射門！
在他射門的同時，卡蒂奇又重新撲上來，直接撞在了他身上。
這導致迪恩在射門的瞬間失去平衡，右腳沒能很好的撐住身體，向左邊歪去，也連累了他的射門。
足球被他直接打了個高射炮……
迪恩自己也被撞得在泥水裡翻滾一圈，活像一條在泥潭裡翻滾了好幾圈的狗。
“fuck！！”迪恩趴在地上氣急敗壞地大罵，“伱犯規了，卡蒂奇！”
卡蒂奇笑嗬嗬地回他：“但我阻止了你的進球。”
迪恩為之氣結——為什麼自己麵對的是主力中後衛卡蒂奇，而維蒂尼剛才麵對的是替補中後衛果戈洛！
※※※
迪恩在右邊路拿球，麵對上來防守的查理·科恩，他把足球假裝撥向底線，科恩跟著向那邊轉移重心後，他的右腳卻把足球扣回了左邊。
於是科恩跟著轉身，結果他剛轉過來，就看見迪恩又用左腳足球扣了回去！
他再想跟著轉，可他腳下的草皮已經因為他連續轉身被折磨的稀爛，變成一團爛泥，所以他腳下打滑，再也無力阻止迪恩的突破。
過掉科恩之後，迪恩帶球斜線趟入進去。
麵對補上來的卡蒂奇，這次他假傳真扣，把足球扣向左邊，卡蒂奇急停轉身撲回來，迪恩已經用左腳直接兜射遠角了。
這次卡蒂奇沒能再阻止他，足球從後角飛入了替補門將裡奧·斯帕克斯所把守的球門！
“yes！！”
進球之後的迪恩先是開心地揮舞拳頭，大喊一聲，然後轉身張開雙臂在雨中跑向角旗區。
最後以一記滑跪結束了他一係列激情慶祝。
在場的隊友們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如此激動的桑尼·迪恩。
本來和他一隊的範金克爾想要上來和他擊掌慶祝一下的，看見他向著角旗滑跪出去，也停下了腳步。他可不想被認為是和迪恩一樣白癡——訓練中進球後上演滑跪慶祝的，桑尼·迪恩是第一人……
場邊的教練們議論紛紛：“迪恩看起來也鬥誌十足啊……”
“是啊是啊！”
“在我們和沃爾瑟姆的比賽前，維蒂尼和迪恩的狀態都這麼好，真是好事！”
“真沒想到維蒂尼和迪恩兩個人竟然可以在隊內展開良性競爭……”
“多虧了王！”
有人這麼感慨，其他人紛紛點頭表示讚同。
這支球隊的改變就是從王烈到來之後發生的，所以很明顯王烈是最大功臣。
他的作用可不僅僅體現在比賽中進球，也讓球隊內部的氣氛煥然一新。
當初麥克尼爾決定簽下王烈的時候，在教練組內部還是引起了不小爭議的。
大多數人都持反對意見，認為沒必要簽下一個狀態下滑嚴重的高齡球員，而且據說這個人對更衣室氣氛還有消極影響……
最後還是麥克尼爾力排眾議，以主教練的權威強行拍板。
當然現在教練們都“真香”了，並且不止一次感慨外界——尤其是媒體——對王烈的偏見是真的深，而且影響力巨大，無形中真的在大眾心目中塑造了一個全新的王烈形象……
傳媒的力量，真的恐怖！
※※※
維蒂尼在開回家的車上，就迫不及待撥通了爸爸的電話——他想要知道爸爸和皮寧那邊談得怎麼樣了。
雖然已經下定決心留在泰恩，但他還是想知道馬德裡fc那邊的態度。
“……我對他說了，如果他們夏天沒有什麼動作的話，我們就會和泰恩續約。但皮寧依然沒什麼反應……我能感覺到他態度中的傲慢……”爸爸把自己和皮寧溝通的情況全都告訴給了兒子，同時還加上了自己的觀察。
“太正常不過了，馬德裡fc就是這樣的。所以我勸你不要去呢？白跑一趟……”維蒂尼並不意外皮寧的反應。
爸爸在電話那頭笑：“也不是毫無收獲。我臨走的時候還是很認真地建議他們在今年夏天將你簽下來。而且我告訴他們，今年夏天是簽下你的最好時機。但皮寧無動於衷。我覺得就算你幫助泰恩拿到了歐冠資格，馬德裡那邊應該也不會對泰恩報價的。我們可以在賽季結束之後就開始和泰恩談續約了。我覺得這樣很好，最起碼如果馬德裡fc錯過了你，那麼責任不在我們……”
維蒂尼一邊開車一邊和爸爸通過電話聊天，當他開回家的時候，聊天也接近尾聲。
他問了爸爸什麼時候回來，爸爸告訴他自己將在明天白天返回紐卡斯爾，等明天他結束訓練回到家就能再見到自己了。
結束通話之後，維蒂尼準備下車離開。
他拿起一直放在車載無線充電板上充電的手機，習慣性解鎖屏幕刷了一下社媒頁麵，就看見一條消息自動蹦到他的關注首頁。
“突發：維蒂尼父親兼經紀人被拍到出現在馬德裡體育城外！巴西天才離隊倒計時！馬德裡fc強挖泰恩主力！”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
注1：修改了之前關於維蒂尼姓名的設定，“維蒂尼”是昵稱，不是姓氏。
他全名克萊頓·亞曆桑德羅·多斯·桑托斯·米蘭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