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蘇離感知到我在看他,便問:“邱小姐,你回來啦?
鬼差的功德簿看到了嗎,如何?”
我和黃小泉上來之時,秦滄也跟著我們一路往上走,期間給我看了。
那個銀白發的男子,名為周卻。
真身乃是一隻窮奇。
目前功德簿上隻能看到他修行、向善、除惡等事。
但可以明確地知道,這次他乾擾了死魂兒,操控了死魂兒。
因為沒殺成沈宴,所以那上麵並沒有他做此事的目的。
我說完這些,又道:“我大概知道這個白毛是誰,他來自陰司。
而天道的替代,我目前無法判斷出是否合理,是否來自這個男人。
不過我知道,他的所有術法都是陰氣極重的,隻要用純陽便可攻破,我想這對於你們那邊,有幫助。”
蘇離聽後點頭。
讓沈宴抱著八個罐子,去大太陽底下曬著。
隨後轉過身,走到遠處,和我小聲說。
“邱小姐,是不是太陰太陽,以及他們的守護者,都出現了?”
蘇離這個問法,就很巧妙。
他沒有說是誰,不算道破天機,不會被天雷劈。
我說是。
然後我也補了一句。
“黃小泉陪我去的陰司,她讓我知道的一切。”
但我說這話,天空已經有雷滾動了。
證明我透露太多,不能再說下去。
蘇離示意我不用再說,道:“沒什麼,我大概了解了。
咱們說話偷偷摸摸,就算打啞謎,其實也會被天道察覺。
以後你大可不必說得那麼準確。”
蘇離還向我道謝,不管怎樣,有用就行。
知道多少啥的,慢慢都能清楚,不用急於一時。
隨後蘇離回去,對沈宴說:“你打開其中四個湊數的罐子,用你的血就可以超度她們,先送走四個再說。”
沈宴點頭,“其實我不會告訴你,我也是這麼想的。
因為沒了那四個現代人的死屍骨灰,起碼晚上就成不了陣法。”
沈宴說著,還晃悠了一下腦袋。
頭頂兩個犬耳也動了下。
特彆可愛,毛茸茸的,一隻還耷拉著。
蘇離看著有點想笑,便道:“你怎麼突然露出耳朵?”
“反正現在普通人也看不見,我露出耳朵有什麼?
這樣我聽覺好,能聽到很遠的地方,發現什麼危險,我可以快速逃跑呀。”
沈宴本身的發型就是一頭黑發,剛好遮住人耳那個位置的距離。
所以他平時就算這樣,也沒人發現什麼。
隨著沈宴咬破手指,鮮紅的血滴落在四個陶瓷罐子裡。
不止沈宴和蘇離,連阿婆都聽到一聲聲慘叫。
“啊!”
“好燙!”
聲音重疊交錯,讓阿婆捂上了耳朵。
不是聲音大,而是聲音瘮得慌。
很快,四個罐子晃動起來,沈宴沒有趕儘殺絕,而是拿了個袋子套在四個罐子的上方。
道:“快出來,不出來我就讓你們魂飛魄散了。
我知道你們是被迫死後不得安息,我給你們機會。”
結果這四個普通罐子裡的女鬼,沒有一個出來的。
沈宴有點氣不過。
“我可給你們機會了!
現在出來,去陰司該罰就罰,未來還有機會投胎。
現在不出來,我可真就讓你們魂飛魄散了啊!”
蘇離就靠在阿婆那小院的欄杆處,雙手手臂向後搭在欄杆上。
淡淡地說:“你這樣說話,沒有震懾力。”
沈宴雙手都化作爪狀,對著陶瓷罐子發出“嗷嗚”的聲音。
“你們要是再不出來,我就咬死你們!嗷嗚!”
奶凶奶凶……
蘇離笑著看沈宴。
結果那四個罐子裡的骨灰突然顫動起來。
一陣風刮過,裡麵的骨灰糊了沈宴一臉。
還弄沈宴嘴裡去了。
就在沈宴擦臉“呸呸”的時候,一條帶著一點肉的枯骨手臂,猛地從骨灰中竄出,要掐沈宴的脖子。
沈宴下意識地一躲,太陽正好照在那手臂上。
幾乎是瞬間,手臂就冒起黑煙。
肉眼可見的上麵都是燒傷的痕跡,還徑自冒起火焰。
“啊啊啊……給我……給我……靈氣!!!!!”
一聲咆哮後,那條手臂在空氣中徹底化作灰煙。
就像白紙被點燃後燃燒殆儘的樣子。
而那四個普通的罐子,也在同一時間,全部裂開,裡麵的骨灰撒了一地,像是還帶著火星的糟爛木頭。
沈宴頗為驚訝地看著那些冒火星的骨灰。
阿婆則直接要扶著自家門才能站住。
“我……我是看到一條手臂吧?
還有聲音……女人的聲音。
這可是大白天啊,日頭正好的時候!”
沈宴明顯是沒想到這種可能。
蘇離來到他身後,拍拍他的肩,道:“雖然有些慢,但還是魂飛魄散了,處理得不錯。”
“可……”
“可你明明給了她們機會,她們還不珍惜是嗎?
你見過的,大多數都是向你求救吧?
例如之前墓碑那個事,例如我就把地下倉庫被封印的女鬼那個事。
還有除鬼兵的時候,成百上千的鬼都想著回家。
好像每個魂魄變成鬼,都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或者壞就一直壞,沒有人脅迫,自發地挑釁你,你覺得那個該死。”
沈宴這才回過神兒來,點點頭。
“對……她們不是被拿來湊數的嗎?
骨灰裡被放了水,不是你我都認定的惡毒做法嗎?”
“做法惡毒,不見得被惡毒對待的魂兒,本身就乾淨。
也不錯,起碼讓你見見,這個世間有黑吃白,白吃黑,黑吃黑,白吃白,有黑白相容,也有黑黑相容……”
沈宴聽到這,忍不住笑了一聲。
“也有白白相容啊。”
“有,但是一群純粹無暇的好人紮堆,也是不利於生存的。
你心裡難受嗎?”
沈宴搖搖頭。
“不難受,隻是震驚,心裡有點酸酸的感覺,但不多。
這種變為鬼後,自發希望聚陰氣,最後死不悔改的,應該也不在少數。
這不就說明,那個白毛,又沒做什麼太大的壞事嘛……沒有引誘,沒有威脅。
這種人抓到他,要怎麼定罪呢,我想不明白的,是這個了。”
蘇離讓他彆犯蠢。
“他想殺你,就已經是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