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十來天裡，唯一一個有這種訴求的人。
我的問卦費用不貴。
因為像壽命，財富那種事，也叫道破天機，我也不會說，所以也不能收人家太多錢。
費用基本上人家傳來傳去，彆人都知道。
甚至是，問好價錢來的。
所以這阿婆拍下這麼厚一疊，就是有問題。
“邱大仙兒，我也不問卦，我這老婆子一個了，也不用大富大貴。
就想知道我兒在地底下過得好不好，畢竟我給他燒了好幾個紙女人伺候他，我也不知道是真伺候還是假伺候。”
我再看阿婆，整體印堂發黑，怕是這幾天就有血光之災。
還是致死的那種。
頓時覺得這或許就是“事”找我來了。
處理這件事，能少一絲劫難煞。
“我先撒豆問卦一下，看看您兒子是何時去世的，您又是何時給他燒的紙人。”
結果阿婆卻拒絕。
“我直接說給你聽，不就好了，不用那麼麻煩。”
不對。
“不麻煩，再說您給了這麼多錢，算卦一次很便宜，都包含在內了。”
我剛要拿起紅豆，阿婆一把抓住我的手，道：“不，邱大仙，不……我隻想知道這一個。”
“你怕我算得不準嗎？不準不要錢。”
“不是的……是我有些不好的事，不想回憶起來。
我老婆子就一個兒子，還是病死的，死時模樣很慘，實在不想回憶了。”
其實阿婆不知道，我剛才一瞬間，已經看了點。
看到了皮膚發灰白的女人的腿……
腿上還都是水珠，就那麼站在阿婆的身後。
！！
我立即抬頭，看向阿婆的身後。
沒有，沒跟來，是白天，還是因為那東西隻在阿婆家裡，無法出來的緣故？
反正我沒看全。
畢竟我還要兼顧說話，沒法那麼周全地看著一個已經不存在的世界，然後還能分散注意力和她說著客套話。
“行，那得通靈，不是錢的事，還需要死者的衣服。而且得晚上十二點，不能白天。陰陽兩界白天不能隨便相通，回來人世間的陽氣度過去，對陰司有影響。”
阿婆一聽真行，連忙點頭答應。
“行行行，您收好錢，我這就回，這就……晚上再來找您。”
“好。”
等阿婆走了，黃小泉打著哈氣從雜貨房出來。
她晚上到淩晨去蘇離那酒吧打工，現在剛好睡起來。
她道：“邱水姐姐，今晚我可不可以旁觀？
甚至……我和你一起通靈，好不好？”
“你不上班嗎？”
她聽後苦了臉。
“生產隊的驢也沒有這麼累的啊，上了十天了，還不能休息一天？”
她說完，又湊過來。
“我會通靈，不就是看死人現在在哪，在乾什麼嗎？我總乾！”
黃小泉說，以前是無意識的。
尤其是幼年時候，她晚上做夢總感覺自己沒睡覺，出去溜達。
剛開始溜達到周圍，能看到鄰居家的奶奶說，她要走了，不會再回來。
醒來後，與自己的母親說，母親用驚訝的表情看著她。
道：“鄰居家的奶奶，淩晨一點多去世的。”
後來，她能溜達到更遠。
能去陰陽邊界。
能越過邊界，去陰司。
她管這就叫通靈。
我聽到這，忍不住問：“你怎麼知道，你去的是陰司，而不是彆的地方？”
“哼哼，我以前不知道，但是這次和你在一起，我看到鬼差來收魂，他穿的衣服和我夢裡見的一樣，那我可不就知道了。”
她說她也不是每個晚上都能靈魂遊走於陰司。
不是每天都能通靈。
有時候，她無聊，睡不著，就問她那邊的跳大神的。
她不是嚴格意義的北方人，家是黃河以北，可對我們來說，靠南，應該是中部地區的人。
她說她們那跳大神的人說，體質陰虛之人，可以在午夜的時候，往床邊放白紙，是紙錢的那種白紙最好。
然後在白紙上寫上家裡過世之人或者鄰居過世之人的名字。
剪成碎紙片，拿打火機燒掉，將煙灰放在碗裡，用白水衝起，這就升騰了一種死人的陰氣。
由這種陰氣，籠罩在床邊。
午夜十二點，本就陰氣重，自然像黃小泉這種天生有陰陽眼的，就可以靈魂出竅，被當成死者，過陰陽交界，去到陰司。
“所以……”
黃小泉雙拳在胸口處，露出可愛的樣子，道：“怎麼樣怎麼樣？
這件事讓我也參與吧，我聽著都要睡不著覺了，可好奇呢。”
我想黃小泉參與，我就能了解黃小泉更多。
倒也可以。
於是道：“不能搗亂，我是幫人家解決事。”
“好噠好噠，放心吧！我也是發揮餘熱，要活，就活得精彩！”
她說完，打了個哈氣，表示現在不用想七想八了，她再回去補個覺。
過了沒一會兒，我呆愣地看著窗外。
忽而感覺身後有人。
回頭就見洛鳳苔。
他依舊是少年模樣，臉比之前更蒼白了。
這十來天，他第一次出來。
期間也不吃飯，也不喝水，沈宴還特意端了飯到洛鳳苔的房門前。
問：“喂，蠢蛇，你要不要吃？”
得到的是冷冰冰的“不用”二字。
我淡淡地問：“什麼事？”
洛鳳苔沒說話。
我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麼。
現在我和他已經沒法心有靈犀，哪怕知道，他並不是害我的命，甚至他是為了保護我，讓我強大，但我也沒法預測到他的想法和心思。
“你要吃東西嗎？”
他見我要去廚房，他才說。
“你要通靈的話，不能用和黃小泉一樣的法子。”
他湊到我耳邊，怕黃小泉聽到一般，說：“你比她多陽氣，你是純陽，隻靠燒死人名字的紙，托不住你。”
阿婆走的時候是下午。
經過了和黃小泉說話，還有和洛鳳苔現在說話。
天已經黑了。
這時候一片葉子飄落到我的店門口，那是一片枯黃的葉子。
而寒冬已過，春天到來，是不太會有這麼黃的葉子了。
刹那間，我感覺一股陰寒。
然後那葉子變成了一個血腳印。
“阿婆身後的女鬼，要進來？”
洛鳳苔接話，“可是沒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