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枯枝往回一撥，雪地上原本能形成鎖鏈的符咒變為了彆的模樣。
有道士的魂兒看後一驚。
“這是劈山咒！
姑娘，你肯定不是凡間人……”
我讓他們彆耽擱，快進袋子裡，不然一會兒山真被我劈了，害他們也掉落下去。
“你們的屍體我也會找到，你們放心。”
“放心，放心！姑娘，啊不……大仙，您做事，我們肯定放心！”
很快，道士的魂兒也收完，我甩了下枯枝，那火紅的劈山咒立即發力。
這座山很快就被一分為二。
其中山脈血液，全都彙聚到我這符咒旁。
雪停，地上的白雪也在褪色。
最後變為寸草不生的，光禿禿的山。
顏色就是那種黑中帶灰。
沒過一會兒，鬼仙和其女兒緩緩從山裂開的縫隙中爬了上來。
女兒還哭哭啼啼。
“爹爹……我們完了……我們要投胎去了……嗚嗚……以後我都不能和爹爹還有娘親在一起，我好害怕！嗚哇哇……”
女兒明明已經是少女長相，但是發出的聲音都是四五歲稚嫩的孩童聲音。
她根本就沒有長大。
亦或是靈魂長大，但是那麼多年，一直在山裡，與世隔絕，她也不知道長大成人該說什麼話。
隻能說享受一段時間自由的時光後，就又得陷入七七四十九日的輪回中。
鬼仙男子捂著胸口，臉上也有裂痕。
他之前和山是一體的，所以山裂，他的魂魄自然也會裂。
他踉蹌地跪倒在地，其女兒就在他身旁扶著他。
“爹爹，爹爹！”
同時那男子背後也仍背著那個中年女紙人，都這般境況了，還不放棄。
他見我後，便直接單膝跪地，一隻手撐在地上，一隻手按著胸口。
“上神……我知道您是上神了……
一直隱藏真身，是我眼拙，沒有看出來。
我罪孽深重，罪該萬死，魂飛魄散也是正常，不苛求彆的，隻求小女能投胎轉世，順利為人。”
他說一切都是他所為。
在棺材那處，是他讓女兒攻擊的我。
換親也是如此。
他說我也看到了，他女兒根本就沒有長大過，什麼都不懂。
他讓做什麼，女兒就做什麼。
他不知道蛇鱗是我身邊人的，讓山變成這樣，禍害了那麼多人，都是他所為，什麼罰他都能受。
“一地出兩仙，兩仙互替換，爹自比女長，隻能看女亡。”
他說著，自己苦笑出聲。
“修道者應無情無恨，看遍世態仍保持本心，方可大成。
我不想大成了。
當人的時候，我想要儘自己所能，做更多的事，覺得百年時光太少。
進道觀，看師尊，說我根基過人，可留於道觀修行。
可修到最後，我覺得家人才最可貴，在上神眼中，這很可笑吧？”
鬼仙說，他接受天道的試煉，成為仙家，幫助災民，也會殺一些為禍人間的鬼怪。
然後人越活著，越會發現，以前陪伴你的親人，都不在了。
你認識的朋友，也都去世。
以前嗤之以鼻的東西，到了後來，就會變成渴望。
於是，他想要擁有家人。
他不再修煉，隻想當普通人，和妻子相識，在村莊過上平淡的日子。
可自從妻子懷孕開始，身體就快速衰老下去。
來了無數大夫檢查無果後，他開始動用自己的修為靈氣去看妻子的身體狀況。
他發現妻子懷了一個靈種。
因為靈氣太過巨大，所以需要妻子身體的養分更多。
以至於妻子二十歲生女，模樣就已經像三十幾四十歲。
他不能接受，於是開始用靈氣穩固妻子的身體。
原以為一家三口能這麼混沌地過著，哪料女兒高燒不退，夜夜驚夢，對什麼都沒精神不說，還口吐鮮血。
普通人給女兒把脈，隻說命不久矣。
可他知道，女兒天生自帶靈氣，根本不是肉體凡胎，自己位列仙籍，怎麼可能女兒就要死了。
那時候才有彆的仙家告訴他。
替代。
“上神問我可見過銀白發的男人？現在想來，見過。
但我絕不是從他手中獲得的蛇鱗，我見他的時候，已經是我女兒枯瘦如柴，即將撒手人寰的時候。
我也感受得到，那男子是大成者。
是他告訴我，我和女兒恰巧互為替代。
我不想大成，屬修道大忌，屬自甘墮落，我所在的仙籍就會有新的仙家頂替我。
如果正巧有修煉差不多的，可直接頂替。
如果沒有，隻能誕生，我女兒恰巧是誕生頂替我的那個。
哈哈……可她太小了，她脆弱，長到三四歲，開始了解人的各種貪嗔癡念想，所帶的靈氣也不夠她入俗世的，所以這麼一看，還是我強。
此消彼長，自然她是要死的那個。”
一旁的少女魂魄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爹爹在說什麼。
她聽不懂。
於是她隻能抹著眼淚說：“爹爹，你在說什麼呀？
我們不要分開……我不要一個人走黃泉路，我好害怕！
你說過，那裡都是死人，死動物，有惡鬼，是很可怕的地方！
你說過，我們要一家三口在一起！”
男子立即扳著女兒的肩膀，道：“跪下，給上神跪下！求上神，放你一條生路。
還有爹爹是騙你的，當初是為了不讓你被黑白無常，被鬼差帶走，讓你見到他們躲遠點，才說這樣的話。
那裡其實不可怕，是很多很多像你這樣的小孩子，還有成年人。”
少女卻鬨起來，坐在地上，不停地踢著小腿兒，大叫。
“我不要，我不要！我隻想和爹爹還有娘親在一起！”
男子將背上的中年紙女人放下來，有些著急地說：“你娘早就不在這裡了！
在你還沒死的時候，她先因為照顧你要為你下河摸魚而淹死……等我趕到的時候，她的魂兒早就被帶走，入了輪回，現在不知第幾輪了吧。
這裡根本沒有她，沒有她！
平時紙人會動，都是我分一半魂魄過去操縱那紙人而已，你不要再讓我生氣了，快跪下，求上神！”
少女就像被拋棄在路邊，不停喊爸爸媽媽的孩子。
她伸手要抱抱，不停地說：“那我就和爹爹在一起，我不要一個人去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