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這次終於正對著我了。
是一個麵容清俊，且帶著英氣的男子。
但全身都令人很違和。
他身材大約一米八出頭，雖談不上高大挺拔，但也不是瘦弱憔悴。
明明嘴角帶著笑意，雙眼……沒錯，就那雙眼睛，沒有一點情感，特彆寒冷。
看著他的雙眼，我感覺我站在冰冷的河水中，水裡有無數的手抓我一般。
他開口道：“邱水，你現在的靈氣，很大啊。”
“所以我才能發現你，告訴我你究竟想做什麼，你讓蘇離替換了沈宴的位子，有什麼目的！？”
男人聳聳肩，“沒有什麼目的，也不是我讓蘇離替換沈宴，一切因果不在我，在他們自己。
你好好想想，水牙村裡，你奶奶頭頂的仙家為什麼會被換，因為你奶奶時刻都想讓你爹活過來。
人在執念中產生了不該有的貪，才會被偽仙鑽了空子。”
他抖了抖手，讓我不再抓著他。
明明是很輕的動作，但我就是抓不住。
然後他告訴我，那偽仙總在我奶奶夢裡出現，以仙家的身份騙我奶奶信它，它就可以讓我奶奶見我爹。
起初我奶奶不信，後來那偽仙更是變本加厲，偏說我爹死後，魂魄一直在受苦。
我奶奶想兒子啊，就信了。
從我奶奶信的那天開始，偽仙慢慢開始與我奶奶說更多的話。
正仙與我奶奶沒法交流，尤其是那種頂仙兒，就是極小極小的仙兒，本來就需要信仰，所謂的“香火”一沒有，自然被削弱，慢慢地被取代。
“邱水，這裡麵，有我什麼事嗎？”
“我參與了嗎？”
“是我出麵，騙人的嗎？”
他又說紙錢店的那死樹和狗仙兒。
狗都不知道自己是狗仙兒，死樹也不知道自己將要代替狗仙兒，死樹都不知道自己所愛之人會因為自己而成為活鬼。
“這件事，我有參與嗎？我若不是一路跟著你看，我都不知道他們是誰。
我有讓死樹去找誰嗎？我沒那麼閒，也沒那麼愛管閒事，他們的相遇，幾個人之間產生的關係，也不是隨便一個人能插進去改變的。”
男人壓低帽簷，笑了一聲說。
“隻能說明，替代應天而生，沒有法則，但有其自己的因果。
沈宴為什麼被替代，那要問沈宴與那狐狸之間，有什麼淵源。
緣也好，孽也罷，都不是你我，不是這世間任何一個人能乾預的。”
他說完這個，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說：“邱水，我在這個鎮子的時間比較長，我知道這個鎮子上最初的仙兒，去哪了人。”
他比較興奮，說以前這還不是鎮子，是個村兒，真正的仙家在沒被替代之前，就已經不管這裡了。
那位仙家覺得此地對於他來說是束縛。
在脫離束縛的過程中，被天雷劈中，魂飛魄散。
“所以，那果子狸沒說錯，它才是做好事的那個，它才是付出的那個……你看，結果到頭來，它卻隻是個偽仙，你說是不是讓人聽著想笑，又笑不出來？”
“我……”
我有一種說不出的無力感。
陰司的鬼差也說，果子狸不會魂飛魄散，它在功德簿上有功績。
男人後退了幾步，笑著道：“所以，你以為的，隻是你以為的。你把之前看到的偽仙犯下的錯事，歸為所有，以偏概全。
這不，橋洞下的事，打你臉了，我覺得未來偽仙代替正主，會有更多種多樣的可能。”
語畢，他揮手，灰色漸漸退去，正常的人世間的顏色展現出來，那些購物的顧客也開始動彈。
一下子，店裡有了人與人說話的聲音。
一個抱著盒子的服務員見到我進來，道：“歡迎光臨～”
而那個人，漸漸地消失在人群中。
洛鳳苔此刻已經站到我身邊，忙問：“邱水，怎麼樣，有受傷嗎？”
“沒有……”
我咬著下唇，不再看那個男人，而是顧著洛鳳苔這邊。
“倒是你，你的胳膊怎麼又流血了！”
“我沒事。”
“你哪裡沒事？你的傷口不愈合，多疼啊。”
洛鳳苔頓了一下才說，他剛才是想拽我，太激動了，所以傷口才裂開，接下來保持不動或者少動，就會慢慢恢複了。
他用輕快放鬆的語調，讓我不用擔心。
我看了洛鳳苔好幾眼。
他也沒有任何破綻的，就這麼讓我看著。
我心想你最好跟我說的是實話。
但又覺得不太可能。
最後，我在店裡不僅買了麵包和水以及小蛋糕，還買了紗布等。
又給洛鳳苔重新包紮了一遍，才終於坐著沈宴開的保時捷往回返。
這回去的路上，我的眼皮就突突地跳個不停。
先是右眼皮跳，再是左眼皮跳。
都說左眼皮跳財，右眼皮跳災。
難道這是先有災，後有財？
沈宴倒是一直倚靠著車窗閉眼，戴著棒球帽。
蘇離也一聲不吭地開車。
但到了天黑的時候，我就發現蘇離駛入了另一條路，而不是原來那條。
“怎麼變了？”
“導航說那條路施工。”
“那這是哪？”
蘇離直接回了我四個字。
“我不知道。”
後來我才弄明白，這條路壓根就沒在地圖上出現過，是不是真正的路都兩說。
而蘇離開向這邊，也確實因為原來的路施工，什麼時候完工不知道，隻能等著。
大冷的天，荒山野嶺又沒有加油站，乾等著開熱風耗油什麼的，不現實。
洛鳳苔則拍拍我，說：“一切隨緣，而且邱水，你頭頂上的劫難煞，在經過處理了那麼多事後，明顯好了許多。”
我現在其實早就將劫難煞拋在腦後了。
我更擔心洛鳳苔和沈宴。
洛鳳苔見我沒說話，以為我還在想這條路，於是又道：“邱水，任何巧合都是命運中的一環，而且我一直在你身邊，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我點點頭。
車子這麼來著，我在月光下，看到了不遠處的幾棟古宅。
連成小片的那種感覺。
有點像看古代大戶人家的建築物。
“這是……不可能出現在這個時代的建築吧？”
我掏出手機看，現在正好零點零分，一格信號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