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斬獲最快答題記錄,一分鐘。
他沒有花費一點時間用於思考,也沒有多說半句廢話,乾淨利落的結束了自己的麵試。
這是路明非的又一次試探,他都已經如此敷衍了,如果卡塞爾學院還要錄取他,那其中必然有隱情。
葉勝和酒德亞紀明顯也被路明非敷衍的態度噎到了,最後很官方的對他送彆:
“感謝你對卡塞爾學院的興趣。”
路明非點點頭表示回應,隨後轉身離開了會議室。
陳雯雯居然拎著包在門口等他,看見他便小跑幾步過來:“你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路明非皺皺眉,義正言辭:
“什麼話!一分鐘也很厲害了!”
陳雯雯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臉上稍微帶上了點嗔怪,錘了他肩膀一下:
“亂說什麼!那……那你這次的麵試能過嗎?”
“這個啊,應該沒什麼問題。”
卡塞爾學院從官方到下麵來麵試的工作人員,態度都透露著一股古怪。
芝加哥大學的推薦,免費贈送的昂貴手機,網絡上出現的奇怪人物,明明沒有申請卻被邀請的陳雯雯。
仿佛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利用他的生活與學業搭建了這麼一個舞台,利用他的感情確定了女主角陳雯雯,萬事俱備之後等待著他這位主角粉墨登場。
路明非勾了勾嘴角,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陣興奮。
自從結束了對“正一降聖威盟籙”的學習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感受到這種探索未知的愉悅了。
他絲毫不介意上台演出,不過如果那劇本不能讓他滿意,他不僅會直接砸爛這個舞台,還會給幕後之人一個終生不忘的教訓。
這個世界的人總覺得他柔善可欺,妄想隨意的編排他的人生,但是那種陰溝裡的老鼠又算得上什麼東西?
他以為他是誰?奈亞·拉……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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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葉勝坐在會議桌前,又一次的翻閱那些簡曆。
“麵試結果怎麼樣?”門打開,一個人拎著手提箱急匆匆地進來,“我買了紅眼航班的票,剛剛降落就直接過來了。”
那是個老人,風塵仆仆,鼻梁上架著深度眼鏡,一頭花白的頭發蓬蓬鬆鬆,不是燙過而是不知多久沒梳理過,一身邋遢的西裝,一條肥大的褲子。
“古德裡安教授。”葉勝起身,“我們一共麵試了17個學生……”
“不要浪費時間!我隻是來問路明非!我隻關心路明非!”古德裡安教授滿臉緊張,好像他是學生家長而不是考官,“告訴我,路明非,他答得怎麼樣?”這德國血統的老家夥好一口流利的中文。
葉勝和酒德亞紀對視了一眼,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最後還是坐在會議室末端,披散著紅發,舒展著一雙長腿的諾諾嚼著泡泡糖應答:
“很不怎麼樣。不信,不信,唯物,總結一下就六個字。”
“簡單乾練!”古德裡安讚歎道,“過多的描述本來就是贅餘,真正的強者隻要,隻要……”
路明非敷衍的答案讓想為他辨辨經的古德裡安都編不下去了,他撓撓頭,語塞了。
葉勝歎了口氣,搖頭說道:“雖然學院會因為血統給學生們提供一些方便,但要是所有人都像他這樣敷衍了事,我們還麵試什麼?”
“不,這次不一樣。經過再三確認,路明非在所有候選人中的評級是‘S’,唯一的‘S’!
我們已經幾十年沒有出現過‘S’級的候選人了,這場麵試事實上是為他一個人準備的!”
古德裡安教授壓低了聲音,“這是學院最高級彆的機密,所以在出發之前沒有告訴你們。”
葉勝和酒德亞紀對視了一眼,“真的是……‘S’級?”
諾諾滿不在乎的翹了翹長腿:
“這家夥還蠻警覺的,我動用了‘側寫’——他麵試表現的有恃無恐,應該早就察覺到我們是衝著他來,在試探呢。
並且,他回答三個問題全都在說謊,他內心的答案,是完全相反的。”
“我就說我們聯係他的方式不夠隱蔽!憑他的天資,怎麼可能發現不了!”古德裡安好像被打了一針強心劑,歡呼雀躍,“他可是……幾十年沒出現過的‘S’級啊!”。
諾諾嚼著口香糖,麵無表情的提醒道:
“你們可能沒意識到我是什麼意思,這些哲學問題的本意是調查學員的內心,而他太篤定了,篤定的好像……
好像真的確定了問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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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路明非告彆了又與他親近了幾分的陳雯雯,去城裡的文玩街、寵物市場和中藥店逛了逛。
既然現在確定了有人躲在陰影之中想要操縱他的人生,那路明非自然也不會視而不見,等事到臨頭了再坐以待斃。
他必須提前準備好施法材料,有無提前準備的法師,壓根是兩個物種。
毛筆,紫紙,黃紙,朱砂,青鹽,黑鹽,赤鹽,白鹽,海鹽,陶瓷,桃木,各種顏色的布匹和部分生物的血液,最後再加上一些常見廉價的中藥材,有這些東西就差不多夠了。
與西方禁忌法術書上記載的法術不同,《玄君七章密經》上的法術主要以符,咒,印,罡,鬥的配合來溝通神靈。
剛剛購置的施法材料大多都是用來製作符紙的,少數幾樣則是用來製造幾件趁手的法器和危急時刻吊命用的藥酒。
與動輒就要獻祭人牲與寶石的西方法術相比,東方的法術材料成本低,成功幾率大,理智損耗小,除了失傳嚴重和難學難精之外沒什麼缺點。
購置這些東西差不多花了他兩百塊錢,其中價格比較貴的是那半根桃木,主要是需要加工成特定的形狀,老板又收取了額外的加工費。
動物血液則是壓根買不到,寵物市場沒有猴子,馬這類少見的動物,想要它們的血估計要去動物園。
製作法器的材料還不齊全,但僅是足夠種類的符紙與藥酒就已經夠他處理大多數的情況了。
路明非拎著采購來施法材料,用最後剩的兩塊錢坐公交車,風風火火地回了家。
簡單洗了個澡又接了一大桶清水,路明非爬上頂樓,繞開堆積在這裡已經落灰了的舊物,鑽過鐵門的縫隙裡上天台。
這裡環境清幽,涼風習習,是路明非一直以來的“避難所”。
鋼筋水泥的叢林驅散了人類對大自然最原始的恐懼,城市裡的萬家燈火遮蔽了群星的光芒。
路明非連張桌子也沒有,將一張大小合適的黃紙平鋪在地上,盤腿坐下,合適的環境讓他很輕鬆的放空了心靈,開始調配畫第一張符需要的特製朱墨。
他是此道老手了,行雲流水地將適當比例的朱砂、黑鹽和岩鹽與清水調和,用毛筆沾染,嘴唇翕動,口中念念有詞:
“三魂七魄,回神反嬰。上升太上,來至千靈。三魂居左,七魄守右。靜聽神命,也察不詳。行亦無人見,坐亦無人知。急急如律令!”
咒停,路明非起筆,筆尖點在黃紙之上的那一刻,莫名的晦暗出現在他視野的最邊緣,隨後迅速侵蝕他的視野,他忽然陷入一片讓人厭惡的渾濁黑暗。
而天台之外,鬼祟的陰影們扒在天台的外側竊竊私語,它們在說什麼?
敏感病態的陰影們的交談難以控製的擠入路明非的耳朵裡,當他的大腦加速運動,要開始分辨這些信息時,路明非已經憑著肌肉記憶畫完了符咒,抬手收筆,長呼一口氣。
力透紙背,一氣嗬成。
黃紙上如同稚童塗抹,毫無美感與規律可言的八個勾連的,難以辨認的古字:
敕令之日月貫靈砂。
仙砂返魂籙,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