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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蜜餅之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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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沉沉的夜。保州城的窄巷中侍衛們手中紛紛點起火折,使得燈火微明映在沈暮白的臉上,將她的冷然與怒意襯得尤為分明。

耳朵裡進了陳晞的話後,沈暮白頓時惱了,眼尾上挑,語氣一冷,氣呼呼地說道:“食物可貴,豈容浪費?你不吃就拿去喂狗好了!”

話語間,沈暮白的左手緊攥著幾個油紙包,動作不改,指節微微發白,似乎用了些力。那力道不隻因為憤怒,還因她一直怕油紙包掉落在地,弄臟了。

陳晞將手放在下巴處,手指不安分地悅動且跳耀著。他欣賞著她氣鼓鼓的模樣,覺得有些好笑,又無奈。她口中說著如此不屑的話,卻分明連自己的姿勢都僵硬了。她的指節泛白,纖細的手指都發紅,顯然是用力過猛,卻又不肯真的丟棄這些吃食。

在“生怕損壞”和“擔憂自己表現出過於重視”的中間,她反複搖擺。

“拿去吧,反正本就不是給我的。”

陳晞故意如此淡聲說道,語調平得像在討論今日的天氣如何。但他越不在乎沈暮白的好意,在沈暮白眼裡就越是挑釁意味十足。

沈暮白心中一滯,她想要反駁,卻又羞於承認這吃食確實是為他買的。她猶豫想說“就是給你的”,但話到了嘴邊,終究還是說不出口。她頓了片刻,揮揮手,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冷哼。

“罷了罷了!你看不上好東西,那就大家分了吧。”

說著,她轉過身,將油紙包遞向身邊的謝勉和世子等人,藺閱也對上了沈暮白的眼睛。她將油紙包高舉了起來,作勢要分給其他人。沈暮白嘴角含著一抹冷意,似真的完全不在意,但她眼梢的餘光卻始終不曾離開陳晞。

她在等,等他會不會阻止自己。

這邊的假謝勉已經翹首以待,雖然還是一貫的冷靜自持,但是內心帶著期許和歡愉,顯然眸光也亮了起來,隻等長公主的下一步指示。

見狀,陳晞那好看的瞳上下輕微閃動,是在躊躇著什麼。他忽然伸手往前,手腕一翻,快如閃電,迅速將沈暮白即將送出去給到謝勉的油紙包,一把奪了過來。動作間帶著幾分迫切,仿佛那不是普通的吃食,而是不可多得的稀世珍寶,令周圍的人都未能及時反應。

“喂!”

沈暮白當然喜聞樂見,但假模假樣驚呼一聲,像是做給眾人看的。她見他已將吃食悉數揣進懷中,小心地像是護著什麼似的,像是揣著某種得來不易的心意。

但陳晞嘴上卻不饒人,冷冷道。

“阿允他們餓了……分給他們一起。”

他說得輕鬆,目光卻不自覺地鎖定沈暮白。

陳晞的侍衛長趙允磊被點名,眾人都齊刷刷地看向了他,他在人群中莫名地用手指了指自己,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嗎?分明在行動前他們都用過晚膳了,殿下怎會忘記!

趙允磊呆愣愣的,說不上來什麼,實在是有口難言啊!天曉得殿下怎麼扯到了自己……

說是這麼說,但不見陳晞有要分給大家的手勢和行動。沈暮白見陳晞這般過分緊張的模樣,瞪圓了眼睛要看個清楚,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了笑,但很快,她又板起了麵孔。

“是你生生搶去的,可不算我給你的!”

她臉上表情倔強,手卻已經放下,似乎鬆了一口氣。

捏著油紙包的陳晞,看著沈暮白故作倔強,沉默了片刻,忍不住暗道:這人總這樣,嘴上嫌棄,心裡卻在意。明明是想給我的,何必繞這麼一大圈子?

他低頭看了眼手中的油紙包,終究還是用手將其小心地展開了,其中一包中放著幾塊蜜餅,散發著有些甜甜的香氣,但顯然拿在手裡都能感到已經冷透了。他歎了一聲,將其中一塊掰開一半,遞向沈暮白。

“既然是你買的,你不嘗嘗?”

陳晞舉高到沈暮白的嘴邊,她斜了他一眼,嘴上不屑,但曲下了身子。

“誰稀罕——”

在陳晞和眾人的悠悠注視下,沈暮白直接將脖子伸了過去,咬上了一小口。眾人嘩然!

抵不住冷冷的觸感,蜜餅的甜從舌尖蔓延開來,沈暮白仿佛一下子放鬆了眉間的寒意。她還是目不斜視,似乎連看他一眼都嫌麻煩,語氣更是懶散得讓人心裡發堵。

“一般。”

她丟下一句,轉身就走。

“早些回去提審祝二弟吧。”

陳晞看著沈暮白轉身,低低笑了,他將手中的蜜餅又撕開一塊,慎重地再放入自己的口中,在齒間化開。他並不愛甜食,更不喜歡這樣冷掉的麵餅,畢竟他向來對用膳要求頗為嚴格

但這小小的一口,似乎讓他的心頭有什麼被填滿了。

侍衛們和世子們站在一旁,不敢出聲,連眼神都儘力地躲閃,但內裡卻早已翻騰開了。他們低垂著頭,不敢發出一絲笑聲,讓氣氛靜得反而有些詭異。

這長公主和晞皇子分明是在……

打情罵俏……

謝勉自然都看在眼裡,他和長公主的親近與示好似是全然打了水漂。他麵上還是毫無破綻,可暗地裡捏緊了拳頭,來令國後自己有意無意的拉攏陳晞,便是為了借“謝勉”與陳晞表兄弟的身份好拉近距離,以此有力借力,除掉陳晞這一最大阻礙,方便成就自己與長公主。關於這份關係的秘辛,應當隻有自己和陳晞與其母親知曉。可即使他刻意套近乎,陳晞也從來沒有在自己麵前戳破和承認過。

這一路上,謝勉有些不好的感覺。沈暮白越發親近的是陳晞,而不是自己……

隻有火折的光輕輕跳動,讓眾人麵色晦暗不明。謝勉隻是笑,像一隻深藏利爪的狐狸,儘是令人捉摸不透:沈暮白,你最不好不要讓我失望。

保州獄。

沈暮白和陳晞帶著一行人穿過幽幽的甬道,腳步在空曠的地麵上回蕩。周遭自然如同這座牢獄的厚重氣息一般沉悶,潮濕的黴味和腐朽的鐵鏽味混合。她的步伐不再沉重,眼看已經將殺害刺史的要犯收入牢中,而關於那靈之夜宴圖滅門案也像是浮出了水麵,她頗有些誌得意滿。

然而陳晞,卻脊背發涼。他不喜牢獄這樣的極陰之地,還有麵前這些囂張不可一世的獄卒們,會讓他想到那些不好的過往。自己的腿便是這樣廢了的……

他們先行路過關押刀疤男的牢房,沈暮白並不認得他,向陳晞問道。

“這人又和刺史之死有何乾係?”

陳晞也正要開口,告知了沈暮白方才在窄巷前,他率人圍堵了此人。

“祝二弟鬼祟在榜文前對比掌印後,他一直跟在祝二弟身後,行動有鬼。我們將他從住處抓回——”

還不等陳晞悉數說完,沈暮白卻耐不住性子了,她火急火燎就要衝去審問那祝二弟。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碰到一個殺人要犯,且還全盤皆認,實在有些破案在即的氣血澎湃。

“無妨。先去祝二弟那邊。”

在輪椅之上的陳晞,當然感覺到了沈暮白溢於言表的急迫,隻好開口道。

“先不要急於下結論”,他的語氣淡然,但想了想不如賣了個關子,隻是和聲細語地提醒她稍安勿躁,“不如聽聽他的說法,再決定如何提審祝二弟。”

沈暮白根本顧不得陳晞地勸阻,就直直地往前走,她如火,他似水。溫溫吞吞的性子辦不成大事!

陳晞隻是搖頭,似乎有些不忍,卻也隻能任由她去。沈暮白此人,必須自己撞了南牆才會覺得他人的諫言有理。

關押祝二弟的牢房被獄卒們打開,沈暮白迅速走到阿祝麵前,激動不已。

“說,你到底為何殺了刺史廖騰?又受到何人指使要屠人滿門!”

窩在陰暗角落裡的祝二弟,此時將低下的臉抬起,滿麵汙垢,但亢奮得渾身顫抖,聲音有些嘶啞。

“我就是要他死!誰讓他當著鄰裡鄉親的麵,不肯收我為徒。廖騰就是在赤裸裸地羞辱我、鞭笞我!給我帶來如此大的屈辱!我怎能讓他苟活!”

他話音一落,猛地向前傾,身上的手鐐、腳鐐隨即哐當作響,嘈雜不堪。他向著沈暮白和陳晞的方向撲來,仿佛要用儘全身力氣昭告天下。

沈暮白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而陳晞地輪椅還在原處按兵不動。

祝二弟的目光變得愈加冷冽又炙熱,緊緊盯著沈暮白白淨的臉蛋,麵容扭曲了起來,這讓沈暮白頓感不適,又想到先前他拿著匕首的手遊移在自己脖頸處,心中不禁生出厭惡。

根本毫無顧忌,祝二弟興奮地繼續說著,粗鄙不堪。

“那夜,我買通了倡樓的女子,讓她們去找刺史,叫她們好好服侍刺史。”

說著說著,祝二弟的眼神變得愈發狂熱,甚至有些厚顏無恥,語氣中充滿了憤恨與不後悔。

“廖騰那樣的人,酒色財氣,根本不配擁有尊重!他,哪有什麼才學可言?我早已看穿,他不過是一昏庸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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