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間,陳晞也頭皮發麻。
這個字,是他用竹簽親自刻的。
壹字的最後一橫帶著小勾子,是他的書寫習慣。不可能有誤!
沈暮白和陳晞停留在這麵洞壁前,彼此相視無言。
“這是怎麼回事?!”沈暮白的焦慮已溢於言表,她明確目前的情形是,她和便宜弟弟兩人被生生困在了這裡。
陳晞當然知道他們就是碰上鬼打牆了。在明顯清晰的行徑路線下,卻在原地打轉。
任何前進都可能是徒勞無功,無論如何都無法走出禁錮。可他向來不信這種無謂之說,隻覺得是在疲憊中兩人走入岔路返回原處,隻是都沒發現罷了。
“我們可能走岔路了。興許是困頓之時,都沒人察覺走了回頭路。”
“這就是鬼打牆!你不相信這世上有鬼是嗎?”
心緒恍惚中,兩人的聲音都不自覺地顫抖。
沈暮白搖頭,她不信陳晞這套說辭,斬釘截鐵道。
站在她身側的陳晞,臉上陰晴不定,與他鎮定的辯解,明顯相悖矛盾。
“信。但我堅信現下不是。”
陳晞回首幾個時辰他兩的行徑,他能確保沒有走錯的分毫可能,能容人通行的小道狹隘不說,他和沈暮白一直刻意步伐放緩,就是生怕誤入險境。而且,他分明記得。
他們從未碰到岔路!即使不可思議,但他內心就不信這些。
鬼打牆,傳聞是其中宿著有不願往生或是沒有還未瞑目的怨魂,徘徊在原處,攔住來人去路。
前有幽鬼攔路,後退一步,石門外就是死漂。橫豎都待不了了!
沈暮白試圖讓自己平複下來,也想讓陳晞冷靜。雙雙沉默中,他們都急需擺脫,一日內多重震撼帶來的陰霾。
實在無法裝作若無其事,陳晞心一橫,說出了自己的決定,“我們往第三條岔路走吧!”
沈暮白也重重點頭,她可不想再經曆一遍鬼打牆了。
老人都說無事莫要去荒山郊外。結合三具死漂,這裡肯定死過不少人。猜忌追溯起來,可能有誤入洞穴,饑寒交迫而死,也可能有尋不到出口,絕望而亡。無論如何,陰氣濃鬱,詭異重重。
沈暮白不想給陳晞增加恐懼感,連忙再岔開話頭:“你得幫我個忙!我腿傷愈發嚴重了,能否允了我,繼續拉著你腰間的係帶?而且…我走不快了。”
持續腫脹的左腿患處,因而在大腿處,早已壓迫到她的行動,沈暮白忍著一直沒說。
陳晞的眸子閃過一絲難言的神色,轉而恢複平淡,他勸慰沈暮白。
“當然。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誰掉了隊,對另一個人都不會是好事。何況這裡我們都不熟悉,慢點倒是穩妥。”
話在嘴邊,陳晞遲疑不決是否要提出,還是吞吞吐吐說道,“……你若是不方便,我是說如果…我可以幫你換藥。”
沈暮白這時好像回過魂來了,中氣十足犟回去:“不需要!我自己可以!”
雖說陳晞比自己小,還是天下皆知的她的便宜弟弟,這個便宜可不能被他生生占了去!
想什麼呢!趁人之危?
陳晞沒有再說什麼,低頭就去緊自己腰間的係帶,生怕用時有什麼紕漏。
“好了,你試試。”陳晞將腰間的係帶的另一頭,交至沈暮白的手上。
沈暮白握著係帶,好似吃了一帖安心藥,死漂和鬼打牆暫時拋在腦後。
麻煩各路神仙祖宗保佑啊!第三條岔路,一定要正常點!
她和陳晞,已經沒膽也沒命再多受一次驚嚇了!
“動身吧!你可走得慢些再小心些,令國儲君的命和國運,就係再你這根細細的帶上了!”
沈暮白倒是固會給自己貼金的!
眼下外麵,令國沒了她,不也好好在運轉嗎?他又不是三歲小兒!
“那你可自己拉緊了。它在你手裡,如果它自己掉了,怨不得任何旁人。”
不過是想開開玩笑,鬆解兩人在險境下的緊繃,沈暮白暗地裡罵陳晞。
這人不僅僅不識抬舉,也不知趣味!還是凶巴巴對他就行了。
兩人邁入了第三條岔路,陳晞在入口處還是用竹簽刻下了壹字。
岔路進入後,相比之前開闊了不少,兩人可以並行。
一切如常,經過的道路爬滿蕨類、藤蔓和木本植物,但都是正常大小,看著也不至於瘮人。
即使這條岔路可能還藏著什麼牛鬼蛇神,前路可能危險重重,但起碼現下看起來,是選對了!
不要命喪於此,沈暮白將其列為重中之重。她其實對於沒有留在原地懊惱得很!他們的物資足以撐過包含今日的,後續六日。
全賴陳晞身上,要不是他信誓旦旦,自己會著了道偏要和這些不人不鬼的打交道?
不算昨日,才在洞中一日,覺著已過了半生。
“……我說。”
陳晞突然發聲,才沉浸在自我感悟中的沈暮白,被嚇出半條命!
“你要嚇死人啊!”
沈暮白不遺餘力地責怪。
陳晞譏笑道:“這鬼幽崖是有點法術在,皇太女膽子變小了?!”
看著陳晞臉上明顯的笑意,沈暮白說不出的複雜。都什麼局麵了,還有心思嘲諷自己?看來敲打還不夠!
“我是想說,今夜看來,無論如何都要宿在這裡了。等走到直覺比較安全的地方,我們就落腳吧。”
陳晞在身側向沈暮白道出他的想法,沈暮白也同意。
再往前走有一處,沈暮白看著有一塊稍許乾燥的枯草堆,可以生火。
他們走了絕對有一日了,還沒暖活過身子,冷的哆嗦,負傷的腿更是在冷冽與灼熱間煎熬。
“就這裡吧,如何?”
正轉身去探陳晞反應的沈暮白,突然被狠狠拽住了,不得動彈!
隻見黑漆一團的暗影從地上倏地移動到洞頂,又朝自己排山倒海般壓了過來。
再細瞧就沒了蹤影。
沈暮白被嚇得不輕!
發現是陳晞拽住了她的右手手臂,連忙罵陳晞是要做甚,可能就是穴居這裡的禽類,怎麼他也疑神疑鬼的。
陳晞心裡不斷打鼓,他嗅到了一絲不安。經過了這一日,無法用常識解釋的範疇大大增加,換誰也不得不信邪。
“反正,我們都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