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白和殿內眾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心想莫不是自己一番輸出,刺激觸動到他的哪根弦了?
“皇姐,這就是吾送你的禮物。可還喜歡?”
“你喜歡的東西,吾便一件件幫你毀掉,如何?”
陳晞湊近沈暮白的身旁,隻用她一人能聽到的聲音耳語。
“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兩人間的距離已經讓沈暮白感到不適,甚至能感覺到他呼吸之間的間隔。
自己還能清楚嗅到他身上無意飄來,屬於水仙花的鮮幽氣息。
他的左臉頰幾乎要碰到她的右邊耳朵,陳晞降低聲調,“沈暮白,此前種種一筆勾銷。若你還是抓著我和我母親不放,玩一些你覺得很高明的小伎倆,我不怕和你玉石俱碎。”
沈暮白又怎麼會甘心受到陳晞的威脅,她像是咬碎了牙一般,狠狠吐字,“嗬!好啊,那你可要好好當心了!你的下場,會和這顆白露未晞一樣!!!”
陳晞又惡狠狠回道,“從未見過你這樣不知所謂的儲君,也未見過你這樣不要體麵的女子!”
她的右邊耳朵已經發燙,正想拉扯他並給他吃一記教訓,他卻陡然抽離,跪於沈暮白的腳前。
“願殿下千歲千千歲!”
殿內外眾人聞聲後,也及忙叩首,齊聲高呼千歲。
等陳晞走後,沈暮白因大動肝火所致的顫栗愈發嚴重,雙手甚至無法握住茶盞。
但此時也不忘記囑咐何藍,“何藍,讓小春香等把賊人送來的禮,務必逐一清點列入庫房…還有碎了的紅寶,吾看有些也不是太嚴重,還是拿出宮去,錦繡玉肆自有辦法處理。”
沈暮白掃了眼旁邊直直站著的陸寧安,氣不打一出來。
“陸寧安,你的消息越來越沒譜兒了!是誰和吾說的,景國世子自幼飽讀詩書?我呸!”
月餘前,質子團抵達都城長業前一周。
陸寧安上報景國國君突然崩逝,世子陳暄繼位,陳晞成為世子。
在十三張質子畫像中,沈暮白先入為主,將陳晞誤認作了自己傾慕已久的粱國世子謝勉。
將所有畫像攤開後,才發現是陳晞與謝勉的外貌如此相仿。
沈暮白此時不斷提醒自己莫要發昏,時刻清楚自己的目的,向下吩咐道。
“何藍,把席上之珍取出給吾。”
何藍呈上一顆渾圓飽滿的夜明珠,通體翡翠冰綠色澤,重五兩二錢。
由巧匠所製的花梨木圓盒盛放。
重要的是此物,為逝去的母後所贈。
“盒外貼上紅囍字,在父皇…大婚之日呈上。”沈暮白又道,“不得有誤。”
何藍和陸寧安麵麵相覷,沈暮白對新後的態度瞬間三百六十度大轉彎,但不敢多言。
“遵命,殿下。”
在沈暮白謀劃的下一步。
質子來到都城後,自己就將以皇太女身份請命協助質子與新兵組成的步軍。
邊塞努兵此刻虎視眈眈,新兵操練箭在弦上,陳晞即使身居皇子之位也義不容辭。
屆時山寒水冷,陳晞如有任何意外發生,那也理之當然。
沈暮白想到此時不禁掩口而笑。
她從小便是極會揣測父皇心思的孩子,眼下陳晞母子聖眷正濃,若再橫加阻攔隻會引得反感。
借父皇大婚家宴,自己將獻上父皇無法拒絕的禮物,捎帶提起此事,一定有求必應。
將質子團編入步軍司都指揮使曹仲伯麾下,曹仲伯對自己立儲有功,是他起頭再提議儲。以早擇宗室之賢為國之根本幫自己鋪路,以朝貢謝恩為由解決質子宿衛,堵住了朝堂上悠悠眾口。
陳晞所住的克勤殿內。
“小晞,殿下可否滿意?”
此時陳晞剛步入殿內,就看到母親在中殿焦急等待。
陳晞並未準備據實以告,笑著回道,“殿下特彆喜歡母親珍藏的白露未晞。”
“那就好!”杜曉禾一直憂心沈暮白無法接受,“小晞,你一定要好好處理與你皇姐的關係。”
陳晞對於沈暮白和令皇,根本毫不在乎。
在這陌生的土地,唯一他所關切的隻有母親的心緒和安寧。
苦了母親,剛剛經曆父王崩逝之痛,便要嫁於令皇。
父王的死因不明,如此蹊蹺,他正著手在查。
繼位的新景王陳暄又非母親所出,對他們母子二人有所忌憚。
在景國、在令國,他們母子倆都風雨飄搖,如浮萍一般。
陳晞招呼了在一旁守候的護衛萬光明,萬光明自小就貼身保護他。
“五日後,母後的大婚儀典,不許有任何差池!特彆是吉服、朝冠和飲食,謹防旁人做手腳。”
萬光明忠心耿耿,向陳晞保證。
陳晞不放心又囑咐,“抽調一支隊伍,每天盯著長樂殿人的行蹤。”
“小晞!”杜曉禾聽到陳晞下命令監視皇太女,心裡不安。
陳晞輕柔地拍拍母親的雙手,讓其放心。
“母後,寬心!隻是常規作業,不會影響到皇太女起居。”
杜曉禾揮揮手示意隨侍都退下,想著和兒子說說體己話。
“在這皇城之中,我們都要謹言慎行。”
“我明白的,母親。”
“皇太女尊貴萬分,隻是眼下陛下還憐惜我們母子孤苦無依。在來令國前,關於皇太女的傳聞便不斷,我們必不能得罪她。”
傳聞中的令國長公主沈暮白心狠手辣,酷愛兵家邪道,陳晞認為這些屬實,並不是瞎編。
他看著母親,隻要是母親要求的他都允諾下來。
杜曉禾又輕聲細語向兒子道,“外麵還傳…小晞你和皇太女好像有…”
“有病吧!”陳晞都沒有聽完,直接厲聲打斷。
“我就是自儘以證清白,都不會對這等女子有其他念想。”
陳晞又緊接著向母親解釋,“沈暮白她喜歡謝勉!”
並且再次厭惡地撇清,“她,與我沒有任何乾係!”
“連做朋友,我都不屑與沈暮白之流為伍。”
杜曉禾看著兒子極力劃清界限,輕輕笑著寬慰道。
“那為娘的就安心了。殿下高貴,斷不是小晞你能把握住的女子。”
陳晞無可言狀,可惡的商賈為了賣出話本也太不要臉。
想到自己和沈暮白扯上關係都覺得雞皮疙瘩。
杜曉禾在景國,也是多年遊走於宮闈權力爭鬥的一把好手。
“既然你已知殿下欽慕謝勉,何不順水推舟?”
早就看透了沈暮白並非小白兔,若能化敵為友,豈不是為兒子未來穩妥鋪路?
“兒臣不懂母後所言。”
陳晞其實對於母親的想法已了然於心。
謝勉近年主持編撰了儒學經解,這同樣是自己的擅長。
如若自己能將所學教於沈暮白,經世致用,投其所好。
這樣一來,確實好讓謝勉也對沈暮白傾心。
“謝勉愛好儒學,小晞你對殿下不如傾囊相助,促成一段好姻緣。”
讓他堂堂大男人去做媒婆?陳晞無語啞然,輕輕吐出幾字,“沒興趣。”
他轉念一想,既然是母親所願,又何嘗不可?
他定會好好“幫助”這位皇姐的!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