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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今天撕爛你這張臭嘴。”
“叫你多話,叫你話多!”
“……”
無心騎在蕭瑟身上,一邊揍一邊罵。
事實證明,天底下最厲害的東西果然是嘴。
即便是無心、蕭瑟這種萬中無一的天才,亦免不了口舌之爭,失去了分寸。
楚昭攜手兩位妻子,裹挾著清風,融於天地之中,並未現身,看得津津有味。
就是可惜,忘了在係統空間放些瓜。
相較於女人之間的矛盾,男人的矛盾解決起來,往往都比較容易。
吵一架,或打一架,事情過去便過去了。
無心跟蕭瑟並排坐在地上,喘著粗氣。
“是我錯了,今天這裡沒有天外天的少宗主,也沒有什麼蕭楚河,我隻是寒水寺裡有些頑劣的小和尚無心,你也隻是雪落山莊裡的蕭瑟。
不管怎麼樣,雷無桀是因為我才來到這裡的,我得去把他帶回來。”
不管蕭瑟什麼反應,無心一躍而起,朝之前聲音傳來的方向,急速掠去。
楚昭看著躺在地上,滿臉頹廢的蕭瑟,幽幽歎了口氣。
他很清楚,蕭瑟有一個心魔,而且這個心魔,緣於一場誤會。
當年蕭若風一案事發後,蕭楚河被貶為庶人,離開天啟的途中,被神秘高手攔截。
他姬若風為救他,重傷半廢,他也重傷淪為廢人。
蕭瑟一直以為當年打傷他和姬若風的人,是孤劍仙洛青陽。
所以才會對慕涼城,對孤劍仙如此抗拒。
在楚昭看來,這是孩子心裡留下陰影了。
“我聽說的蕭楚河可並非是如此扛不起事情的男人,你今日的表現,挺讓我失望的。”
楚昭攜妻子從屋頂上躍下,看著躺在地上的外甥,如此說道。
“舅舅?”
蕭瑟趕忙爬起來,打量了一下隨楚昭而來的兩位女子,恭敬的行禮道:“外甥蕭瑟,見過兩位舅母。”
玥瑤笑著點了點頭,稱讚道:“不愧是二姐的孩子,長得真好看。”
尹落霞則有些疑惑道:“不是叫蕭楚河嗎,怎麼叫蕭瑟了?”
不等蕭瑟開口,楚昭便淡淡道:“還能因為什麼,就是讓人打得失了心氣兒。
區區一個孤劍仙便讓你如此膽懼,退縮不敢前,又談何拿回你自己的東西,給蕭若風翻案?”
蕭瑟臉上泛起一抹苦笑。
區區一個孤劍仙?
這種話,也就眼前這位舅舅能說得出口。
但話又說回來,有些事總是要麵對的。
蕭瑟深知自己的心魔所在,亦明白要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遲早都要麵對洛青陽。
既然早晚都要麵對洛青陽,便不可無視不管。
他握緊了拳頭:“舅舅,當年傷我和師父之人,是不是孤劍仙洛青陽?”
“姬若風沒告訴你?”
“沒有。”
楚昭嗯了一聲,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道:“是與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你路上的攔路石,隻要你想向前,就必須得把他移開。
在你小的時候,我給過你一塊玉佩,可惜你將它送給了蕭崇,若你一直帶著,也不至於受傷,你師父更不會受傷,可見你命中有此一劫。
你遲早會和洛青陽對上,這也是你的命數。”
蕭瑟愣了愣,而後苦笑著點了點頭:“對了,舅舅,我昨夜見到師父了,您能不能幫忙治好他?”
“治你師父不難,等我見到他之後再說,他應該也會走一趟西域。”
如果楚昭沒有記錯的話,姬若風去西域佛寺送了老和尚忘憂最後一程。
“多謝舅舅。”
蕭瑟頓時一喜,看向雷無桀之前傳出動靜的方向,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舅舅,那我先去看看雷無桀。”
楚昭擺擺手,沒說話。
蕭瑟又朝兩位舅母行了一禮,然後提身而起,幾個起落間便消失無蹤。
楚昭回頭看了眼無心與蕭瑟之前扭打在一起的地方,微微一笑:“年輕可真好啊。”
尹落霞忍不住一笑:“這話說的,好像你很老一樣,你現在走出去,彆人都會以為你和他們是兄弟。”
玥瑤讚同的點了點頭,有些疑惑道:“你為什麼不把答案告訴他?”
二十多年的夫妻,楚昭自然知道玥瑤的意思。
“告不告訴他都沒有意義,反正他現在誰都打不過,而且濁清也沒有洛青陽那麼有威懾力,還是讓洛青陽錘煉他的心境更好些。”
玥瑤點點頭:“那我們去慕涼城瞧瞧?”
“嗯,來了此處,自然要去看看故人。”
慕涼城,江湖四大名城之一,沒有繁華的集市,也沒有生活的人煙,不過此地的地理位置,城中低矮的城牆,殘破的房屋都昭示著,這個地方也曾經繁華過。
隻是如今繁華落儘,處處都透著一股死寂淒涼之感。
可就是這麼一個淒涼死寂的地方,卻能與天啟城、雪月城、無雙城並駕齊驅。
隻因為這座城裡,住著一個人。
一個以淒涼死寂意境,養劍十餘載的男人。
在楚昭看來,洛青陽能在這種鬼地方一待十幾年,其心性的確有值得稱讚之處。
反正換作是他,他肯定待不住。
尹落霞打量著四周,有些驚奇道:“還真是一個人都沒有,洛青陽這麼多年吃什麼喝什麼?”
“應該是有人定期給他送吃喝。”玥瑤猜測道。
“是蕭羽。”
楚昭給出了答案,隨後說道:“這裡鬼都沒有,也沒什麼好看,我們直接去找洛青陽?”
玥瑤和尹落霞對視一眼,然後玥瑤搖了搖頭:“你自己去吧,我們和洛青陽沒什麼舊可敘,我和尹姐姐在城中逛逛。”
“那行,我去了。”
此時,慕涼城深處的某段城牆上。
孤劍仙洛青陽正在養劍,其手中九歌劍突然清鳴不止。
洛青陽微微皺眉,體內溫養十多年的劍意和劍氣竟然蠢蠢欲動。
他睜開眼,微微抬起頭,目光好似穿越了空間。
他看到了一個人,一個身著青衫,和光同塵之人。
他的劍已經開始興奮,興奮到他這個主人都幾乎按捺不住。
他在看那個人,而那個人也恰好在看他。
下一刻,洛青陽身形爆退,眨眼間便退至了另一側城牆上。
他的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之上,名劍九歌從劍鞘中不受控製的彈出些許,泄露而出的劍氣瞬間席卷了整座慕涼城。
此時,他原先所在的地方,陡然出現了一個人。
出現的無聲無息!
洛青陽敢發誓,他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輕功身法。
更重要的是,在他的劍氣感應之中,那人所在的地方空空如也,仿佛什麼都沒有。
“洛青陽,好久不見啊。”
洛青陽看著容顏未改,仿佛不曾留下歲月痕跡的楚昭,不禁恍惚了一下,感歎道:“是啊,十餘年未見了。”
“雖然十餘年未見,但你的名字,我卻是如雷貫耳。”楚昭笑了笑:“一直聽說孤劍仙洛青陽,一人一劍守一座城,氣魄非凡,今日一見……卻是讓我有些失望。”
洛青陽沉默不語。
楚昭掃了眼洛青陽手中的九歌劍,淡淡開口:“你的劍,都要比你勇敢得多,它一見我,便想展露鋒芒,但可惜……它的主人太懦弱了。比起二十年前,你武功修為高出了很多,可你這膽氣卻是遠遠不如曾經的年輕人,難道真是修為越高膽子越小?”
正所謂: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呢。
何況是堂堂五大劍仙之一的孤劍仙。
楚昭言語中毫無遮掩的奚落,讓洛青陽目光微沉。
不過,他沒有拔劍。
因為他養了這麼多年的劍,隻會為了一個人而拔。
洛青陽死死盯著楚昭的身影,但卻驚駭地發現,楚昭的氣機竟然與天地相合,他的劍意竟然無法鎖定。
此時此刻,他感覺自己仿佛在麵對整個天地。
明明楚昭就在那裡,卻仿佛身處另一個時空,給人一種不真實的虛幻感。
但洛青陽知道,那人確實在那裡。
再次見麵,他又輸了,又輸的一敗塗地。
比初次見麵輸的都要慘,畢竟第一次見麵,好歹讓楚昭出了手。
而眼下,隻怕自己連他的氣勢都扛不住。
“你現在到底有多強?”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久沒有說話,久居黃沙吹拂地帶的緣故,洛青陽的嗓音夾雜著大漠特有的沙礫感。
嘶啞,卻又富有磁性。
“有多強?”
楚昭想了想,回道:“我曾與李長生上天揍過所謂的仙人,現在一隻手打一百你沒問題。”
洛青陽一怔:“世上真有仙?”
“那就要看你如何看待了,在我眼裡,他們就是一群比較強大的存在而已,但對你而言,他們說是仙人也不為過,你還太弱了。”
洛青陽苦笑:“你來此不會就是專程為了奚落我吧?”
“那倒不是,我是正巧來到此處,又正巧你在這裡,來找你敘敘舊。”
“嗯,那你稍等片刻,我去準備一桌酒菜。”
“不用麻煩,我帶了。”
城牆上,一襲黑衣,一襲青衫,相對而坐。
名滿天下的九歌劍,就插在一旁,時不時發出嗡鳴之聲。
楚昭長袖一擺,六七壇酒,兩盤瓜子花生,以及一碟醬牛肉便出現在了城頭。
看得洛青陽震驚不已,目光不由得看向了楚昭的長袖。
這種神奇手段,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隻是這弄出來的東西,未免顯得有些太俗了。
就好像是一個天上仙人,突然墜入了凡間,吃起了人間煙火。
“看什麼?覺得我上過天,比天上仙人還厲害,便該餐風飲露,吞霞吮霧?”
洛青陽嘴角抽了抽,素來不苟言笑的那張臉上,露出了些許莫名笑意。
“確實不該如此。”
楚昭笑了笑,隨手撿起一顆花生米扔進嘴裡,一邊吃著一邊說道:“不管是什麼仙,隻要在人間,都隻是人而已。
彆人奉承兩句,聽聽也就罷了。
若真存了心,那日後定成心魔。
天地生五穀,便是養人之精。
若是練功練的連吃喝都丟了,那便不是仙,而是一塊石頭。”
洛青陽若有所思,好奇道:“那天上的仙人呢?”
“你練劍是為了成仙嗎?”楚昭反問道。
洛青陽不明所以,但還是回道:“自然不是。”
楚昭淡淡一笑:“在我看來,我們修煉,修的是道。
道自然有很多種,你修的劍道亦是其中之一。
我們修道並不是為了成仙,而是為了修心。
心若逍遙,凡人亦是紅塵仙。
心若掛礙,劍仙也不不過一介俗人。”
洛青陽愣了愣,長歎了口氣:“確是如此,隻是人生在世,誰又能真的心無掛礙呢?”
“所以說,你不是仙,也成不了仙。”楚昭笑道。
洛青陽也跟著笑了起來:“是極是極,我自是不願成仙的,來,喝酒!”
就在兩人說話敘舊的時候,城外黃沙滾滾,似有大隊人馬前來。
洛青陽望了遠處一眼,笑道:“最近西域可真是熱鬨,先是天啟城來人,後來又是天外天的人,如今就連無雙城和九龍寺的人也來了。
西域到底有什麼?”
洛青陽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目光卻是在楚昭身上。
“西域三十二佛國,自然是有和尚。”
“和尚?”
“你大概不知道,於闐國有個不正經的和尚,喝酒吃肉,不修佛法,這等和尚自然會惹來麻煩,所以他惹來了一個有些邪門的小光頭,而這個小光頭牽扯了一樁十二年前的舊事。”
洛青陽了然,沉默了。
楚昭恍若未覺,自顧自的繼續說道:“小光頭身邊殺機繚繞,有的人是為了得到他一身羅刹堂秘術,稱霸武林。
有的人則是為了通過他,掌控天外天,從而顛覆武林,乃至北離天下。
還有的人,擔心他會是下一個我,或者是下一個葉鼎之,所以想抓他回去,甚至想殺了他。
總之,不管是為了什麼,這些人都是為了那個小光頭而來。
你應該知道小光頭是誰,你隻認了蕭羽當乾兒子,如今那小光頭也在西域,而且身邊還殺機彌漫,弄不好要身死道消。
你,要出城嗎?”
洛青陽依然沉默,拿過身邊的酒壇,仰麵而倒。
動作看似豪氣瀟灑,實則卻給人一種略顯幾分無奈的頹廢。
一連灌了好幾口,洛青陽才開口道:“出城?我為何要出城?”
他的聲音並沒有因為酒水的滋潤而變得溫潤,反而愈發的嘶啞。
“他們天外天有的是高手,而且你此番來西域也是為了他吧,哪裡用得著我一個外人出手。”
楚昭搖搖頭:“我來這裡,隻是因為想來。
在嶽麓城待久了,也想來看看十幾年後的天下,看看這天下間的風景,看看年輕的一輩。
而那小光頭,我其實瞧不上,但奈何我女兒喜歡他。”
說到最後,楚昭語氣複雜無比。
洛青陽愣了愣,又灌了一口酒:“你們是想通過聯姻,掌控天外天?”
“你是練劍練傻了吧,我要的東西,還用得著用我女兒去換?”
洛青陽一笑:“也是,你自會去搶。”
“所以,你為什麼就不知道搶呢?”楚昭自顧自的歎息一聲:“洛青陽,你知道嗎,其實你是一個很矛盾的人。”
“矛盾?”洛青陽表示不解。
“當年葉鼎之死的時候,你應該很高興吧?”
洛青陽再次沉默不言,因為楚昭的話直擊了他心裡最陰暗的一麵。
早在葉鼎之出現的時候,他就希望葉鼎之去死,而葉鼎之死的時候,他也的確是有些高興的,
因為隻有葉鼎之死了,他才有機會。
楚昭沒想得到他的答案,看了眼旁邊的九歌劍一眼,繼續問道:
“在這慕涼城中練劍十餘載,你的九歌會為誰而綻放?
是天啟皇宮中的那位宣妃娘娘?
還是你那義子蕭羽?
又或者,其實從始至終,都是為了你心中的求而不得?”
楚昭依然不需要洛青陽的答案,自顧自的喝了一口酒:“當年葉鼎之搶親,你與百裡東君、司空長風為他殺出一條血路,我相信你那時候是真誠的,可你又偏偏希望葉鼎之去死,所以我說你這個人很矛盾,沒毛病吧?”
洛青陽苦笑:“或許吧。”
“酒喝了,舊敘了,曾經便想說的話現在也說了,走了!”
楚昭走了,如同來時一般突然。
洛青陽看著他的身形消散,風中隻傳來一道略帶惋惜的聲音。
“兄弟情義,少年熱血,實在令人向往,可惜你已不再少年。”
洛青陽失神了,站在城頭上,迎著寒風望著天啟城的方向,久久無言,孤獨的如同一尊雕像。
是一個人即是一座城,還是一座城埋葬了一個人?
誰又能說得清呢!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斷腸人在慕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