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道之後。
林景鳳與柳燕生於書院客廳相談。
玄水學宮祭酒柳燕生笑了笑：“北鬥七星斬龍龜，此局勢乃是太祖身邊星宿老人所布置，免得龍龜沿北川河逆流而上，進入北蠻。”
“當然，未嘗不是因為玄水郡城是龍興之地，太祖也有擔憂後世再現逆龍。”
“此陣成立八百年，楓葉山內已經形成陰煞玄水暗河大陣，暗河無窮無儘，無休無止，非陸地神仙，不能脫困，除非找到生門。”
玄水學宮祭酒柳燕生麵色嚴肅地說道。
“星宿老人在觀天星象之道，已入仙境，他的布陣，也難怪師兄有恃無恐。”林景鳳感歎道，“可師兄為何將此消息告知師妹？”
柳燕生出身於北境，拜讀於北境學宮，師承北境祭酒學問。
他們本就是師兄妹。
“林師妹，老師讓你出世，代表著你的學問已臻至大家，往後想要踏入大儒，立言之道不得不提上日程。”柳燕生乃一學宮之首，經驗自然不是林景鳳所能比擬，“玄水郡城，敗落至此，外部因素很多，若想要衝破困境，還需內部發力。”
“看似破敗之相，卻是適合成為師妹的立言道場。”
“立言，重在教化，當師妹桃李滿天下之時，自有弟子宣揚師妹所傳之道。”
“若是有成，未來聖道可期。”
柳燕生鄭重地說道。
“原來師兄跟我說這些秘密，是想要讓我留在玄水學宮教習。”
林景鳳笑了笑。
並未立即許諾。
她其實更加佩服王世安。
儒家所說的三不朽境界。
對方已經走到連師父都難以望及的地步。
北上楊學，已成為南荒杏壇傳奇。
儘管很多士林流派，對王世安頗有微詞，認為對方在北蠻建立北峰學宮，就是與大乾爭文運。
可站在道之立場，豈能因一地一城一國而豎起籬牆？
學海無涯，教化無窮，方得始終。
“星宿老人曾留下一物，記載心神之道修煉法門，名曰：六麵神念法，此法之古老，可追溯遠古大荒時代。然，此法唯有玄水學宮祭酒所能參悟。”柳燕生淡然說道，“師兄參悟此法二十五年，感歎此法之深邃，可惜師兄愚鈍，僅此參悟皮毛。現見師妹天資卓絕，不由心喜，欲傳師妹此法，卻因玄水學宮規矩所在，才動了此番勸說心思。”
“師兄謙虛了，我們北境一脈，以師兄最為博學，更是玄州杏壇領袖，差一步之遙，修行之境·即可成就大儒，豈能說資質愚鈍？”林景鳳可不敢小覷這位師兄手段。
今日交流，讓林景鳳受益匪淺。
“此乃六麵神念法之功效，非師兄之功勞。”柳燕生露出神秘的笑容。
林景鳳的好奇心被吊起來了。
《六麵神念法》這門玄水學宮一脈相傳的絕學，他隻是聽師傅提過一嘴。
還是她來玄水學宮之前，老師曾說，玄水學宮有一門很神秘的功法，從不示人，每一位玄水學宮的祭酒都對它守口如瓶。
今日師兄卻對他透露這門絕學諸多信息。
“師兄，可否給景鳳一點時間考慮？”
林景鳳心動了。
但此事重大。
一旦成為玄水學宮的祭酒。
必定會迎來玄州士林諸般挑戰。
此乃一難點。
屆時，她想要靜下心來，醉舞於尋道的心思都沒有。
第二難點就是朝廷未必允許她擔任玄水學宮女祭酒。
因為她太年輕了。
一旦她做穩玄水學宮祭酒，想要再將林景鳳趕下來，卻是難事。
以才女著稱，人人視為傳奇。
以一學宮祭酒之身份出現在杏壇，天下儒者，人人視之為仇敵。
他們決不允許一介女子之身，壓在他們的頭上。
更不允許，林景鳳的出現，讓更多的女子讀書。
“師妹可有擔憂之處？”
柳燕生直言問道。
“銀川古城局勢不穩定，就算是老師都不敢插手進去，沾染因果，將北境學宮卷入這場戰爭。”林景鳳提及當前最熱門的話題，“我林家的基業在銀川古城，若真的戰局糜爛，景鳳擔心將來是玄水學宮的祭酒，從而將玄水學宮拖累。”
學宮保持著超然地位，醉心於學術，就算兩國戰爭，北蠻諸多勢力都不會動當地的學宮。
甚至還會維持學宮的存在。
未來還需要學宮，為他們培養更多的人才。
這是北峰學宮開辟出來的意義。
王世安為儒道帶入北蠻帝國，做出了卓越的貢獻。
也正因為如此，名聲才會在大乾皇朝受損。
“妖王秘法出世，禍亂天下。”柳燕生歎息道，“千年戰爭，對南荒大陸眾生而言，卻是和平了千年之久。儘管南荒已成天棄之地，可也因為無利可圖，難得百姓不曾經曆過大的妖禍，更沒有遭遇修行之禍。”
“修行之禍？”
妖禍，林景鳳倒是了解，可修行之禍，她內心還是有疑惑。
柳燕生：“道家曾有言曰：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就像這次銀川古城所發生的一切，其實就是修行之禍。”
“妖王血珠？！”
林景鳳麵色陰沉下來。
“不錯，多少人因為此戰而死，而他們身死之後，靈魂與肉身都淪為妖王血珠的血魂之力，供養某位修行者破境，凝聚天地法相。”柳燕生語氣帶著憤恨。
“可是師兄，若是南荒大陸恢複當初的元氣盛景，又豈會借助生靈之力，獲取足夠的資源修煉？”
林景鳳反問道。
柳燕生眼底流出一絲悲哀：“妖王何故要做滅世？滅眾生之舉？”
“難道也是因為與此時蘊道境所遇到的困境一樣乎？”
林景鳳仔細體會師兄的話，恍然大悟。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而奉有餘？
“妖王要滅的是天下百宗。吃肉也要挑肥的，若不夠，就會將整個南荒眾生一鍋端了，用以支撐他的道。”
柳燕生冷笑。
三教封妖，死傷無數，卻無人逃避。
原來如此！！！
“你說蠻神秘境真的無人知曉嗎？”柳燕生冷笑道，“不過是，很多大勢力，不想要獨自麵對此妖王罷了。”
“若三教頂尖勢力出了一位像王世安這般的人物，他們就算將北境掀翻，也要找到蠻神秘境。”
“王世安為何要北上揚學？真的隻是為了立言這般簡單嗎？”
“說到底，王世安也隻是寒門出身，年輕之時，師承儒道大家為師，已是他最大的機緣。”
柳燕生望著沉默林景鳳：“師父讓你來，其實開始師兄並不情願，因為我知道，師父希望你能在玄水學宮揚學立言。”
“師兄，景鳳並未有此心思。”
林景鳳連忙說道。
柳燕生淡然一笑：“後來我才知道，師父是為我好，他在提醒我，該走出這玄水學宮小圈子，唯有見識更多妙學，才能讓我有所突破。”
“北鬥七星不僅壓製了龍龜，也是拖累了我。”
“若想要離開，師妹你的到來，就是最好的時機。”
柳燕生嚴肅道。
林景鳳並未所動：“師兄，景鳳需要時間考慮。”
柳燕生默默歎息。
他看向窗外：“正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