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子鑫靠在燈柱旁,指尖的一點猩紅,若隱若現。
他仰起頭,長長地籲了口氣,有些疲憊地抬起手,遮住眉眼。
抽完最後一口煙,便是休息夠了。
雙眼抬起時,已經恢複了精神奕奕。
他摁滅煙蒂,轉身拉開車門,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陣笑鬨聲。
是幾個年輕的男男女女,剛從飯點出來,正站在路口商量著待會兒去哪裡玩。
“當然是去酒吧啊!我知道有家,裡麵的表演特彆讚,跳舞的小姐姐膚白貌美大長腿,什麼舞種都會,可厲害了……”
“哎喲,去那種地方,你不怕阿紅吃醋啊?”
“去去去,我跟他可是鐵哥們,吃哪門子醋!再說了,比起你們這些臭男人,我更喜歡香噴噴的小姐姐……”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苟子鑫一怔,忽然想到有個地方,居然被他給忽略了。
半小時後,站在這家不是很熟悉的酒吧門前,他有些發愣。
除了起初那段時間,抱著好奇的心態,來看童冉跳舞,後來兩人有了關係後,便沒再來過了。
現在回想起來,他也真是糊塗。
不僅沒問過一句,對方為什麼會來這邊,是出於興趣還是其他什麼原因。
之後更是從沒打聽過,她還有沒有繼續在跳了。
所以這麼久了,對於童冉的真實心意,他才會絲毫沒有察覺。
苟子鑫歎口氣,抬腳走了進去。
酒吧裡的格局,和之前的沒什麼差彆。
他打了個響指,叫來服務生,然後抽出幾張鈔票以及一張卡來,讓對方給自己安排一個卡座,要正對著舞台的。
“好的,先生,請跟我來。”
“哎對了,那個……表演什麼時候開始?還有之前一樣,是外麵來的人,每晚到這邊跳?”
服務生收了高額小費,自然是知無不言,他一邊帶路,一邊殷勤道:“原來先生您是老客,是的,咱們酒吧最大的特色就是表演多,節目多,全是花重金請的外援,雖然人選談不上什麼大名氣,但質量可都是咱們老板親自把關的,唱的跳的,那都是一等一的好……”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卡座,果然是最好的視角。
服務生指著台子上的鋼管,笑嘻嘻地說道:“今晚的第一支舞,您這個位置可牛了,待會兒啊,咱們小姐姐就跟坐您腿上跳似的,嘿嘿……”
苟子鑫:“……”
環顧四周,望著那一張張滿是興奮和期待的臉,他頭一次厭惡起這種花錢便能享受到的場麵。
可他又不敢直接跑去後台,阻止童冉上台,隻能憋屈地坐在原地。
卡座有最低消費,縱使苟子鑫並不想喝酒,也要在最貴的區域內,挑上幾杯。
服務生端上酒水的時候,舞台上的射燈亮了。
他急忙推開擋在麵前的人,急切地盯著從黑暗中走近的窈窕身影。
緊身皮衣,高跟靴,一頭烏黑的長發。
很豔麗的女人,卻不是童冉。
苟子鑫覺得自己就像那個快要打滿氣的氣球,忽然被什麼戳了下,一下子癟了。
“她……她就是你們這邊,特邀過來跳舞的?”他伸手拉過服務生,有些激動地說道,“是不是還有另外一位?是不是姓童?她今晚沒來嗎,她什麼時候會來……”
“客人,客人您……咳咳……”服務生掙紮著解釋,“沒彆人了啊,女舞者的話,最近幾個月,一直是琳達姐……”
他鬆開手,看著對方漲紅的臉,閉了閉眼。
“抱歉。”他又數了十幾張鈔票遞了過去。
原本也沒什麼大事,服務生收下錢,受到的驚嚇頓時好了大半,望著苟子鑫恍神的模樣,忍不住咕噥:“這是喝醉了才過來的嗎,怕不是走錯了地方……”
他沒喝酒,更沒記錯地方。
苟子鑫在心裡默默說著,伸手摸到一杯酒,送到嘴邊,仰頭灌了下去。
今天他才知道,天下之大,當一個人真心想要躲的時候,是很難尋覓到蹤跡的。
可他不甘心啊。
隻是一時的退卻而已,就要用後半生的孤寂作為代價嗎?
既然那麼那麼的愛他,為什麼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
他知道,對方已經走了九十九步,這一步,應該自己來走。
可那女人抽身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點……
酒吧的燈光朦朧而迷離,苟子鑫獨自一人坐在偌大的沙發上。
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在他修長的指間輕輕旋轉。
酒液在玻璃杯中留下一道道濕潤的痕跡,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酒精和煙草混合的氣息。
舞台上的女人在賣力的扭動著身軀,甚至衝著他拋出媚眼。
可惜,得不到任何回應。
連一個禮貌性的笑,都沒了。
又一杯烈酒下肚,烈焰般的灼燒感順著喉嚨一路燃燒到胃裡,那是一種刺痛又慰藉的體驗。
那張俊俏的臉上時不時掠過一絲似有若無的苦笑,苟子鑫在酒精的迷醉中試圖尋找一種解脫,但空蕩蕩的心似乎怎麼也填不滿。
酒吧裡的每一麵鏡子都反射出他孤獨的身影,而他,卻隻能與自己的倒影對飲,無聲地訴說著心中的苦悶。
忽然,一道熟悉地影子出現,從無數片的光影間走來,投映在了他瞪大的瞳孔裡。
“聽說,你在找我?”
嗓音一如既往地清冷,可如今真相大白,苟子鑫仔細地聽,竟從中聽出了一絲顫抖。
他眯起眼,仰頭打量著對方平靜的表情。
目光從低垂飄忽的眸子,來到緊抿的唇角,最後滑至垂在身側、快要絞成麻花的手指上。
緊張,忐忑,難過……
他忽然想起,先前無數個時刻,這些畫麵也曾經出現過。
隻是他,從未在意。
“對,找你。”
清淩淩地眼眨動了下,是真的不理解:“為什麼啊?”
童冉舔了舔乾澀的唇瓣,低聲道:“是覺得被我玩弄於股掌之中,不甘心,想要……報複回來嗎?”
不等對方答複,又歎息了聲,自顧自道:“可我好像……沒什麼能讓你報複的啊,就算是虛假的戀愛,似乎也是你吃虧……呃。”
話音未落,整個人突然被擁入堅實的胸膛。
男人特有的清新氣息,夾雜著淡淡酒氣,將她包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