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花園的主人顯然早就考慮到了這一點,種植了許多在這個季節依然活力滿滿的植物。
純潔的白,豔麗的粉,迎著寒風飄搖著,的確能給人一種生機勃勃的錯覺。
再抬眼看向其他地方,落葉鋪滿了小徑,仿佛給大地鋪上了一層金色與褐色相間的地毯,偶爾有幾片葉子被風卷起,打著旋兒飄落。
童冉的眼眸裡倒映著這一切,思緒也仿佛隨著落葉飄遠。
她很清楚,之前發生的那些,並不是幻覺。
苟子鑫連夜找到了自己,而自己也坦白了所有。
他們之間,不再有秘密,也不再有任何新鮮和刺激。
然後她突發急症,被他背著送到診所,再到眼下……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來到薑海吟家的,隻依稀記得清冽的海洋氣息將自己包裹住,一聲低歎在耳邊響起。
“唉,你這樣……讓我好好想想……”
好好想想。
如今她醒過來,人已經不在身邊,想必是已經想清楚了吧?
早就明白的事,真正發生了,仍覺得痛。
童冉咽下喉嚨裡的酸楚,這才發現,原來先前的自己,還是抱有一點點期待的。
期待對方知道自己的真心後,會被感動。
最後hayendg。
隻可惜,她從來不是書裡的女主角,城堡裡的小公主,她不配擁有完美的結局。
“薑律,你那招隔空打牛,也太厲害了!”
“我們薑律愛情事業雙豐收,又是兒女雙全,可謂人生贏家啊,今天必須請客!”
“請客請客!”
薑海吟無奈地笑,但也沒打算逃掉這頓飯。
為了這個案子,律所上上下下,都付出了不少努力,如今大獲全勝,隻該好好慶祝下。
她笑道:“放心吧,我已經讓小李去海潮閣訂包廂了,你們先過去,我還有點事要處理,待會兒就到。”
“好哎!”
“薑律大氣!”
大家歡呼著離開,小助理湊過來道:“薑律,是待會兒有當事人要過來嗎?要不要我做點準備……”
薑海吟搖了搖頭:“不是,我打算回家一趟,你坐他們的車去飯店吧。”
想到童冉早上的狀態,她還是有點不放心。
為了不打擾對方休息,早上她把小女兒送到了陳家,保姆也跟著過去了,家裡並沒有彆人。
可童冉真的會老老實實待在那裡養病嗎?
她皺起眉,幸好家距離律所不遠,很快就驅車趕到。
推開門,薑海吟便揚聲道:“童冉?你吃過午飯了嗎?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餐廳……”
無人應答。
客房的門敞著,裡麵空蕩蕩的,鋪得整整齊齊的床上擺放著一張便簽紙。
【海吟:謝謝你的好意,但恕我再次不領情了,不用擔心我的身體狀況,我是名醫生,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安心工作,我們有機會再聚】
有機會再聚?!
這姑娘是打算去哪啊!
薑海吟急壞了,連忙掏出手機打電話。
“喂,您好……”
不是熟悉的嗓音,她一愣:“苟律呢?”
“您找我們少爺啊,抱歉,他暫時不方便接電話,要不您改天……”
“彆改天了,現在,立刻馬上,讓他接電話!”
今天天氣不錯,秋冬的中午,也有幾分烈日炎炎的感覺。
池塘邊坐著一老一少。
一個滿臉悠閒,隔一段時間就拎起一條。
而另一個就跟渾身長滿了跳蚤似的,挪來挪去,一會兒望天,一會兒歎氣,一早上過去了,水桶裡依舊空空如也。
啪!
苟大信一巴掌抽了過去,苟子鑫捂著後腦勺驚叫起來:“爸你乾嘛啊!”
“我乾嘛,我還想問你呢,說什麼陪我來釣魚,陶冶陶冶情操,儘儘孝道,結果跟個猴兒似的,在我眼皮底下亂晃,簡直打擾了我的雅興,看見你就來氣!”
挨了一通罵,苟少知道並不冤枉。
他泄氣般一丟魚竿,往後一躺:“可惜啊,你沒第二個兒子可以看,隻能看我。”
苟大信裝上新的魚餌,將鉤子甩回池塘,哼道:“臭小子有什麼好看的,我要看我兒媳婦。”
“噢喲,老不正經……哎呀!”
後腦勺又挨了一巴掌。
苟大信等著自己兒子激動的跳起來,誰知被打的人卻收斂了笑意,像是失了魂般,望著前方的波光粼粼,歎道:“喜歡一個人,娶她回家,哪有你說的那麼容易。”
他皺起眉,有些意外。
臭小子居然開始悲傷春秋了?這是被附體了嗎。
苟子鑫沒有在意父親疑惑的眼神,繼續道:“一開始,其實我沒什麼心理負擔的,雖然是第一次正式的戀愛,但我想著,儘力就好,要是最後實在走不到一起,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可現在……當我知道,其實對方在我不知曉的地方,已經默默地喜歡了我很多年,甚至因此,影響了自己的事業發展……”
他彈出根煙,點燃叼在唇角,仰頭長長地吐出口氣:“這份感情,就變得嚴重不對等,讓我……有點不敢往前走了。”
聽到這裡,苟大信坐直了身子,把魚竿放在支架上,也抽出根煙,跟著吞雲吐霧起來,半晌後,遲疑地問道:“你是覺得,她的付出,給你帶來負擔了?”
“倒不是負擔,隻是……”
苟子鑫抓了把頭發,難得的詞窮。
看著兒子這副糾結的樣子,苟大信再次陷入沉默,抽到隻剩個煙屁股的時候,低聲道:“你怕她,以後會像你媽媽那樣,在一段不平等的婚姻裡,如同失去水分的玫瑰花,日漸枯萎。”
苟子鑫沒說話,等於默認。
當一個人,愛對方勝過自己的時候,就會非常脆弱。
他不想再看到那樣的場麵。
摸出第二支煙,剛準備送到嘴邊,後腦勺突然又挨了一下,手裡的煙掉在了地上。
“你擱這兒困擾個屁啊!”
苟總爆了句粗口。
苟子鑫抬起頭,暈暈乎乎地,滿眼迷茫。
“你以為你是我嗎,你小子從小就是享樂主義,吃喝玩樂樣樣精通,看樣子以後也不會來接任公司了,律師又是個自由職業,你可以有大把的時間來陪老婆,她難不難過,枯不枯萎,還不是全在你自己?”
“既然你不覺得是個負擔,既然你心疼未來的她,擔心她受傷,那就給足了安全感啊,拚了命地愛她,努力追上她愛你的腳步,把不平等變成平等,不就行了!”
苟大信難得發表這麼感性的言論,說得臉色漲紅,唾液亂飛,深感自己十分不容易,既當爹來又當媽,還要幫助年近三十的兒子分析情感問題。
真是造孽啊!
苟子鑫抹了把臉,懵逼的眼神漸漸變得清明,最後恍然大悟。
對啊,他到底在糾結個啥?
童冉深愛著自己,這不是件好事嗎?何必在意在哪裡,他根本已經放不開對方。
比起往後的事,他明明更害怕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