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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到。
許知秋被押解到洞中,麵對著那巍巍銅爐,被壓迫著不能動彈。
洞內燥熱無比,連呼吸都成了一種負擔。
爐火的粉光映照他的半身,好似填上一層迷離夢幻的濾鏡。
使得他在某些人的眼中,無比誘人。
此時洞中人頭聳立,
除了三妙和欲寧兒,其他內門、外門弟子應是不少,但對許知秋來說都是生麵孔。
“伏祈天煞明王、幽冥聖母,再祈本派金玲祖師……”
三妙雙膝跪地,向著正北方向,行大禮祝禱。
“弟子接掌合歡百年,日日殫精竭慮,披肝瀝膽,然當今之世,聖教式微,合歡教眾屢屢受人欺壓,不遑寧處……”
“故弟子今日祈明王聖母、金玲祖師慈心顯佑,使吾今日丹成,令弟子功力大漲,重振本門八百年前之赫赫威名,再揚我聖教教義,垂化萬民。”
她虔誠的禱告磕頭,動作一絲不苟。
起身後,命令道
“開爐。”
隨著隆隆之聲響徹,爐頂開了一個口子。
粉色火苗霎時間從中躥騰而出,火勢幾乎要燒到洞頂的鐘乳石了。
三妙很是滿意
“這爐中火候調製了數日,至今總算達到純青之境,現在,隻欠東風了。”
兩個外門弟子扼住了許知秋的肩頭,隻待掌門一聲令下,就要將其投入爐中。
許知秋雙眼低垂,五指悄悄攥緊。
是反抗時候了。
也不知是否讀到了他的心思,身後兩人同時扣緊了他的肩頭。
指頭發勁,將他的骨骼捏的咯咯作響。
“嗬嗬,以往狗急跳牆的可不少。”二人臉上掛著儘在掌握的笑容,“忍著點兒,很快就過——”
話沒講完,同時腳下一虛,身子踉蹌。
原本踩在堅實的地麵,土壤卻變作液態的流體。
二人不識地行仙,猶在驚愕,身子已經陷下去大半截。
雖是外門雜魚,但也有幾年的道行本事,正當催運功法脫身。
然電光火石間,許知秋抬腿如抽鞭,兩腳踢在後腦,將二人爆了眼珠。
許知秋並沒有乾脆用地行仙跑路,因為那不可能,也沒必要。
當此時刻,
他四下環視合歡眾人,最後,將目光投在那銅爐之上。
“大膽!”
身後香風襲來,許知秋轉身對了一掌,卻被震得向後飛出,欲寧兒再度欺身上前。
“早知你藏著手段,隻是你倒是能忍,此刻才肯動手。”
她邊冷笑著,指尖交纏,唇口一吐,
一股粉色稠漿潑灑開來,如滔滔長河,朝許知秋當頭澆下。
那稠漿覆蓋範圍不小,他藏促間很難躲避。
衣襟方才沾上一點,許知秋就感到半邊軀體隱隱發麻,頓時知道厲害。
也知道對方不敢下重手,不過是想著製服他。
所以他沒有躲,反而硬頂著衝了上去。
待他突破稠漿,衝到欲寧兒身前時,整個人已被澆了一頭一臉。
“不自量力。”
欲寧兒譏笑他愚蠢,探手來抓。
卻在此刻,
他竟硬抗這股麻痹效果,並指在唇前一扣,吐氣開聲
“哼!”
一道環形音波在欲寧兒身前炸開!
嗡——
音波激蕩,所過之處,萬物模糊。
欲寧兒驚愕未儘,忽的兩眼失神,身軀僵在原地。
腦中一片空白,仿佛靈魂都要從七竅中遁逃。
但她畢竟修為不淺,許知秋清楚,這一記擤氣尚不足以將她魂魄轟飛。
於是趁賜良機,探手入懷,抽出一抹寒光,朝她脖子抹了過去。
那寒光竟是一麵極薄的銅鏡,邊緣被磨得鋒銳,勝似刀刃。
眼看就要血濺五步,欲寧兒身前驟然擋出個人來,卻是合歡掌門三妙仙子。
殺招被她抬手架住,隨口譏嘲
“怎麼?死到臨頭了,還要照照鏡子?”
她語氣極其隨意,打量著許知秋的氣色,露出幾分好奇
“欲寧兒的《桃花瘴》煉了多年,常人稍稍觸之即倒,你被淋了個通透,竟絲毫無礙?”
“你想知道?”
許知秋冷笑,瞳孔中有兩點白熾的火苗,似兩顆璀璨大星,瑩瑩燃燒著。
正是三一門至高心法,也是他的看家本事——逆生三重。
在逆生狀態加持下,隨著他並指點出,直奔三妙麵門而去。
去勢之快,出手間僅能捕捉到一絲殘影。
同是一招“二指平金錯”,
與上次相比,無論威力還是速度,強了何止十倍?
後者的瞳孔中,首次浮現出錯愕和驚恐。
伴隨著轟的悶響,
美人頭顱如爆開的西瓜,被這一指戳得稀巴爛。
戰果喜人,但許知秋臉上卻露出驚怒之色。
他心裡有底,
縱然這招威力再強,也不可能真就殺了三妙。
可眼前血淋淋的無頭女屍、濺在臉上的溫熱感觸……卻分明如此真實。
甚至舌尖一舔,還能嘗到鹹鮮的血液和腦漿。
隻有一種可能。
許知秋猛地咬破舌尖,右手結靈官指,肅清靈台。
眼前幻境終於消散,眼前空無一物,那還有什麼無頭女屍?
五步之外,三妙和欲寧兒正樂嗬嗬的看著他。
四周,哄笑不止。
原來,他從一開始就中了三妙的幻術,方才的一切,不過是他對著空氣發泄的獨角戲而已。
“奇招異術一套一套的,這次又是什麼手段?”
三妙眼眸中顯示出濃濃的意趣,“少年郎,告訴我你到底師承哪門哪派,師長又是誰人?”
“你不配知道!”
許知秋盛怒,
他瞳孔中的白熾火苗時而旺盛,時而衰微,難以穩定。
四周,合歡一眾虎視眈眈,他早已是逃脫無門。
這些人臉上大都是一副好整以暇看樂子的表情,
顯然,都把他當成了街頭雜耍的猴子。
“……”
眼下局麵,許知秋暗暗思襯。
倉促構建出的逆生狀態,遠稱不上完美。
隻不過憑借著體內龐大到畸形的氣血根基,臨時、強行拚湊出逆生第一重的部分效果而已。
這也多虧了他前世踏入二重多年,經驗積累,輕車熟路,才敢大膽行此“走鋼絲”之舉。
否則但凡哪條經脈行岔了氣,哪個步驟構建失誤,就得落個受真法反噬,全身殘廢的下場。
當前的“偽逆生一重”狀態,大約還能維持三分鐘左右。
若憑此妄圖殺出一條血路,逃出生天,那無異於癡人說夢。
不過索性,他本來也沒逃命的打算。
虎口發力,將手中銅鏡掰卷成喇叭狀,上寬下窄。
隨著食指輕彈,
叮~
嗡鳴聲渾厚,輕輕回蕩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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