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平公主淺淺一笑,道:“以防萬一,吳爺爺你不如前去盯著,臨門一腳,莫要出了什麼差錯才是。”
吳公公皺眉道:“可是殿下您……”
“不必擔心。”慶平公主蓮步輕移,走到梳妝台前,拿起本不知從何而來的破舊古籍,細細翻看,笑道:“這小鎮裡,能殺我的人不敢殺我,敢殺我的人殺不了我,唯一一隻稍微強壯些的螻蟻有您盯著,更不足為懼。”
“是……”
吳公公應了一聲,身影消失在房內。
……
……
小鎮內,林府。
巨劍劍修黃鈺淮走出院外,遙望星空。
無數陰邪之氣,像裝滿魚蝦的大缸投入大海,頃刻間四散開去。
他眼神微變,手裡攥著一張信紙,竟連心境都已動蕩不穩。
“劍妖……”
黃鈺淮聲音低沉,喃喃道:“你竟能為了你的徒弟,做到這般地步。”
……
……
“發生什麼了?”
落雨巷。
秦蒹葭親眼看著一道黑影飛入她麵前的一家三口體內,還躲在角落瑟瑟發抖的三人瞬間失去了意識。
許長卿連忙上前查看,挨個翻開三人的眼皮子,再掏出一張柳燈符,拿來蠟燭,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引燃。
“他們體內,也有鬼胎,有人在你爹爹體內下了一道術法,就像是機關,被我捅穿之後,裡麵的臟東西全都蹦了出來。”
秦蒹葭問道:“剛才那些黑色的東西,就是鬼胎?”
“不……”許長卿搖搖頭,道:“那些隻是引子,真正的鬼胎早就埋在了他們體內,但現在那些藥引子滿清水鎮亂飛,恐怕意味著清水鎮中大多數的人,都已染上了鬼胎。”
“什麼……”秦蒹葭臉色微變,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光是秦業體內的那一隻鬼胎,便足以讓許長卿負傷,若真有那麼多加起來,許長卿怕是也很難擋住。
到時整個清水鎮的人,都難逃一死。
究竟是誰,手段竟如此狠毒!
“姑……姑爺……”
許長卿回頭看去,隻見秦朗正渾身僵硬地走過來,踉踉蹌蹌,臉色慘白,捂著喉嚨,嘴巴不斷閉合,像是有什麼東西,就要從裡麵爬出來一般。
“救救我……我……我知道是誰乾的……你救我……我全部都告訴你!”
許長卿皺眉:“你快說!”
“是……是慶平公主!”
秦朗跪倒在地,神情痛苦,顫聲道:“她說她可以幫我坐上家主之位,給了我一種草藥,說是慢性病毒,可以害死秦業,我聽了她的話,每天都混進秦業的藥裡,卻沒想到,那種草藥沒把他喂死,反倒是吃活了過來!”
“今天一早,家主說要行善積德,以報上蒼之恩,便拉著我們一家子在鎮上施粥,恐……恐怕就是那個時候,在粥裡下了手腳!”
許長卿眯起眼睛,鬼胎的確可以通過口服的方式入體。
“共有多少人吃了粥?”
“不……不知道!”秦朗臉色慘白,搖頭道:“鎮上窮人多,大家都吃不起飯,一聽說老爺在施粥,都搶著要,恐怕絕大多數人……都吃下去了。”
“怎麼可能?”
秦蒹葭滿臉不敢置信,跌坐在地,癡癡地看著許長卿:
“我爹爹,他不是這樣的人……他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啊!”
許長卿搖了搖頭,道:“或許一開始他種下鬼胎,隻是為了活命,但鬼胎一旦在他體內生根發芽,他便已經不是他。”
秦朗大汗淋漓,左手捂著喉嚨,右手捂著肚子,臉色難看到極致,聲音好似用力過猛,變得沙啞:
“是啊!我也是受了家主的蒙騙,我……我對很多事情都不知情……求你救救我……我的肚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動!”
秦蒹葭瞳孔一縮:“他體內也有鬼胎?”
許長卿則是麵無表情地凝視著他,無奈地搖了搖頭:“你體內的鬼胎早便種下,絕不是昨日之事,都不需要引子刺激,已經快要破繭而出了。”
“若我有辦法幫你,秦老家主也不會死。”
秦朗當即大驚失色,“早就種下了?可惡……那個女人騙了我,她明明說過,會讓我活著的!”
“不……不要……我不想死,我是武道天才,我怎麼能死得這麼輕易!”
他深邃的眼眶裡滿是恐懼,爬到許長卿麵前,抱住大腿,就像抱住最後的稻草,絕望地道:“救救我……我知道錯了,秦家家主之位我會讓給你們,從今往後,我就是你的奴隸!”
“我說。”許長卿冷冷地道:“我沒辦法救你。”
“不要……不要……”
秦朗仰著頭,嘴巴越長越大,卻再無言語,而是發出某種“哢哢”的怪聲,兩眼翻白,冒出鮮紅。
下一瞬,一隻紫黑色的手,竟從秦朗口中伸出,撐破喉嚨,血液四濺。
許長卿看準時機,手起刀落,人頭與手都被一分為二,倒在地上,徹底失去生機。
秦蒹葭在邊上旁觀,雖臉色稍微有些難看,可也沒被嚇住,冷靜地道:
“這些普通人,你覺得還有救嗎?”
許長卿搖搖頭:“我不知道,但同時催動如此多鬼胎成熟,方才那道黑氣,必是某種術法,若能找到其源頭,說不定就有解決辦法。”
秦蒹葭皺眉道:“慶平公主雖是幕後推手,可大唐嚴禁邪術,身為皇室,更不可能有這般手段,施術之人,隻是她的棋子。”
聞言,許長卿陷入沉思。
這番推斷十分有理,隻是清水鎮中兩個邪修都已經死了,證明這道術法的源頭不在他們身上,如今事情到了火燒眉毛的程度,他還哪裡有時間慢悠悠把漏網之魚揪出來?
況且一旦他失敗,清水鎮將淪為鬼物巢穴,屆時百鬼夜行,許長卿自己能不能活下來都難說,根本顧及不了秦蒹葭的安危。
許長卿攥緊拳頭,指甲嵌入血肉。
李青山這個老東西如此料事如神,連莫項外的變數都算得一清二楚,早早留下追煞符,怎麼就沒算到現在這一步?
若他留下了破局之法,會在哪裡?
許長卿來回踱步,大腦飛速運轉,再次想起那張堪輿圖與棋局,忽然眼前一亮,攤開圖紙。
寒風吹來,猶有一股涼意,席卷許長卿全身,令他猛地顫了顫。
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