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隆冬時節,山路被皚皚白雪覆蓋,宛如一條銀龍蜿蜒於寂靜的林間。
寒風呼嘯,卷起陣陣雪花,打在臉上如同刀割,樹枝上掛滿了晶瑩剔透的冰淩,偶爾傳來“哢嚓”聲,是積雪不堪重負而墜落。
蜿蜒山路上,白皚皚的雪路上,一隻隻腳印,清晰可見,在腳印的儘頭,則是一群人正在彎著腰,手持木棍做的拐棍,正在賣力行走著。
這些人裹緊厚重的棉衣,帽簷壓低,隻露出一雙眼睛,正是白雲寨眾人。
嗖!
突然,遠處傳來破空聲,一支箭矢穿過人群插在樹乾上,震得葉子上的積雪索索掉落下來。
這明顯是有人在偷襲。
然而白雲寨的人就跟沒有看見一樣,繼續埋頭苦乾,爭取早點下山,脫離吃人不吐骨頭的黑龍山。
嗖!
又是一根箭,這一次直接射在隊伍其中一人腳前不足一尺的地方,嚇了此人一跳,發出尖叫聲。
緊接著,類似這種箭矢太多了,幾乎每一根箭都是擦著這些人身體邊過去的,稍微射偏一點,便能射中白雲寨的人。
箭矢雖然沒有射中任何人,但卻有效乾擾了這些人前行的速度,照這樣下去,想要離開黑龍山,便是天黑都難。
走在最後麵的肖璿臉色很是難看,看向四周,想要找出隱藏在其中的弓箭手,隻可惜遮蔽物太多了,壓根看不見。
她快步走到隊伍最前麵,小聲道:“爹,這些人明顯就是故意乾擾我們,不想讓我們走得太快,這樣下去,我們恐怕天黑之前都走不到山下”。
一開始的時候,眾人還是十分警惕,躲在樹木後麵,防止被人偷襲射殺;
可是時間久了,他們發現暗中人並不是想要射殺他們,而是借此拖延他們走路步伐。
不用想也知道,這些人是在等黑崖的人出現。
肖璿跟肖一刀兩人都知道,可是他們不敢賭,隻能緩慢行走。
因為他們也不能保證暗中的人真的隻是攔住他們,萬一要是射殺呢?
也正是如此,隊伍前行速度很慢,需要時刻防備埋伏在四周的弓箭手。
“沒辦法,這些人都躲在暗處,射完便跑,便是想要殺了他們也做不到”
肖一刀一開始也想要殺了這些隻會暗中偷襲之人,可殺了幾個之後,這些人也學聰明了。
射完一支箭,便換一個地方。
這導致他壓根就無法將這些人一網打儘。
而且現在他也不知道黑崖的人在哪,會不會突然出現,這就導致他不敢輕易離開隊伍。
“在堅持一下,爹記得前麵好像有個可以休息的地方”肖一刀眉宇浮現一縷憂愁。
李玄走在隊伍中間,渾身都裹得緊緊,手上拿著一根棍子,睫毛上都有著冰霜,每呼出一口氣都化作一團白霧。
本來路就難走,步子都不敢邁太大,結果暗中還有人射箭乾擾心神,這就導致走了很久,但並沒有走多遠。
這讓他很惱火也很憋屈,想要停下來殺死那些暗處放冷箭的人,可偏偏找不到對方蹤跡。
不搭理對方吧。
當箭真的射過來的時候,哪怕你知道不會射中你,下意識你還是會躲。
沒有誰敢拿自己生命冒險。
這讓他很是擔憂,為了保障每個人都能活著離開,選擇的路線雖然平緩,但路程偏遠,要是不能及時走下去。
等到天黑之後,日子可就更加難熬了。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突然發現隊伍停了下來,這讓他皺眉,歪著腦袋看了過去,心中劇烈一震。
前麵站著不少於三十人的黑衣衛,赫然是黑崖的人追來了,在這裡等著他們。
一襲黑衣,黃扇雙手背負在後,看著眼前這些死人,目光落在肖一刀上,平靜開口:
“就是你殺死了黑三,屠了黑衣衛”
肖一刀雙眼微眯,對方這次來了人數足足是上次三倍,看來是打算動真格的。
說話之人氣息凝實,乃是人境中品。
若隻是這樣,也就一刀的事。
“待會你跟大漠兩人護著其他人,這些人交給爹”肖一刀小聲說道。
肖璿擔憂:“爹,這麼多人你應付得了嗎?那個人看上去實力不弱,要不我們一起,殺了他們加快步伐離開這裡”。
“這附近還有其他人,你我要是都衝出去,光憑大漠恐怕難以守護其他人”
殺人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保護寨中人不受傷害。
“好,那爹你要小心”肖璿深吸一口氣,也知道事態嚴重。
見自己被無視,黃扇眼神頓時陰戾起來,眼底更是迸射出一道幽光,言語間更是充斥著血腥味:
“在這山上,能有人境中品的實力,很不容易;但想要跟黑崖作對,就憑你還差得遠;
本來殺了你們便可以了事,但你們膽敢屠戮黑衣衛,簡直罪該萬死。
老夫這次親自出手,定要將你們碎屍萬端,將你們腦袋掛在黑崖門前,讓所有人都知道,跟黑崖作對,會有什麼下場”。
說罷,他一揮手,身後黑衣衛全都衝殺過去。
閃爍的刀刃在微弱日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他們訓練有素,步伐整齊,眼神中充斥著強烈殺意。
黑衣衛出手,不留活口!
肖一刀眼神一凜,抽出腰間的長刀,刀光如龍,瞬間與衝在最前方的黑衣衛交鋒。
一擊之下,便有一個黑衣衛被殺,血液融化白雪,冒著滾滾熱氣。
黃扇依舊站在不動,猶如壓陣大將,似乎這些黑衣衛被殺,對他來說,壓根算不得什麼。
“黑一,你去跟他玩玩;黑二,黑六,你們去殺了那些廢物”
得到命令,一個眼神銳利如狼,手握細刀,渾身上下隻穿了一件單薄外衫的黑衣衛朝著肖一刀便是衝殺過去。
此人便是黑一,最強黑衣衛,人境下品最強者,可以跟人境中品打個平手。
他戰意沸騰,想要領教人境中品高手的厲害。
另一邊,黑二跟黑六得到命令,改換目標,屠殺白雲寨眾人。
肖璿衝了過去,身形矯健,手中長劍猶如銀色閃電,劃破寒冷的空氣,與黑二、黑六兩人纏鬥。
“人境中品”
“小心,他實力很強,休要大意”
正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讓他們震驚,一個還沒有他們大的小子,居然有如此強悍的實力。
“你們去殺了他們,此人實力厲害,我們牽製他”黑二開口。
得到命令,又來了三個黑衣衛,朝著其他人衝過去。
見到這一幕,肖璿心急,想要過去阻攔他們。
可她自己卻被黑二跟黑六死死纏住,壓根騰不出手來。
她實力雖然要比兩人強,可戰鬥技巧跟對方相比,差了一截。
“璿哥,你安心對戰,這裡交給我”大漠看出困境,手持木棍站了出來,讓肖璿安心殺敵。
很快,大漠便跟三個黑衣衛廝殺在一起。
他實力雖然隻有人境下品,但所學習的招式都是肖一道傳授的,遠超黑衣衛,一時間跟三人打個平手。
白雲寨眾人全都圍繞在一塊躲了起來,李玄看著廝殺的眾人神色焦慮起來。
最能打的三個人此刻都被糾纏住了,可對方還有一個人沒有出手。
那個中年男人,背負雙手,風淡雲清,實力必定極其厲害。
黑二手持寬刀大刀,每一次揮砍都帶著呼嘯的風聲,力大勢沉;
而黑六則身形靈活,如同鬼魅,手中短刀閃爍著寒光,專攻肖璿要害。
兩人變換身形的時候,黑二給黑六使了一個眼神,黑六嘴角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
“去死”
黑二大喝一聲,手中大刀猛然揮下,帶起一股淩厲至極的刀風,仿佛能將空氣一分為二。
肖璿雙眼一凝,對方顯然這是要拚命了,不可大意。
打了這麼久,她也知道對方實力很強,比那些寨主要強太多了。
與此同時,黑六一個轉身,竟然朝著大漠攻殺過去。
“小心”
李玄咆哮。
“啊”
短刀插進大漠後背,血液飛濺,突如其來的偷襲讓大漠瞬間喪失戰鬥力;
就在此時,與之交戰的三個黑衣衛抓住機會,三人三刀,分鐘刺中大漠胸膛,手臂,大腿,血液如同噴泉般瞬間飛濺而出,染紅了他的衣衫。
大漠的臉龐因劇痛而扭曲,倒在地上,血液順著傷口流入地麵,染紅了一地。
“大漠哥”
李玄咆哮,直接衝了出來,緊緊握著木棍想要擊退黑衣衛,可他的實力太弱了,學的都是強身健體的拳法。
麵對黑衣衛,壓根就不是對手。
對方隻是一個側身,躲過木棍,順勢一腳便將他踢飛。
“大漠叔”
肖璿眼眶濕潤,那滿地鮮血如同刀劍狠狠刺痛她的心臟,她怒吼一聲,長劍反手一揮,劍尖與刀背相碰,發出“鐺”的一聲巨響。
火花四濺,黑二身形一震,身形後退。
趁著這個功夫,肖璿一個後躍,寒光一閃,劍招中充滿著無儘怒火,瞬間斬殺三個黑衣衛。
她蹲在地,扶著大漠,淚水順著眼角滾落下來:“大漠叔,你怎麼樣了,你不要嚇我啊”
李玄也是連滾帶爬,伸手想要堵住那血流不止的傷口,眼眶濕潤:“大漠哥,不要睡,不要睡,我們約好了一起回去;
去山下過自己的小日子,你不是說想要過安穩的日子嗎?
隻要下山,我們就能過安穩的日子,不需要在顛沛流離。
大漠哥,你醒醒”
大漠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微微翕動,卻已無力發聲,雙眼努力聚焦,望向肖璿,看向李玄;
伸出手,血液滴答滴答落在地麵上,抓著肖璿的手,然後抓向李玄的手,將兩人的手重重放在一塊,露出一個笑容。
嘴角剛剛裂開,一大口血液便湧了出來,那布滿裂紋跟老繭的大手便無力垂下,閉上眼睛,倒在肖璿懷中,沒了呼吸。
“大漠叔”
“大漠哥”
兩人淚如雨下,悲傷欲絕。
肖一刀回頭,看向已經死去的大漠,眼神浮現一縷傷感,緊接著,前所未有的憤怒跟殺意堆滿了眼眶。
我本不想殺人,奈何你們苦苦相逼。
就在這時,肖一刀四周的雪花開始朝上飄起來,然後快速旋轉,手中長刀更是在抖動著,發出清脆刀鳴。
他鬆開手,刀卻懸浮在半空中,隨後他開始運轉內力,那強悍內力猶如潮水般瞬間從他身體內噴湧而出。
他大手一揮,刀尖對著眼前黑衣人,幾乎是眨眼的功夫,長刀已經消失不見,不到五秒的功夫。
長刀便再次出現在肖一刀手中,刀身一片血紅,猶如剛從血池中拿出來一樣。
噗!
噗!
一個接著一個黑衣衛倒下。
所有黑衣衛全都被殺,哪怕是被譽為最強人境下品的黑一,此刻也是無力倒在地上,抽搐著雙腿,瞪大眼睛。
至死他都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死。
“你……你……以氣禦刀,你是地境高手”
這一幕,早就將黃扇嚇傻了,他伸出顫抖的手指向肖一刀,眼神中儘是恐懼之色,牙齒都在打顫。
此刻他再也不是剛才一副掌控生死的執事大人,而是一個被嚇傻,陷入恐懼的螻蟻。
他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會是地境強者。
黑龍山怎麼會有地境強者。
地境強者又為什麼會待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哪怕被他們一直追殺也不暴露身份。
若是對方一開始暴露實力,就算是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出手。
人境巔峰在黑龍山便是最強,更彆說地境高手。
“閣下,誤會,這是誤……”
然而,回答他的隻有一道寒光。
一刀出,人頭落。
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看清對方是如何出刀,隻看見一道璀璨光芒……
砰!
一具無頭屍體倒下。
至今,黑衣衛全軍覆沒。
肖一刀一個閃身,瞬間便出現在大漠這,他伸出手指放在對方人中,已然沒有呼吸。
大漠,死了。
“爹,大漠叔死了”肖璿痛哭流涕,這個看著自己長大的人就這麼離開了她。
“爹知道,爹已經殺了他們,替大漠報仇了”肖一刀語氣沉重,大漠的死對他也是一個打擊。
“時候不早了,我們該離開了”
李玄腦袋昏沉沉,思維都陷入一片混沌之中,他攤開手,看著手心上的血,仿佛倒映著一張臉,在對他笑。
腦海中回憶起跟大漠哥有關的點點滴滴,在這黑龍山上,大漠是真心對他,關心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什麼需要……
然而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他鼻子一酸,胸膛處有著滔天怒火在堆積,似乎要衝天而起,兩世為人,從來沒有如此憤怒過:“我要替大漠哥報仇”。
李玄眼神爆發出強烈目光,無比炙熱,從未有過的堅定,一字一句道:“我要滅了黑崖,替大漠哥報仇”。
肖璿也是附和著:“對,替大漠叔報仇,殺光黑衣衛”。
兩人報仇的決心無比強烈,仿佛燃燒的火焰,照亮了周圍冰冷的雪地。
肖一刀皺眉,但他也沒有開口,他心中也是窩了一肚子火,身為地境高手,什麼時候被一群螻蟻如此羞辱。
“好,那我們回去,滅了黑崖”
狗屁的黑崖,無非就是一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