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漸漸沉入地平線,天邊綻放出一抹深邃的紫羅蘭色,與殘留的橙紅交織成一幅夢幻的漸變畫。
房間內,李玄看著桌子上兩個碗陷入沉思。
左邊是黑中帶著黃色的粥,右邊是一碟青菜,看著就跟掉入煤炭中一樣。
他拿起樹枝做成的筷子,夾起菜葉,又放下了,實在是沒有勇氣吃下去。
用筷子蘸著粥,嘗了一下口,有股味,但還能接受。
於是端起碗,大口喝了一口。
“噗”
下一秒,李玄麵色大變,直接吐了出來。
這股直衝天靈蓋的味道讓他頓時乾嘔起來,試圖將那股難以名狀的味道從喉嚨深處吐出來。
難以形容這是什麼味道。
像是乾淨的粥裡麵混雜了黴變跟酸澀的複雜氣息,讓人聞之欲嘔,有種強烈的反胃感。
儘管兩世為人,李玄也沒有吃過這麼難吃的食物。
放下碗筷,躺在床上,睡著了就不餓。
看著黢黑的夜晚,李玄怎麼睡也睡不著,腦海中不斷響起大漠說的話。
黑龍山是土匪窩。
漫山遍野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土匪。
這不重要,要命的是哪怕有一天從這裡離開了,被人知道他曾在黑龍山待過。
那麼後果可就嚴重了,沒有人會聽他解釋,都會把他當成土匪。
一日為匪,終生則匪。
大華王朝,對待土匪隻有一個字,那就是殺。
至於大漠說的難民,李玄壓根不信。
哪有難民能平安生活在黑龍山,看這些人行事作風,也不像是民。
壞人嘛,都喜歡用一些帶有褒義的詞標簽自己,試圖將自己偽裝成好人或者受害者。
那……
賭約還成立嗎?
李玄有些茫然。
土匪頭子真的會放過他嗎?
寂靜逼仄的房間內,歎氣聲格外響亮跟悠長。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玄醒了,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肚子更是咕咕作響。
來黑龍山這些天,都沒有吃過一頓飽飯,實在是堅持不下去了。
李玄穿好衣服,點燃蠟燭,拿著燭台離開房間,借著火光照亮幽靜小路,直到來到廚房。
將燭台放在一邊,看著不大的廚房,一番扒拉之後,才勉強找到一些看上去還行的菜,抓了一把袋子裡泛黃的大米。
找了一個瓦罐,將米跟菜放在一起,做一個燜飯。
“鹽在哪”。
廚房就這麼大,李玄硬是沒用找到鹽。
本來就沒有調味料,要是在沒有鹽,且不說不好吃,身子也扛不住。
突然,一個倒扣的碗吸引李玄注意,打開一看,裡麵還有一個小碗,裝著泛黃且潮濕的東西。
他伸手點了一下,放在口中,果然是鹽。
難怪晚飯這麼難吃,這已經不能成為鹽,說是鹽礦都不為過。
長期吃這個,會早死的。
李玄無法接受,可又不能不吃,好在提純食鹽對他來說,再簡單不過。
無非就那麼幾步。
一個時辰之後,李玄打開瓦罐,一股香氣撲麵而來,饑餓感讓他等不及便大口吃了起來。
一盞茶後,瓦罐裡麵的菜飯便被他消滅乾淨,打個飽嗝,將廚房弄乾淨之後,拿著燭台便回去睡覺。
吃飽飯,好睡覺。
亮光逐漸消失不見,一個黑色身影悄然而至,帶著憤怒,很快又消失。
翌日,天大亮。
李玄伸著懶腰,打著哈欠,推開房門,便看見一道身影站在門前,嚇了他一大跳。
“大漠哥,你嚇我一跳,大清早的你站在這乾什麼”
“你沒事吧”
大漠上下打量著李玄,一臉焦慮,眼神中透露出幾分不安跟關切。
“沒事啊,怎麼了,大漠哥,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李玄撓著後腦勺,有些茫然。
“沒事就好”
大漠鬆了一口氣:“今日我去廚房準備做飯,結果發現鹽石少了一大半,地上還有瓦罐跟燒火的痕跡。
應該是你剛來山上,吃不慣,自己做飯吃。
你真的沒事嗎?
這麼多鹽石吃下去,就是一頭牛也受不了”。
哦,原來是這個。
李玄這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搪塞道:“不好意思,大漠哥,昨夜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有些餓了,就自己弄了點飯吃”。
“嗨,這沒什麼,隻要你人沒事就行”大漠眼低浮現一抹驚訝,吃了這麼多鹽石居然一點事都沒有,真是厲害。
“對了,你待會看見璿哥小心點,她脾氣不是很好”說著,大漠便離開了。
“大漠哥,慢走”
李玄送走大漠,隨後冷哼:“我的脾氣也不好”,隨後便再去逛逛,看看能不能迸發出靈感。
還沒有走多遠,一道挺拔如鬆的身影迎麵走過來。
看到對方,李玄什麼脾氣都沒有,一下子變成鵪鶉,故意繞了一下。
結果那道身影依舊擋在他前麵。
這一幕,何其熟悉。
不過,這一次李玄學聰明了:“璿哥,有什麼事情嗎”?
聽到璿哥兩字,肖璿麵若寒霜,似乎這兩個字從對方口中說出,與她而言就是恥辱。
“我爹找你”
說完,轉身便離開。
李玄跟了上去,不一會功夫,兩人便來到肖一刀這。
“住的還習慣嗎”肖一刀輕語。
“還可以”李玄道。
“那就好,這山上不比山下,要是有什麼不適應的地方可以說出來”
“嗯”
簡單寒暄過後,肖一刀便直入主題:“來山上也有幾天了,想來對於黑龍山也有一些了解,不知可有想到弄到糧食的辦法”。
“有一些眉目了”李玄硬著頭皮,實則毫無線索。
旁邊肖璿冷哼,很是不屑。
“這麼快就想到辦法了,不愧是讀書人,就是厲害,不知什麼辦法”肖一刀有些驚訝,這也太快了吧。
這一問,直接問住李玄了。
一下子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
看到李玄這呆滯模樣,肖璿抓住機會:“你不會壓根就沒有想到辦法,故意這麼說的吧”。
“爹,我就說他不行,故意在這拖延時間;昨天他還偷吃大米跟許多鹽石,就是吃閒飯的”。
擦!
不就是一點糧食,至於捅我一刀嗎?
李玄看著肖璿這告狀模樣,真的很想上去給她一拳。
“要是沒有想到也無妨,畢竟時間有些匆促”肖一刀語氣平緩,看不出喜怒,但眼眸中卻多了一縷憂愁。
還能讓女人小瞧了……李玄也是脾氣上來了:“倒不是說沒有辦法,而是我仔細看了寨子,實在是太偏了。
要是我能下山去一趟,絕對能夠弄來足夠糧食”。
下山?
這讓肖璿頓時警惕起來:“你該不會是想要逃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