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議事廳。
主位上一左一右坐著兩個人。
左邊是林家主,右邊則是太叔公。
而在下麵兩側也坐著七個人,有中年男人,也有頭發花白老者。
他們便是支脈領頭的。
廳內,還站著三個年輕人。
分彆是林若琳,李玄,林海濤。
眾人皆神色肅穆,讓廳內氣氛更添了幾分沉重與壓抑。
太叔公麵色平靜,眸光深邃,緩緩開口:“諸位,今日讓你們前來,則是有一件大事需要你們做見證人。”
“濟堂,酒樓乃是家族根基,正是靠著酒樓,家族才能一步一步在清風城站穩腳跟,開枝散葉;
可如今酒樓在你手中一蹶不振,瀕臨破產,而你不僅沒有想到辦法讓酒樓生意好轉,甚至還杜絕老夫提出的辦法。
按照族規,若家主在位期間,做出嚴重損害家族利益,讓家族眾人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身為支脈為首,老夫有權利罷免你家主身份,收回酒樓等一切家族產業,挑選出有能力帶家族走出困境之人成為新任家主”。
濟堂,乃是林家主的名,林濟堂。
太叔公聲音雖輕,但卻極其清楚落在廳內每個人耳中,振聾發聵。
“太叔公,酒樓生意不好,濟堂難辭其咎,但您剛才所言,讓家族陷入萬劫不複之地,濟堂不敢苟同”林家主不卑不亢,如實說道。
酒樓生意不好,這是事實,無可辯駁。
但光憑酒樓生意不好,想要罷黜他家主身份,這還不夠。
“酒樓乃是林家根基,根基不存,林家將有傾覆之威,這難道還不是讓家族眾人陷入萬劫不複之地”太叔公辯駁。
“太叔公久在家中,不知酒樓近況也是很正常,如今酒樓生意已經好轉,恢複如初也隻是時間問題”
“你是想說趙老”?
太叔公豈會不知對方最後底牌便是趙老。
“沒錯”林家主也很坦誠:“趙老的手藝,想來太叔公也是了解的,由他坐鎮,酒樓生意爆火指日可待,諸位該有的也不會少”。
“可據老夫所知,趙老並沒有坐鎮酒樓,眼下掌勺之人隻是他徒弟,如何能跟趙老相提並論”
“這個就不需太叔公操心,總之我可以向諸位保證,趙老一定會坐鎮酒樓”林家主看向眾人,唯有說服他們才能壓太叔公一頭。
“濟堂,趙老已經很久不出山了,你真的能說服他坐鎮酒樓”支脈一位老者開口,顯然是對趙老出山感到驚訝。
隻要是做酒樓這一行的,就沒有人不知道趙老。
“三叔,趙老因一些私事需要處理,難以及時趕過來,所以才派得意弟子韓三先一步來酒樓;
如今酒樓生意已經恢複之前七成,再過一些時日,酒樓便可徹底恢複如初”林家主解釋。
“若有趙老出手,扭轉局勢指日可待”
“許久不見趙老出手,沒想到家主居然說服他,看來費了一番心思”
支脈眾人議論紛紛,語氣中都透露出對趙老的敬佩跟認可。
看到這一幕,林海濤皺眉,眸光閃爍,有些焦急:“趙老名聲誰人不知,可想要請他出山,條件何其苛刻。
要是表妹真有這個本事,為何隻是來了一個徒弟,而非本人”。
“若琳,海濤說的可是真的,你並沒有徹底說服趙老”太叔公語氣略有低沉,頗有審視味道。
“太叔公,趙老久在滿春園,一下子離開,心中自然不舍,需要一段時間適應也是情理之中;
還請您放心,趙老一定會出現在酒樓”林若琳道。
“可笑,諸位長輩皆在此,表妹還要撒謊嗎”
“若琳,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趙老並沒有答應你”有人開口,感到疑惑。
“海濤說的是真的嗎?”
“莫非趙老沒有答應出山,那個徒弟隻是你請來掌勺的,若是如此,想要扭轉局勢,談何容易”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
對於趙老,他們是認可的。
但也僅限於趙老。
林若琳站在一側,眸光閃爍,想要開口,但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確實沒有徹底說服趙老。
“既然表妹不敢說,那我替你說;想要請趙老出山,需要將其子送入四大書院;
以林家目前實力,自然做不到這一點,這便是為何表妹去請趙老出山,來的隻是一個徒弟”林海濤露出一抹得意神色。
“我就說嘛,趙老已經很多年不出手,便是出山,也不會來林家酒樓這個小地方”
“要是海濤說的是真的,那就是家主在騙我們了”
一時間,幾人有些難以解釋這個事實,頗有不滿。
“濟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位長輩開口,顯然是動了怒氣。
林家主端坐在主位上,神色凝重,眉宇間鎖著深深的憂慮:“諸位,以趙老的實力,讓酒樓生意紅火起來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等到林家恢複過來,重新站穩腳跟,送一個學子進入四大書院並非難事”。
“這麼說來,你並沒有請來趙老”
太叔公語氣雖慢,卻擲地有聲,誰也不敢輕視,隨後看向眾人:
“四大書院可是城中無數學子夢寐以求,想要進入的讀書聖地;我林家並非沒有男丁,如此重要名額你說送出去就送出去了?”
“濟堂,這林家什麼時候變成你一個人的,如此重要決定都不需要跟我們打聲招呼”。
麵對太叔公逼問,林家主沉默無以言對。
若是之前,進入書院名額想送給誰,隻要對家族有利,誰敢如此逼問。
果然,人沒有權勢,任誰都可以欺負。
“大哥,你這麼做可就過分了,四大書院名額何其珍貴,便是我林家鼎盛時期恐怕也就一個;
如此重要你居然送給一個廚子,你有考慮我們這些人嗎”
說話之人名叫林濟鬆,排行老三。
如此生氣原因,則是因為他有一個孩子頗有天賦,在林家男丁之中也算佼佼者。
自然對進入四大書院名額無比上心。
“三叔,這件事是我做主,跟我爹無關”
關鍵時刻,林若琳站了出來:“若是用一個名額換來趙老出手,讓林家更上一層樓,這筆交易很是值得。
等到林家勢力強盛起來,到時候何止一個名額”。
林濟鬆突然暴怒:“你一個女人,真以為是少家主,可以騎在我們所有人脖子上;如此大事都不需要說一聲,還在這裡振振有詞”。
這讓林若琳麵色一沉,眼中閃過一抹委屈與不甘;她緊抿著唇,胸膛微微起伏,似乎在極力壓抑著內心的情緒:
“難道三叔認為我說的不對”?
林濟鬆如此暴怒,除卻自己私心之外,更多則是對林若琳不滿,對林家主不滿。
身為家主,因為麾下沒有男丁,將酒樓管理權交給女兒,不讓他們支脈人插手,這便有些欺負人。
可讓他憤怒的則是外麵的風言風語,說什麼林家上下幾十號人,竟然找不出一個有用的男人,居然讓一個女人拋頭露麵,經營酒樓,實在是可笑。
諸如這種言論,加上這個世界本就是男人為尊的思想,這讓林濟鬆沒少受這窩囊氣。
因此,他對林若琳自然沒有好態度。
“這趙老許久沒有出現,此刻突然出現,誰知道手藝還剩下幾分,不然為何來我林家這種小地方;
整個清風城能拿出四大書院名額的人多了去,這麼久為何不見其他人去請趙老出山。
按照你說的,用一個名額換林家更上一層樓,如此捕風捉影的說法;
那我是不是也能說將這個名額給量兒,將來他科舉必中,成為高官,我林家豈不是平步青雲。”
說著,那雙銳利的雙眸盯著林若琳,最後落在林家主身上:“為何不見大哥將這個名額給量兒呢”?
對對對,就是這樣,吵起來吧。
吵得越凶越好,最好徹底翻臉。
看到這一幕,林海濤臉上露出欣喜表情,眼神看向林若琳那,目光之中充滿著得意跟挑釁;
可當他看見李玄,眼神頓時陰厲起來,就跟一頭饑腸轆轆的野狼看見食物,冒著綠光。
“事有輕重緩急,將這個名額給趙老,不僅可以讓酒樓以最快速度恢複生意,力挽狂瀾,還能獲得一個極其厲害的老師傅坐鎮酒樓。
要是將這個名額給令郎,便是最後成為高官,恐怕也需要十幾年時間”
見氣氛愈發沉重,李玄開口解圍。
“你算什麼東西,一個贅婿,上不了台麵的東西,也敢在我們麵前大放厥詞,還不快滾出去”林濟鬆冷冷道。
李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三弟,李玄說得對,事有輕重緩急,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
這時,林家主開口,眸光一凝,語氣強硬,絲毫沒有剛開始的妥協。
“濟堂,且不說名額的事;老夫且問你,如今酒樓誰掌勺”
兵對兵,將對將。
對付小輩,林濟鬆還能擺一擺長輩資曆。
麵對家主,可就不夠格了。
“自然是趙老徒弟,韓三”
“手藝如何”
“媲美之前大廚”
“能否超越”
“暫時不能”
“趙老如何掌勺”
“短時間不能”
兩人一問一答,簡潔明了。
聽到這,太叔公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既然韓三無法超越之前廚子,那酒樓生意憑什麼恢複如初,你真當慶春酒樓是吃閒飯的。
還是說,慶春酒樓背後之人會給一個徒弟麵子”?
果不其然,聽到這話,林家主麵色頓時難看起來,眉頭緊蹙。
既然之前兩位大廚還在都無法壓住慶春酒樓,那麼如今換來一個韓三,又有什麼區彆呢?
酒樓麵臨的處境照樣難以徹底扭轉,眼下酒樓生意好隻不過就是曇花一現罷了。
“太叔公說得對,隻有一個韓三,壓根就不是慶春酒樓對手,誰知道酒樓什麼時候生意便不好了”
“這王家可是城中大家族,壓根就不是我們能夠對付的,我看酒樓生意想要好起來,懸啊”
“那怎麼行,酒樓可是我們根基,要是失去酒樓,這麼多人靠什麼吃喝”
支脈眾人交頭接耳,聲音雖低,卻如同暗流湧動,難以平息。
在他們看來,沒有趙老坐鎮,酒樓生意早晚還會黃。
“依我看,大哥年紀大,無法管理好酒樓,不如退下來,換一個厲害的人掌管酒樓”林濟鬆開口。
其餘幾人雖然皺眉,但也沒有開口阻止,畢竟一大家子人都指望著酒樓過日子。
要是沒了酒樓,如何養活這麼多人。
“諸位長輩,我爹接手酒樓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
這做生意本來就有贏有賠,贏的時候也沒有見你們說上一句好話,現在生意不好,就要罷免我爹家主身份,是不是太過分了”林若琳情緒激動,心中憤懣難以壓抑。
“若琳,若是其他事都好說,可這次出手之人是王家;他們分明是衝著你們來的,我們才是無辜的。
隻是罷免你爹家主身份,沒有將你送給王家作為賠禮,已經很給你爹麵子了”林濟鬆平靜說道。
“諸位,如今林家陷入生死存亡之秋,正是我們團結一心,共渡難關的時候;
為了家族,也為了你們一家人,切莫婦人之仁,讓家族基業毀在我們手中”
“同意罷免林濟堂家主身份舉手”說完,太叔公舉起手。
“我同意”林濟鬆立刻附議。
“我同意”
緊接著,又有一個人舉手。
按照規則,必須超一半票數才能罷免現任家主身份。
也就是說,包括太叔公在內一共八人,要有五票才行。
現在,已經有三票了,還差兩票。
這讓林若琳心急如焚,眼眸都有淚水在打轉:“你們不能這麼做,酒樓是我爹付出一生的心血,你們不能就這麼拿走。
我已經說服趙老了,隻需要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就能讓他來坐鎮酒樓。
諸位長輩,你們都是看著若琳長大了,你們知道我是不會說謊的”。
想打感情牌,沒門…………林海濤也開口:“我也同意爺爺說的,王家家大業大,稍微用點力就能捏死我們。
這次王家突然對我們出手,擺明就是大伯一家得罪王家了。
一己子私,卻想要拉我們所有人下水,簡直就是可惡。
幾位長輩,莫要念在親情份上猶豫不決,王家可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我同意”
這時,又有一人舉手。
太叔公這邊已經有四票了,隻需要再有一票,便可以行使權力,罷免林濟堂家主身份。
“我林濟堂接手林家已有十五年,經曆了不知多少風雨,一步一步帶領酒樓做大做強;
這麼多年來一直兢兢業業,不敢有半點懈怠;如今就因為這麼一點小事,你們就要行使族規,絲毫不念手足之情。
在你們心中,還有我這個大哥嗎”?
林家主質問著,聲音在空曠廳堂內回蕩,帶著幾分滄桑與不甘,目光一一掃過麵前那些或低頭不語,或眼神閃爍的手足。
李玄小聲問著:“趙老會來嗎”?
他算是看出來了,今日想要鎮住場子,那麼趙老便是關鍵。
“我派人去請了,可他並沒有任何回複”林若琳咬著唇角,眼眶泛紅,倔強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屈與絕望交織的複雜情緒。
哎,李玄歎口氣,還真被他給猜到了。
太叔公既然步步緊逼,自然要將趙老這個不確定因素考慮進去。
林若琳既然可以給對方畫大餅,太叔公自然也可以。
李玄看向外麵,眨眨眼,趙掌櫃怎麼還不出現?
莫不是要卡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