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黑板上的數字也在一天天的減小。
班級後麵的黑板報是換了又換,從‘乘風破浪,披荊斬棘’等標語,換成了言辭更為激勵的‘多拿一分,乾掉千人’。
無不在強調分數的重要性,和時間的緊迫感。
就連陶舒欣這種走讀生,也跟著住校生一起把晚自習上到十點半。
這種苦比行為自然是和徐名遠沒什麼關係,到點就走是他的習慣。
按照規章製度來嘛,徐名遠很懂得遵守,連老高都留不住他。
見徐名遠沉迷於鹹魚之路無法自拔,陶舒欣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或強硬又或是求軟,反正軟的硬的都來了一套,根本起不到作用。
成熟的理解力,加上年輕的記憶力,往往可以做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雖然徐名遠把成績提到十名左右時,就已經很難再提高了,但隱約覺得自己還是在進步當中。
而且他還有個古怪的念頭,好像隱約想起來高考的一些題型。
但他也不敢確定,隻是偶爾看到某道題時,會覺得有些熟悉。
無論是不是如心中所猜想的一樣,徐名遠都會記下來,多做幾遍,加深下印象。
在高三的最後一個學期,學校多少會有些優待,管理的也相對寬鬆了。
孫宏偉和李成這倆臭味相投的哥們倆,偷摸去校外染了個暗紅色的頭發,在教室裡還好,不離近了也看不出來。
但出了班級被陽光一照,這倆人跟馬路上的紅綠燈一樣招搖。
高三不用做課間操,老高也不用擔心他們在全校麵前轉著圈的丟人,說了兩句也沒有再管。
這倆貨膽子也大了,想慫恿徐名遠也去染一下,但他本就留的短發,和漫畫不想一起犯蠢,就讓他們一邊玩去了。
見徐名遠這裡走不通,李成就去慫恿其他同學,沒成想還真有三個傻冒跟著去了。
老高見有收不住的架勢了,拎著幾個人在上課期間出了校門,全給染成了黑色。
但沒什麼大用,多擠點洗發水搓上幾遍,還是能看出顏色。
班裡也有幾名女同學偷偷把發梢的幾縷頭發染成了栗色,平時用頭發一蓋,也看不出來。
壓抑的天性即將被釋放,而這段等待的時間卻最為難熬。
期盼著未來的美好,又或是前途的迷茫,總會去做一些踩著紅線的事,來緩解心中的焦慮不安。
老師理解,學校也理解,畢竟這年頭的孩子們沒那麼乖。
三中還好,畢竟是重點,學生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膽,不敢做的太過分。
但職校那幫學生已經開始研究非主流的雛形了,男生鍋蓋頭,女生蓬鬆發,等再過兩年頭發全都要立起來了。
八零後這批人趕上了好時候,成年後都回歸了主流社會。
等網絡也發達了,九零後不負眾望的接下了這個重擔,為非主流事業的進一步發展搖旗呐喊,背了一口大鍋。
徐名遠饒有興趣的觀察著周圍的一切變化,這是國內發展最快的一段光景,不僅有高樓大廈的拔地而起,還有思想上的激烈碰撞。
以旁觀者的角度深入其中,徐名遠自然是其樂無窮。
自從要把閃電科技打包賣掉,不用擴展新業務的老員工們就沒多少事了,徐名遠年後去了一次江城後再就沒去過。
陶舒欣也瞧出了端倪,趁著周日放學,偷偷的摸了上去。
正當徐名遠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就見一道身影撲了過來,給他擠到了裡麵。
“快走快走快走……”
陶舒欣不停的招呼著司機師傅。
“去哪?”司機扭頭問道。
“呃,徐名遠,你去哪?”
陶舒欣也扭頭看向他。
“我回家啊,不然我去哪?”
徐名遠摸不著頭腦,一臉納悶的看著風塵撲撲的陶舒欣。
“那你快說地址呀。”
陶舒欣趴著車窗,看到小姐妹往這邊走,連忙不停的拉扯著徐名遠的衣袖。
“師傅,去塑鋼家屬小區,是錦江東路的那個啊。”徐名遠莫名其妙的說道。
“錦江東路?那個小區位置不錯啊,聽說還是大產權呢,早年的家屬樓有不少是集體共有的小產權,現在都看拆遷分房還分錢,都領著人鬨呢。”
司機咂巴匝巴嘴,那位置要是拆了的話,怎麼不分兩套好房子啊?
“嗬嗬。”
徐名遠冷笑一聲,沒理會司機傷口撒鹽的行為。
“師傅師傅,先去一趟江南小市場。”
見離人群越來越遠,陶舒欣鬆了一口氣,又趕緊對司機師傅說道。
徐名遠以為她是想去點買東西,就算繞點路他也不在意,不差這幾分鐘。
等到了小市場,陶舒欣看了一眼車表上的數字,掏出毛線織成的小錢包,遞過去五塊錢。
真懶啊你,整天打車!
04年的南溪出租車起步價就四塊錢了,這都沒走多遠就要花上四塊,陶舒欣接過找零,心疼的放回了錢包裡。
被拽下車的徐名遠更是莫名其妙了,問陶舒欣她也不說,就是非拉著自己不讓走。
一起進了一家大型水果超市,陶舒欣看到上麵的價格,呆了一呆,又咽了咽口水。
見一旁徐名遠無所事事的懶散樣,陶舒欣一臉痛苦的捏緊了小拳頭。
壓歲錢基本都給他花了,這下又要來買水果,陶舒欣忽然感覺自己人生無望了。
下個月,又或是下下個月,都沒零花錢可用了。
雖然已經二月過半了,但南溪的溫度依然在零下,過季水果還是挺貴的。
陶舒欣挑了幾串葡萄,又拿起一串死沉死沉的香蕉,算了下兜裡的錢,挑了個相對便宜的大柚子。
“這水果中看不中吃,就葡萄還行,你買這玩意兒乾嘛?要送人麼?”徐名遠問道。
“你拎著。”
陶舒欣把袋子遞了過去。
“我才不拎呢,自己買的自己拎。”
徐名遠轉身離開了。
小楊枝就是個十五六的小姑娘,徐名遠都好意思讓她自己拎著,更何況是陶舒欣呢?
見徐名遠如此厚臉皮的拔腿就走,絲毫沒有要幫自己分擔點的意思,陶舒欣差點要氣吐血了。
但沒辦法,她也不可能給扔了,隻好自己拎著沉重的袋子,邁開小碎步就追了上去。
“師傅,去錦江東路的塑鋼小區。”
一直追到出租車,陶舒欣才放下袋子,主動和司機說了地址。
“你要去我家啊?”徐名遠問道。
“哼。”
陶舒欣還在生悶氣,沒有個分鐘是不會理他的。
“來就來唄,你還帶什麼禮物。”
徐名遠也看出來了,這是要跟著他回家啊。
“……”
陶舒欣下意識摸了摸癟了的小錢包,小臉上掛滿了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