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曆十二年五月十三日，大宋王朝的使者帶著一筆軍火訂單心滿意足地從朱羅王朝離開。這一趟出使印度半島，使節團收獲滿滿。而他們下一站的目的地，就是位於印度半島西側的後遮婁其王朝。之後他們再北上過索蘭基王朝，薩馬拉王朝，然後進入波斯灣，抵達目的地中東巴格達。此時他們距離目的地已經隻有兩千多公裡，按照譚文學的估計，一切順利的話，他們將於六月下旬抵達巴格達。到時候他們會在那待一個月，於七月底離開，因為回程就不需要再去各國出使，除了在沿途港口停留補充物資以外，其餘時間都將全速航線。因此屆時他們應該在三個月內回到大宋，那麼最遲十一月初就能回去。哪怕路上有事情耽擱，哪怕耽擱兩個月，在十二月底前應該還是能帶著各國使者趕得及參加來年一月一日的盛大慶典活動。雖然接近十個月的來回時間確實有點趕，但至少目前來說一路都很順利，行程和過程也都在計劃當中。很快大概十天左右，於五月下旬，他們就繞過了印度半島，到達了後遮婁其王朝。後遮婁其王朝就是後世印度的馬哈拉施特拉邦，它的國都叫卡利安尼，在後世它有另外一個非常出名的名字——孟買！正值盛夏，印度半島十分炎熱，烈陽灼灼，晴天白雲，海的顏色碧藍清澈，卡利安尼城外碼頭熱火朝天。這個季節正是海上航線繁忙的時候，勤勞的阿拉伯商人往來於東方航線的各個碼頭，海上時不時就能看到巨大的海船船隊，借著季風的力量徐徐而來。碼頭上人來人往，不少船隻停靠在側，許多碼頭工人進進出出，搬運著各類香料貨物，碼頭上那種印度特產香料味道經久不散。相比於朱羅王朝，後遮婁其王朝雖然軍事實力比南麵的朱羅王朝差一點，但在經貿商業上其實更占便宜。因為離阿拉伯帝國更近，所以大部分阿拉伯商人都會到卡利安尼購買香料，然後南下繞過印度半島和斯裡蘭卡，再往東穿過孟加拉灣，直接走馬六甲海峽。這樣做的好處就是不需要再浪費時間穿過位於印度半島與斯裡蘭卡之間的保克海峽前往朱羅王朝的首都歐賴宇爾，路途會相對近許多。於是在這種情況下，後遮婁其王朝比朱羅王朝更富庶。因而即便武德比朱羅王朝稍差，可由於它是目前印度半島領土和人口最大最多的國家，又是最富庶的國家，卻能與武德充沛的朱羅王朝相持百年。可以說如果把後遮婁其王朝與朱羅王朝放在東方的話，那麼朱羅王朝就像是遼國，而後遮婁其則是加強版的大宋。雙方在百餘年爭鬥當中，亦是同時強盛，同時衰落，最後被其它崛起的王朝消滅。兩個國家也算是相愛相殺百年的老對手。此刻大宋的使節團艦隊與一支南下的阿拉伯商人船隊相距數海裡擦肩而過之後，浩浩蕩蕩的船隊就駛入了港口。港口的官員見到那麼大的船隊也是非常吃驚，急急忙忙過來詢問是什麼情況。很快船上的翻譯兼向導後遮婁其大商人帕亞拉就下船與對方交涉。得知對方是遙遠東方大國的使節團，港口官員不敢怠慢，立即向後遮婁其國王彙報情況。跟闍帝羅闍·朱羅一世一樣，後遮婁其國王娑密室伐羅一世也是馬上停下了手中的事情，親自帶著一乾僧侶貴族和王公大臣前來迎接。正如朱羅王朝的理由那樣，後遮婁其與大宋同樣沒有任何利益衝突，反而因貿易有互補關係，所以對待宋使非常熱絡。在娑密室伐羅一世的迎接下，使節團先是穿過了港口外圍的貧民窟，再進入到了卡利安尼城中。這裡確實比朱羅王朝的首都歐賴宇爾繁華許多，不僅城池麵積更大，人口更多，商業氛圍也十分濃厚，大街小巷，遍布各類店鋪、攤販。走在街頭，就像是走在了香料的王國，白胡椒、黑胡椒、公丁香、柴桂、肉豆蔻、黑孜然、綠茴香子、孜然、肉桂、草果、小豆蔻、花椒、芫荽籽等等應有儘有，令人應接不暇。各種戴著頭巾的本地人與阿拉伯商人穿梭其間，讓卡利安尼成為了如今全球貿易的重要樞紐之一。可以說除了大宋汴梁、杭州、泉州、廣州、成都等幾個排名靠前的商業城市以外，卡利安尼在此時已經是非常興盛的貿易城市。畢竟中東地區雖然是阿拉伯商人的主要聚集區，奈何那邊戰亂太頻繁，即便有諸如像巴格達，德黑蘭等世界頂級商業城市，但屢次戰亂的損毀，亦讓它們繁榮難續。因而或許卡利安尼並非是世界上商業繁榮程度最好的城市，但一定是最穩定的城市之一。哪怕與朱羅王朝的百年戰爭，雙方也隻是影響邊境，而非腹地首都。“遠道而來的客人，我代表遮婁其王國歡迎你們。”娑密室伐羅一世將眾人帶入王宮當中，隨後帶領著一乾權貴，右手放在胸前，向他們鞠躬行禮。“國王殿下客氣了。”這次眾人卻已經沒有了受寵若驚，大家都是禮貌地拱手回禮。對於對方的恭敬原因也不難猜到。作為宿敵，後遮婁其王國與朱羅王朝從建國開始到現在，已經打了快百年。雙方在各自國家裡就像遼國與宋國一樣，勢必都有內應。大宋使節團抵達歐賴宇爾的消息恐怕娑密室伐羅一世早就知道，甚至可能軍火買賣的事情，對方也早就清楚。所以如果娑密室伐羅一世不重視，那才叫愚蠢。“我們為尊敬的使者準備了豐盛的宴會，希望你們能夠像在家裡一樣感受到歡樂。”娑密室伐羅一世笑著說道。“多謝殿下。”眾人再次禮貌回應。接著就落座於宮中，隨後宴會歌舞升平，十分熱鬨。下午時分，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娑密室伐羅一世似乎是借著酒勁，等宴會差不多了，才問道：“聽聞使者來時路過了歐賴宇爾？”“是的。”“不知道我這裡與歐賴宇爾如何？”“額”幾人犯難。當著主人麵誇他們，又說他們敵人的壞話是人之常情。可這顯然有些違背道德。還是章有為反應比較快道：“歐賴宇爾乃沿河城池，在沿河城池當中，亦是出類拔萃。殿下的都城位於海邊，在海邊的城池當中乃為翹楚。”聽到翻譯的話，娑密室伐羅一世明顯有些不滿意這個答案，畢竟他認為自己的首都比朱羅王朝的首都更興盛也更富庶。不過使者既然已經巧妙地轉移矛盾，那他也不好繼續追問，否則會讓雙方都越來越難堪。娑密室伐羅一世就說道：“我遮婁其王國比朱羅人口更多，更加富庶，使者為何還要去朱羅國呢？不如直接來我遮婁其更好。”“去朱羅雖是繞了點路，但奈何王命在身，我們必須邀請所有與我大宋有貿易往來的國家，參與明年朝會。”譚文學說道：“我們也知道朱羅與遮婁其是宿敵，但我大宋致力於為世界帶來和平共處，因而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我們更希望你們能握手言和。”“和平？握手言和？”娑密室伐羅一世聽完了翻譯都想笑，說道：“既然你們希望我們和平共處，那又為何賣火器給他們呢？”果然。看來之前在歐賴宇爾碼頭試射根本瞞不住後遮婁其。譚文學麵不改色道：“殿下有所不知，我們這麼做是因為大宋不賣，以後有的是人賣。遼國、西夏都掌握火器，萬一他們以後偷偷賣給朱羅，那遮婁其才危在旦夕。”他又道：“現在我們大大方方地賣火器，遮婁其自然也知道了這件事情，如果朱羅有火器，遮婁其也有的話，那麼雙方就會互相忌憚，自然能帶來和平。”“額”娑密室伐羅一世遲疑了一下，問旁邊的向導翻譯道：“西夏和遼國是什麼國家？”那向導翻譯回答道：“是宋國北邊和西北的國家。”“他們有火器嗎？”“有的，宋國前些年一直在與他們打仗，不過”“不過什麼？”“不過我記得西夏好像已經被宋國消滅了。”“那你問問他，西夏不是已經被消滅了嗎？”“是。”向導就把問題告知譚文學。譚文學說道：“雖然西夏被滅亡，但他們殘部卻帶著火器逃往了西域，西域與大食連通，那更糟糕，到時候又一個大食帝國崛起，你們如何抵擋？”“額”這套邏輯讓娑密室伐羅一世大腦CPU都有點被乾燒，因為他發現好像有點道理。大宋不賣火器的話，萬一以後遼國和西夏賣怎麼辦？雖然他有信息差，不知道西夏和遼國是什麼國家，也不知道西夏殘部到底有沒有帶著火器跑到西域去，可這並不妨礙娑密室伐羅一世覺得有道理。既然東方已經有三個國家擁有火器，哪怕另外兩個國家他都不知道，其中一個還滅亡了。但朱羅國若是跟遼國勾搭上了，或者西夏殘部跑到他們北邊的一些國家，讓那些人偷偷買火器不就出大事了？所以現在大宋大搖大擺地過來，給雙方都提供火器，那就相當於雙方都沒有獨自強大，都有了消滅對方的能力，這不就達成了某種製約或者平衡嗎？壞了。頭好癢，感覺要長腦子了。娑密室伐羅一世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至於哪裡不對勁，又說不上來，就隻好訕笑道：“好像是這麼回事。”“這就是了，就如同希臘火一樣，如果大食商人隻賣給朱羅王朝希臘火，不賣給你們，那麼伱們麵對希臘火的進攻，又如何能抵擋？”譚文學笑著說道：“武器隻有雙方都有才對等，這樣雙方都有消滅對方的能力，從而形成威懾，如此才能帶來和平不是嗎？”“唔好吧。”娑密室伐羅一世就隻好說道：“那請使者也售賣一批火器給我們，朱羅國買了多少，我們花更多的錢，買更多的火器。”他已經聽說過那火器的威力，一炮下去，對岸轟鳴作響，直接炸開。所以自然希望更多。但譚文學卻搖搖頭道：“回稟殿下，朱羅國王花了很多錢，希望我們不要把火炮賣給你們，我們答應了對方的要求。”娑密室伐羅一世大驚道：“你們怎麼可以這樣，你們還說來是為了和平，隻賣火器給他們，那如果他們用你們的火器攻打我們，我們又該怎麼辦？”“殿下彆急。”章有為立即笑著打圓場道：“隻是火炮沒有賣，但我們還有更好的火器。”“更好的火器？”“不錯，我們還有手榴彈、火槍、火箭發射器，威力不會讓殿下失望。”“那太好了。”娑密室伐羅一世高興道：“那能否為我演示一番。”“當然。”眾人連連點頭。當下更在朱羅王朝一樣。宋軍為娑密室伐羅一世演示了火槍、手榴彈等威力。嚴格意義上來說，火炮與這些裝備的戰鬥力其實並不對等。畢竟即便是宋軍淘汰下來的火炮，打出兩三公裡還是沒有任何問題。一旦開戰，射程在五十米內的手榴彈，在四五百米內的黑火藥燧發槍完全不是對手。不過朱羅王朝買的火炮數量比較少，他們可以多賣點手榴彈和火槍給後遮婁其王朝，雙方哪怕打仗，依靠手榴彈和火槍防守城池還是足夠了。反正一直以來都是朱羅王朝進攻，遮婁其王朝防守，在邊境線上遮婁其王朝最不缺的就是碉堡和城池，火炮也打不穿城牆呀。見識到了宋軍火器的威力，娑密室伐羅一世也就沒有再有猶豫，當下立即下單，購置了大批槍械和其餘火器。包括地雷、火箭發射器、火槍、手榴彈若乾，有了這批武器，如果朱羅王朝那邊沒有準備好戰術，過早把火炮彈藥打光的話，說不好遮婁其王朝能反推了朱羅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