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大宋,無法無天正文卷第二百五十二章慶曆新政第二輪風波慶曆元年十月十四日,就在滿朝反對新政的浪潮當中,一樁大案忽然毫無征兆地爆發了。
禦史中丞鄭戩在審查開封府的時候,有人向他舉報了開封府吏員馮士員,說此人雖然隻是個小吏,卻人脈極廣,藏有很多違禁物品。
得知此事,鄭戩便抓走了馮士元,一通審問之後才發現此人哪裡是人脈極廣,人脈簡直能通到天上去。
他不僅為曾經的三司使,現在的財政部尚書程琳乾過很多臟活累活,還與呂夷簡的兒子呂公綽、呂公弼,盛度的兒子盛申甫、女婿掌禹錫等人都有所牽連。
這些人除了讓馮士元幫忙搜集違禁物品以外,還有一些想上進者,就找到馮士元,馮士元再找到呂公綽,幫忙疏通關係,走通門路。
史料記載“公綽通敏有才,父執政時,多涉乾請,喜名好進者趨之。嘗漏泄除拜以市恩,時人比之竇申。”
竇申是誰?
唐朝給事中,多同參議論官吏的升降任免,並時時向人泄露,借機收受賄賂,事發,罷官流放嶺南。
從這裡就能看出,呂公綽哪裡是竇申,簡直是明朝的小閣老。
鄭戩查到這個案子還得了?
當即衝到了呂府,把呂夷簡的長子呂公綽,次子呂公弼,還有盛度的兒子盛申甫、女婿掌禹錫全都給抓起來。
雖然沒有直接牽連到呂夷簡和盛度,可牽連到了財政部尚書程琳,龍圖閣直學士李章等十餘人。
由於這些人有公職在身,禦史台隻有審查權沒有抓捕他們的權力,需要請奏政製院。
但呂夷簡和盛度就是政製院同知,所以鄭戩當天就越過政製院,上奏皇帝,請罷呂夷簡、盛度、程琳、李章等大量涉案的高級官員。
這下鬨大了。
十四日下午,呂夷簡和盛度得到消息,當時就差點沒抽過去。
政製院會議室外,趙禎急匆匆而來。
此時呂夷簡和範仲淹正在會議室裡麵爭吵,旁邊王曾、晏殊等人默不作聲。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兒子犯法了就該治罪,憑什麼你就得徇私枉法?我告訴你,想都彆想。”
範仲淹拍著桌子大喊道:“新政是為了改革吏治,伱自己看看這幾個月來成果有多大,官府的效率提升了多少,因為你兒子,就得讓新政毀於一旦?”
呂夷簡臉色一僵,辯解道:“老夫並非是為了子侄,但你自己看看,如今朝野上下反對的聲音有多大,恐怕要不了多久非議遍起,我覺得先緩緩圖之,一步一步來,這難道不應該嗎?”
“應該什麼?應該停下新政,朝廷看著那麼多查出來的貪官汙吏而不抓,看著那麼多懶政惰政,每天無所事事,隻拿俸祿不乾活的官員繼續蠅營狗苟屍位素餐?”
範仲淹鐵青著臉色說道:“若是如此,天下官員見朝廷視法度如無物,那麼誰還敢做事,誰還會做事?反正每天得過且過,還不如逍遙自在,甚至貪汙**,繼續為禍地方,你難道忘記了,幾十年後大宋要滅亡了!”
呂夷簡不滿道:“你少拿這一點來說事,我並非阻攔新政,隻是告訴你事情不要做得太絕,路也不要走得太快。所謂無欲速,無見小利。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當放慢腳步,再做商議。”
“放慢腳步,再做商議?”
範仲淹冷笑道:“現在正是外患已除,安穩內憂之時,你告訴我該放慢腳步?等遼國和西夏來攻嗎?屆時依舊是內憂外患,有什麼改變?”
“但眼下已經涉及到那麼多官吏,全天下官員數萬,吏員數十萬,難道你全都要裁撤?”
呂夷簡反問。
盛度幫腔道:“是啊,光上個月抓捕的官吏就達到了四千多人,這還隻是汴梁,京畿路、京東東路、京東西路、京西南路、京西北路、淮南東路、淮南西路等汴梁鄰近路,更是數以萬計的官吏被裁撤、懲罰,上書都快堆滿政製院。”
“嗬。”
範仲淹冷笑道:“說那麼多你們無非就是為了自己的私利,兒子女婿受了牽連就按捺不住了,漢龍說得沒錯,你們就是一群自私自利的保守利益集團!”
聽到這句話,呂夷簡快紅溫了,因為趙駿已經給他們定過性,這保守利益集團的名聲實在是不好聽。
然而現在他卻真的沒有辦法。
可憐天下父母心,他兒子犯的事情可是貪贓枉法,幫人家走後門通官路,雖然最器重的呂公著沒牽扯進去,但長子和次子就要坐牢甚至流放。
這下呂夷簡哪怕明知道反對可能會造成嚴重後果,比如讓趙禎和趙駿不高興,也必須要在這件事上做出抉擇了。
否則兒子怎麼辦?
因此他隻能咬牙說道:“是,你可以這麼說我,但你難道不看看外麵都鬨成什麼樣了嗎?滿朝文武全是反對的聲音,難道錯就隻在我一人爾?我隻是讓你先停一停,以後再論難道不行嗎?”
說著呂夷簡又望向王曾道:“王孝先,你莫非也覺得在反對聲音如此之大的情況下,這考成法還能繼續實施下去?就不怕天下官員全都被抓乾淨嗎?”
“我”
王曾一下愣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範仲淹看向王曾道:“王公,切勿動搖,務必要堅守住本心!”
說著他對呂夷簡又道:“縱使天下官員抓乾淨又如何,隻要是貪官汙吏,就該處置,此乃國法!”
“若是天下動蕩不安,難道也該遵循國法?”
呂夷簡反唇相譏。
見到二人的爭吵,王曾就苦笑起來。
他兒子倒是沒被牽連,問題是他有不少門生故吏遭殃。
雖然他早就傳出風聲出去,要他門下弟子都務必做好分內之事,千萬不要再向從前那樣懶散惰政。
可他們倒是乾事了,效率也提升上來,但架不住裡麵有一些為非作歹的官員啊。
再加上新法實施後,那些不是貪官汙吏的官員也累得夠嗆,覺得新法就是折騰人,紛紛反對,這就讓王曾也開始左右為難了。
而且不止是他。
政製院裡除了範仲淹頂住了壓力,不管任何人來找都堅持已見以外,其餘宰相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
呂夷簡和盛度不多說,兒子都被抓了。
宋綬、賈昌朝必然支持呂夷簡,張士遜肯定要幫老友說話。
晏殊、蔣堂、李迪、蔡齊也有門生故吏牽扯其中。
唯一不同的是蔣堂還算公正,並沒有接受門生故吏的求情,保持了中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