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大宋,無法無天正文卷第一百一十八章誰讚成誰反對?此時此刻,百官都鎮住,不敢有所動作。
不怪乎他們腦補。
主要是趙禎給趙駿的頭銜太誇張,讓人忍不住這麼想。
這待遇,太子都沒這麼好。
畢竟當年趙禎當皇太子的時候,隻是江寧尹、建康軍節度使,進封升王。
一個節度使,親王爵位,以及其它開府儀同三司之類的散官。
彆看是親王爵位,可不是宋王。宋是國號,能以這個稱呼為爵位的,現在就隻有趙駿一人。
哪怕隻是國公,恐怕也位比親王,放在整個大宋這個待遇都相當炸裂。
所以百官們幾乎本能會想,趙駿恐怕是先帝留下來的兒子,再仔細看看,眉宇間居然還真的與趙禎有點相似。
“額”
“春卿兄,剛剛你義憤填膺,準備上書彈劾,此刻正是你報拳拳之心之時啊。”
“次公兄,你這廝要害我是吧。”
“希言,伱怎麼看?”
“能怎麼看,靜觀其變就是了。”
官員們交頭接耳,低聲說著。
宋代官員帽子左右兩側都有個翅膀,不便交談。
但那是指常朝以及辦公時候才會穿普通公服,帽子上有兩個翅膀。
而昨日趙禎下詔,今日朝會隆重,百官皆穿朝服。
所以大家今天穿的是隻有大型祭典活動以及隆重朝會時才會穿的朝服,頭上沒有兩個翅膀。
不過交頭接耳的基本都是中後排的三四五品官員。
前排的一二品高官們個個目不斜視,眼觀鼻鼻觀心,默不作聲。
相比於下麵的那些官員,他們一個個老成持重,才不會立即出來做什麼出頭鳥。
即便是有些話要說,也隻會安排下麵的禦史、諫官代替他們說。
因為言官不入罪!
所以在場間經曆了幾分鐘安靜,幾分鐘騷亂,幾分鐘議論之後,終於有人站了出來。
監察禦史張宗誼走到中間,向趙禎拱手說道:“官家。”
“嗯?”
趙禎看向下方。
百官也都頃刻間恢複站姿,目光都投降張宗誼身上。
終於有出頭鳥了嗎?
“臣想問趙駿是否先帝之子?”
張宗誼說道。
趙禎沉聲道:“趙駿的身份,不是爾等能夠妄論的。”
官家沒有明說?
張宗誼不依不饒道:“既非先帝之子,又如何能被封為宋國公?請官家收回成命。”
趙禎不滿道:“朕為天子,加封大臣,還需要緣由嗎?滿朝也並非沒有封賞國公者,爾等何時有過非議?你們不就是因為看趙駿年輕,覺得好欺負?”
護犢子?
百官心中一驚,沒想到官家這麼保著趙駿,想到趙駿神秘的身份,不由得對他先帝之子的猜想加深一分。
如果趙駿真的是先帝遺子,那官家為什麼要讓他執掌皇城司,甚至執掌政製院呢?
這不符合常理啊。
假如官家是覺得自己生不出兒子,並且身體不好,需要繼承人的話,那就大大方方地把趙駿亮出來,將他是先帝之子的證據公布於眾,然後入宗室籍,封為皇太弟即可。
沒必要直接讓他擔任百官之首。
會不會是官家確實有意改革大宋,但又怕士大夫統一意見,執掌權柄,所以派出信任的宗室子弟,監視呂夷簡他們呢?
這也沒道理。
監視的話派個副職就行,沒必要執掌主官,這樣的話不就是以趙駿為主了嗎?
呂夷簡他們反倒是監視他的人。
這情況太詭異了。
百官們隻覺得摸不著頭腦,裡麵像是有什麼迷霧一樣,令人不解。
隻是雖有疑惑,但不乏有愣頭青繼續上書。
就看到殿中侍禦史張奎也站了出來,拱手說道:“官家,不管怎麼樣,我大宋還未有不入科舉,不經曆地方就節製百官者,國家大事,豈能如此荒唐?”
趙禎還沒說話,宰相王隨就駁斥道:“官家此舉自有用意,我等諸位相公都已經見識趙駿之才,皆服之,難道爾等比之官家、諸相公都要更有識人之明嗎?”
“不敢,隻是若想知政製院,非常人所能做到,我等想知道這趙駿有何異於常人之處?”
侍禦史劉夔也站了出來。
“不錯,雖然這趙駿清查了不少開封府的汙穢,但這並不代表什麼。官家需要的是治國的大才,而不是靠皇城司的刀柄服眾。”
“胡說八道,爾等又怎麼知道趙駿沒有治國的才能?依老夫之見,他比你們任何人都要強。”
“嗬嗬,光靠說可沒什麼用?即便真有才能,也該先考科舉,再步步經曆地方,才能位列執宰。什麼都不做,就能直通中樞,與古之奸逆何異?”
“當年李林甫向源乾曜求取郎官,源乾曜說,郎官應有才乾聲望,哥奴也能當郎官?果然之後他靠溜須拍馬為宰相,禍國殃民。官家新立政製院,誌在節製天下,怎麼能任命沒有才乾聲望之人呢?”
“趙駿如今名動汴梁,汴梁百姓對他交口稱讚,一夜蕩平開封府汙穢,又正準備清剿無憂洞和鬼樊樓。這是汴梁曆代開封府尹都做不到的事情,如何就沒有才乾聲望了?”
“誰都知道開封府遲遲不能剿滅這些,都是因為背後有高官權貴庇佑。趙駿是不畏權貴,做了這些事情,那又怎麼樣?官家若想要他們死,誰都能做到!”
“爾等恐怕不知交子鋪的事情,就是由趙駿提出。如今交子鋪令國庫有餘,能夠負擔起邊軍糧草,還提出茶葉之法,抑製物價,開中交引,讓商賈不再虛估私肥,安分入中,皆賴於趙駿也!”
“嗬嗬,交子鋪蜀中便有。茶法及交引法,也都是李相的功勞,怎麼就都安置在他頭上去了?”
“你們這些人,不就是因為他在你們當中沒有才乾聲望,才如此的嗎?說這些大話做什麼?你們要是有才乾聲望,那就讓汴梁百姓為你們交口稱讚一個?”
話匣子打開,有人做第一個之後,下麵禦史台官立即就有七八個站出來上書。
宰相呂夷簡和王曾沒有說話,其餘王隨、蔡齊、盛度、宋綬,乃至包括晏殊和範仲淹都不甘示弱,站出來為趙駿辯駁。
三相三參雖然在朝中談不上權傾朝野,卻也勢力很大。因此他們那一派的人員見老大支持趙駿,便都沒有反駁,甚至也有見風向不對,就馬上站到趙駿這一邊。
而範仲淹是少壯派領袖,歐陽修現在隻是個館閣校勘,沒資格上朝。其餘餘靖、尹洙、吳遵路、蔡襄、王質、王洙等人一樣,要麼級彆低,要麼隻有寄祿官沒有差遣,上不了朝。
但龍圖閣直學士李紘是從三品,有資格參加朝議。知諫院富弼是以開封府推官兼台諫官,雖然是從六品,可諫官和禦史都是品低權高,因此也能出席朝會。
此刻二人見範仲淹站隊,立即就意識到趙駿恐怕就是範仲淹之前嘴裡一直說的高人。
而這位高人,還曾經讓範仲淹給了他們一些文書。
那些文書的內容看得他們非常激動,現在親眼見到高人,雖不免心中有些失望,並非他們想象中智慧老者模樣,卻也抖擻精神,加入到了論據當中。
一時間以宰相團體為首的派係,與朝堂上其它派係和不滿的禦史台及諫官紛紛出來辯駁。
朝堂上徹底亂成了一鍋粥。
因為宰相團體以前也是分裂的,互相敵視。沒想到現在卻團結在了一起,讓人詫異。
至於禦史台和諫官內部同樣分裂,比如富弼是諫官,韓琦也是諫官,但此時韓琦卻站在了另外一邊,並沒有跟他一起維護趙駿。
結果就是趙駿自己都還沒有為自己開口辯駁,朝堂上就已經為了他而吵起來,一個個口水狂飆,吐沫橫飛。
也就是宋仁宗時期朝堂吵架不流行打架。
不然非得練一練。
趙禎就這麼看著下麵眾人互相爭吵,趙駿也是饒有興趣地看著大家,誰都沒有阻止。
其實阻止也沒有意義,台諫沒有封駁聖旨詔書的權力,隻有宰相和知製誥可以,但三省當中有宰相支持,詔書又怎麼可能通不過呢?
所以他們吵架歸吵架,其實根本無法改變趙駿執宰大宋的事實。
過了好一會兒,眾人說得精疲力儘,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直到此時他們才發現正主趙禎和趙駿一直沒說話。
還是樞密院事李諮上來道:“請官家肅清朝堂。”
“準!”
趙禎點點頭。
王守忠就敲響了銅鉦。
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響徹垂拱殿內。
百官便漸漸安靜下來。
因為如果不安靜的話,就會被外麵的禁衛趕出去。
甚至如果皇帝追究,還要麵臨被罷官的可能,所以大家就都老實下來。
等朝內靜謐,李諮隨後說道:“臣想問,當初官家教臣的辦法,真的都是趙駿所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