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大宋,無法無天正文卷第八十一章這樣的大宋,還不如破滅了當趙駿再次看見那個人販子的時候,一種憤怒到無以附加的情緒,湧上他的腦門。
拐賣人口,兩三天時間,就這麼放了出來?
甚至可能不是兩三天,而是當場釋放。當時候他們就不是被送去了衙門,而是藥鋪。
那個正義凜然的衙役,那時聽到他們互相之間似乎不是認識,而且衙役對無憂洞又比較憤恨,所以就信了他的話。
畢竟趙駿以為,就算有大量的官吏跟地方勢力勾結,總不能所有人都是這樣,還是有正義之士的吧。
現在看來,是趙駿天真了,也是他想多了。
人家不僅很快就出來了,甚至還膽大包天地過來報複自己,汴梁的黑幫和官府,基本上都快爛到根子裡,演都不演,猖狂到了極點。
那一瞬間趙駿隻覺得憤怒湧到了天靈蓋,對狄青他們說道:“你們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咻!”
狄青吹動了哨聲。
刹那間,巷口巷尾都是一片混亂。
不知道多少皇城司的察子從人群裡走出來,開始對這些人清剿。
事情來的快去的也快,原本察覺到事情不對的夜市人群才剛剛退開,遠離這個巷子,巷子的人就已經被清理乾淨。
但此時趙駿已經徹底沒有了逛夜市的心情,他讓狄青把這些人抓到禦龍直營都駐地,嚴刑拷打審問,從這些人嘴裡搜集了大量證據。
這一夜他把最近二十天以來,逛遍汴梁的所見所聞寫了下來,又把這些幫派份子和官吏勾結的證據理清楚,人證物證都有。
第二天清晨,他就頂著一對熊貓眼,怒氣衝衝地一路直奔範仲淹的府邸。
範仲淹最近已經不上朝了。
以前他必須每天去後苑找趙駿,現在則是整天宅在家裡研究西北形勢,等著將來呂夷簡推薦他去經略陝西,所以日子過得倒是清閒。
天還沒亮,趙駿衝到了他家府外,“咚咚咚”地敲門。
“來了來了。”
管家急急忙忙過來開門,探出頭先打量了一眼,問道:“請問你們。”
趙駿勉強壓製著火氣說道:“告訴希文公,趙駿來訪。”
“好的。”
管家瞥見外麵這幾位都拿著武器,有些發虛,就馬上關門去通稟。
不過又很快過來開門,恭敬請他們進來。
因為範仲淹這個時候就在正廳,離大門不遠,馬上就讓管家迎他們進來。
此刻範府已經點了燈籠,趙駿腳步飛快地走進去,看到範仲淹正悠閒地喝茶,氣不打一處來道:“希文公真是好悠閒。”
範仲淹把茶放下,也把手中在看的西北輿圖放下,笑道:“怎麼,有事?”
“當然有事。”
趙駿把手中自己寫的東西往他桌案上一拍,問道:“你之前不是開封府尹嗎?這就是伱治下的開封府?我們前幾天在街上遇到個人販子,偷了彆人的小孩,衙役過來帶走了,昨天晚上他們就過來報複我們!”
“你們先出去吧。”
範仲淹看了眼管家和寸步不離的狄青他們,說道:“我有些事與趙駿說。”
狄青看向趙駿,趙駿壓著火氣道:“你們出去。”
“是,小郎。”
眾人就出去了,廳內很快就隻剩下二人。
“先坐吧。”
範仲淹示意了一下他旁邊的位置,笑道:“你就是有點衝動,藏不住事。”
趙駿瞥了他一眼說道:“你不也一樣?”
“那是我年輕時候,現在是好了很多,不過我確實是認準了一些事情不會回頭。”
範仲淹說道。
趙駿就坐了下來,說道:“給個解釋。”
“能有什麼解釋?”
範仲淹瞥了眼趙駿放在桌子上的紙,說道:“說實話,你的這些東西我看都不想看,因為我知道的比你多無數倍。開封府那些肮臟事,遠比你想象得還要精彩。”
趙駿都給氣笑了,說道:“這就是你們對待百姓的態度?”
“不是你們,是他們。”
範仲淹搖搖頭:“我是想改變一些事情,但你知道他們背後都站著誰嗎?你知道我給官家寫的無數封奏折都如泥牛入海嗎?”
“你知道我早上抓的人,晚上衙役們就私自放了嗎?我懲戒了衙役們,懲戒了官吏們,他們卻開始不作為,找無數個借口嗎?就算把人換了,新上來的人依舊是那樣。”
“還有景祐元年,我調知蘇州,彈劾“蘇州大小官吏,各儘其能,競相貪汙肥私”,結果彈劾的官員一個都沒有受到處理,而且都步步高升。”
“從真宗朝開始,對於貪官汙吏,一改前朝犯贓除名配諸州的規定,不僅可以放還,而且允許“敘理”,分等進用。”
“而且從大中祥符七年三月開始,真宗下詔,自今諸州官吏有罪,隻要在敗露前投案自首,便可一切不問。正是由於有朝廷的姑息縱容,因此,許多貪官汙吏便更加有恃無恐,肆無忌憚。”
“如今官家寬政比真宗有過之而無不及,天下官吏,貪腐者十之七八,說句不過分的話。這數萬官吏,全都罷黜了都不過分,可我能做到嗎?我什麼都做不了。”
到了最後,範仲淹一聲長歎道:“不管你的出現怎麼樣,都不會改變官場如今這般的事實。”
“我”
趙駿一下子愣住,刹那間腦子裡就有什麼東西想明白了一樣,瞪大了眼睛說道:“你的意思是,我其實什麼都做不了?”
“不。”
範仲淹說道:“你能幫他們製造熱武器,能幫他們工業革命,能幫他們提高生產力。但你想改變官場,改變土地兼並,改變貪官汙吏橫行的現狀,你做不到。”
“為什麼?”
趙駿忍不住說道:“官家都已經答應我,要我改變這一切的。”
“你還記得你說過嗎?隻要生產力無限擴大下去,那麼百姓就一直有活路,就不會造反。何況你也說過,有宋一朝,農民起義對大宋都不會造成太大的威脅。”
範仲淹冷笑道:“趙駿啊,我發現你和我年輕時候一樣天真,天真地相信所有人的話,卻不知道,有些時候,還是要多一個心眼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