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厄洛斯和宙斯，看的都是宏觀視角。
希臘不看什麼幸福指數。
他們都隻關注一個點：夠不夠精彩？
總會有半神亦或者人類的表演亦或者一生，能夠博神王一笑，然後贏得賜福和獎賞。
希臘好英雄，隻要做的一番大事，自然就會有神的目光和賜福關注於你。
為人類的整體幸福而操心？
那不是她們該考慮的事情。
還有厄洛斯這種極端黨，他甚至認為現在的人類比黃金人類更幸福。
人最可怕的不是遭受苦難，而是看不見希望的存在。
現在的人類哪裡不好了？！啊？！哪裡不好？！
厄洛斯甚至覺得他們還是太舒服了，哪裡都有神的足跡，習慣性的依托於神的庇護之下。
還好宙斯應該也察覺到了這一點，開始逐步針對這一點進行限製。
神權政體在沒有神的世界還行得通，有神世界反倒是行不通的。
不過厄洛斯的話，刻克洛普斯其實隻聽懂了一半。
一些太深的意思她聽不懂，但大致明白，神需要人自己來做這些事情。
她也沒有過多在意，畢竟不勞而獲的道理她還是知曉的。
如果不對神獻上供奉，又憑什麼要求神給予賜福和幫助呢？
不要誤以為希臘神都是不乾事光要人類信仰的無良神。
能夠被人類大範圍信仰的神，自然都是實打實的實乾派。
奧林匹斯十二神的位置，沒有一個是跟人類無關的，都帶有跟人類生活息息相關的神職。
能夠什麼都不乾還能受到供奉的，那就像厄洛斯這樣，直接占個祖先的名分。
我都辛辛苦苦把你們創造出來了？你們供奉我一下怎麼了？
要不然宙斯怎麼是神王呢？
彆人還在想著努力乾活，乾架，努力多讓一些城邦信奉自己的時候。
宙斯她不用，她直接開始播種。
今天生下一個小人，來日還我一個城邦，這投資穩賺不賠。
“那王是要做什麼呢？作為宙斯之子，為何不是神，而是要做王呢？”
刻克洛普斯似乎對於這位同為半神，還未誕生的宙斯之子，十分好奇。
“王，自然是要統領這個國家的人。”
普羅米修斯十分簡潔明了的回答道。
“隻不過作為宙斯之子，神殿裡的祭司才會支持她，整個克裡特島上的人才會信服她。”
“畢竟人不會接受自己頭上莫名其妙多出一個領導者，但如果是自己早就習慣的領導者，就不一樣了。”
職場上也是這樣的，就像普羅米修斯和雅典娜。
空降一個草根領導，普羅米修斯也可能會不服氣。
但伱要說這是頂頭上司的女兒，那瞬間就理解了，也接受了。
人總是需要一個理由，來說服自己接受現實。
宙斯之子的背書，對於現如今的克裡特島而言，便是最佳的身份。
普羅米修斯敏銳的看見了這一出戲碼背後的深意。
神王宙斯想要讓人的權利逐漸從神殿的祭司手中，轉移到人類自己的統治者之上。
但比起一上來就直接了當的權利交接，不如先將神權與王權合一，再後續慢慢轉移來的溫和。
“是這樣嗎？但王會比神做的更正確嗎？”
刻克洛普斯繼續問道。
神殿的祭司，傳達的是神明的神諭，而神明是不會出錯的。
但那位跟自己同為半神的宙斯之子，能夠做到像神一樣不會出錯嗎？
聽到她的話，厄洛斯忍不住笑了笑。
“這跟對與錯無關，無論神有多麼正確，人類的事情終究還是要人類自己來決定。”
“即使人會犯錯，但那也比神的統領要好。”
說到這裡，厄洛斯忍不住給刻克洛普斯舉了個例子。
“你知道嗎？在人類還未誕生的時候，我便曾造訪過一位神所建立的城邦。”
“在她的神力維持下，那座城邦看起來的確欣欣向榮，比起現在的人類看起來還要美好。”
“但你知道它們的結局是什麼嗎？”
在厄洛斯那略顯玩味的注視下，刻克洛普斯猶豫了一下問道。
“它們最後怎麼了？”
話剛說出口，她就知道自己問了一句沒有必要的話。
“當然是毀滅了，徹徹底底的消亡，埋葬在了大海之中。”
“你再猜一猜，它們毀滅的主要原因是什麼？”
看著厄洛斯臉上的表情，刻克洛普斯大膽的猜想道。
“是因為神所掀起的天災？它們觸怒了自己敬奉的神，然後被神所毀滅了？”
“算是最表麵的直接原因吧。”
厄洛斯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那個城邦的確是毀於我和波塞冬的戰鬥之中，但在我們戰鬥的餘波之中，所波及死亡的亞人種並不算多。”
他所說的，自然是之前阿刻羅俄斯所建立的亞人種城邦。
“雖然城邦被摧毀，但它們還有眾多的族人，想要重建其實並不困難。”
“但是能夠賜予它們祝福的神，暫時的銷聲匿跡了，然後這個繁榮的城邦和族群，便直接原地崩解了。”
“沒有外敵，沒有天災，它們隻是因為自身的混亂和無法適應的環境，而原地崩解了。”
厄洛斯最開始對那個扭曲神權政體的預言終究還是實現了。
在阿刻羅俄斯墜入深淵的時間裡，失去了神的塞壬族群迅速陷入了內亂。
然後沒有大量生命精華帶來的豐厚物產，整個族群的數量都在大量縮水。
曾經繁榮的塞壬海妖，如今的數量已經開始變得稀少了。
雖然這其中也有厄洛斯引戰的緣故，但就算沒有厄洛斯也是一樣的。
“神固然是正確且偉大的，但正因為其偉大，其所擁有的永恒壽命，才並不適合直接統領人類。”
“神的一個疏忽，一個偷懶亦或者意外，都會給依附於她的存在帶來滅頂之災。”
即使沒有厄洛斯，塞壬族群的災厄也是遲早的事情。
過度超額的發展規模已經超越了它們自身所能維持的極限。
一旦阿刻羅俄斯離開它們超過一年，第二年它們便會迎來饑荒和新生兒的銳減。
最多撐個四五年，再沒有阿刻羅俄斯的神力支持，它們就要崩解。
而對於阿刻羅俄斯而言，她可能回一趟極淵之都，稍微有一點事情，就要用個一年半載的時間。
人類的時間尺度跟神的時間尺度，差的太大了。
這種將一切都寄托於神，依附於神的製度太過於畸形了。
而聽完了厄洛斯的講述之後，刻克洛普斯也陷入了沉思。
她還從未想過，失去神的人類會是什麼樣子。
現在的人類還是習慣性依托於神，畢竟神明既慷慨而又強大。
曾去過的赫菲斯托斯所在的島嶼上便是如此。
人們隻需要向赫菲斯托斯獻上敬意，赫菲斯托斯便會庇佑他們不被火山噴發的天災所毀滅。
而且還會將沉重的火山灰化作使大地更加肥沃的養料，並教導他們鍛造的技藝。
克裡特島上也差不多，因為兩位女神的存在，島上除了礦產之外，最興盛的就是牧羊和蜜蜂養殖。
可以說每一位神，都在以她們獨有的方式，影響著周圍的人類。
可以說，依附神，已經是人類的習慣與自發性的選擇。
所以刻克洛普斯不太明白，離開了神，人又該做些什麼？
“不，並非是讓人類完全脫離神，而是保持一個適當的狀態。”
厄洛斯打了個比方。
“你釣過魚吧？你應該知道，將魚線繃的太緊，拉的死死的，往往並不適合把它釣上來。”
“人類也是同樣，完全依附於神，他們便會喪失自我的創造力和意誌。”
“但完全脫離神，這也自然是不現實的事情。”
客觀唯物的看待世界，既然有神，那自然不可能完全擯棄。
“這種時候，王的出現，便是關鍵了。”
看著刻克洛普斯似乎依舊有所不解的表情，厄洛斯提醒了。
“這位克裡特之王是什麼人？”
“她是宙斯之子，是半神.”
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刻克洛普斯好似明白了一些。
“沒錯，她是半神，她擁有神的力量，可以更好的統治和幫助自己的子民。”
厄洛斯點了點頭，看著遠處的宙斯神殿，緩緩的說道。
“但同時，她又不會像神那麼偉大，能像人一樣思考，也不會像神一樣萬能，讓子民過於依靠她。”
“她是位於人與神兩者中間的存在，是連接人與神的楔子。”
楔子嗎？
刻克洛普斯看著自己手中的楔子，似乎有些明白，但又依舊有些迷茫。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所疑問的已經並不是克裡特島上的事情了。
她內心真正疑惑的，是自己究竟該如何？又該要做什麼？
如果說半神是聯係人與神之間的紐帶，那她所該聯係的，又是哪裡呢？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迷惑，普羅米修斯靠近了一步，在她的耳邊低語道。
“不用擔心，不用迷惑，繼續的旅行下去吧，牢記你所看見的一切。”
“你所需求的答案，在這場旅行之中，便會得到。”
有些茫然與疑惑的刻克洛普斯看向了普羅米修斯，看向這個自己十分熟悉的船長。
此時此刻，她臉上的微笑，卻讓刻克洛普斯看見了一些不同的意味。
她在愣了一下之後，才默默的應道。
“嗯”
再把墨薩麗一吃，就可以先回去了。
隻不過車啊.估計又要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