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祁延找了姚琴許多年,他不是沒有想過最壞的可能。
可是他不信。
也不願意相信。
他緊盯侯夢秋不放,就是為了從她嘴裡撬出當年那些事兒,哪怕她不知道姚琴在哪也沒關係,他隻需要她把跟姚琴相關的事情全部說出來,他可以根據這些線索慢慢地找。
他堅信著姚琴不會出事。
所以他有足夠的耐心去等。
姚琴可以不要他了。
但絕對不能死了。
謝祁延跑得極快,從院長休息室到病房三樓的距離並不遠,大雪天裡路滑,謝祁延踉蹌了一步,霍揚在後頭看著心揪成一團。
以最快的速度奔上三樓,謝祁延渾身上下散發著寒意,抿成直線的唇透著一股蒼白,緊攥著的拳頭青筋突起,惡狠狠地砸向那緊鎖的廁所門。
手腳幾乎是顫抖的。
霍揚終於追了上來,眼神犀利地盯著這道門,渾身力氣集中在右腳猛地一踹。
侯夢秋慌得失聲,跟安必華一起抵著門,充斥著淚水的眼睛震驚慌亂之餘滿是絕望。
“侯夢秋,是你自覺出來,還是我將這道門掀翻,你自己選擇。”霍揚跟餘飛是謝祁延從英國帶回來的助手,隻聽謝祁延的吩咐,不需要對謝家其他人客氣,也從來沒有客氣過。
“是謝祁延的局,是謝祁延設下的圈套……”侯夢秋緊緊拽著安必華的領子,“都是你!你為什麼要回來找我!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害了我和我的小桉……”
門外就是謝祁延,侯夢秋知道自己已經沒了退路。
謝祁延從未相信她瘋了,可無論信不信,隻要她繼續裝,謝祁延就不能拿她怎樣。
可是現在安必華回來了。
她跟安必華都中了謝祁延的圈套。
安必華抵著門,在聽到那句姚琴是被她害死的那一刻腦子一瞬間變得空白。
他從來沒想過她手上竟然攥著一條人命。
安必華垂下肩膀,充滿血絲的眼睛緩緩閉上,倏然發出一聲冷笑:“你為了謝天齊,竟然不惜害人性命?小秋,你告訴我,如果不是謝天齊不能生,你是不是不會看我一眼?”
謝桉明明是他的兒子,可是她卻讓他的兒子喊彆人當爸。
她從來都看不起他。
她不願意離婚。
他愛的人也從來不是他。
門板不隔音,裡頭說的話,謝祁延跟霍揚聽得一清二楚。
謝祁延已然沒了耐心,周身籠罩著濃濃一層冷霧,還不等霍揚出手,他後退兩步,將那原本就有些鬆動的木門狠狠踹開。
砰然一聲,侯夢秋驚恐地對上謝祁延那森冷的眸子。
安必華放棄了抵抗,認清事實後仿佛被抽離了魂魄,薄涼地看著侯夢秋撲通一聲對著謝祁延下跪。
“謝祁延,謝桉是無辜的,你有什麼問題衝我來……”事情到了這一步,她知道自己已經沒了退路。
她鬥不過謝祁延。
從謝祁延回國那一刻她就已經害怕了。
她怕謝祁延查出當年的事情,怕被報複,怕跟謝桉分開,怕謝桉恨她這個母親,也怕謝祁延不放過謝桉。
“我媽,在哪?”謝祁延聽不進去彆的,頭發和肩膀上落了雪,眼神淩厲得想要將眼前的女人挫骨揚灰。
侯夢秋眼淚洶湧,語無倫次道:“不是我乾的……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掙脫了我的手掉下去的,我沒想要她的命……”
當年她與謝天齊本身就有婚約,她也喜歡謝天齊,可是謝天齊為了姚琴不惜與家裡斷絕關係悔了婚約,侯家重男輕女,謝天齊這樣做讓她在家裡的日子過得更加艱難。
原本她已經放棄了謝天齊,可是命運卻讓她在南城的某家商務會所遇見了謝天齊。
男人都不能免俗,她以為謝天齊對姚琴有多癡情,沒想到她勾勾手指謝天齊就上了她的床。
她知道,謝天齊對姚琴的新鮮勁兒過了。
她也知道,從小就養尊處優的謝天齊更多是不願意跟姚琴繼續待在南城小鎮裡。
沒有謝家,他就是普通人,為了養家糊口四處奔波。
他早就想拋棄姚琴回謝家,侯夢秋的出現隻是一個契機,對他而言,她不過是他釋放壓力的一個物件。
謝天齊同意了跟她領證,也許那一刻她可以肯定謝天齊是愛她的。
可是一個拋妻棄子的男人的感情能有多可信呢,侯夢秋沒有那個自信保證謝天齊會一輩子對自己好。
後來姚琴找上門了,帶著一個孩子梨花帶雨地站在他的麵前。
侯夢秋知道,謝天齊心軟了。
謝天齊薄情,能跟她結婚就能跟她離婚,姚琴一日跟他有聯係,她謝家夫人的身份就不保。
尤其是謝家知道姚琴生了謝天齊的孩子,那是謝家的長孫,侯夢秋害怕老爺子會因為孩子接納姚琴。
畢竟侯家當時生意上出了事兒,老爺子對她並不怎麼滿意。
那段時間,老爺子經常見姚琴。
所以當知道姚琴被謝天齊安排住在楊柳巷的時候,她想方設法找到了楊大同,想讓姚琴身敗名裂,讓謝天齊對她徹底死心。
那時候的侯夢秋對姚琴心裡是存了恨意的,她嫉妒姚琴五年前搶走了謝天齊,也嫉妒姚琴帶著孩子回來什麼都沒做就讓謝天齊心軟,更嫉妒姚琴那張國色天香的臉。
可是她沒想讓姚琴死。
當年楊大同沒得手,姚琴卻消失不見,她整日擔驚受怕,隻想趕緊給謝天齊也生一個孩子。
可是結婚三年,她始終沒懷孕。
那一年她很焦慮,偏偏姚琴在這一年回來了。
姚琴回來了,想約她見麵。
侯夢秋把事情全部吐露出來,一雙手緊緊揪著謝祁延的褲腿:“見麵的地址是她自己選的,是她自己選在江邊,我沒有想要她死,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侯夢秋說的是真話。
那天的姚琴很不對勁,姚琴知道楊大同的事情是她安排的,也知道她在謝家對謝祁延很不好,她威脅她不善待謝祁延便不會放過她。
姚琴能從楊大同那逃走,必然是有人救她,侯夢秋不知道她背後的人是誰,但那天的姚琴跟她以前見過的姚琴都不一樣。
麵容憔悴,眼神卻帶著一股狠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