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光悠悠醒轉。
她看著眼前這穿著玄黑龍袍，渾身充斥著帝皇之氣的身影，久久怔住。
好半晌。
她才咬了咬嘴唇，道出一句，“你回來了。”
陸辰點點頭，略帶些責問道，“你膽子挺大，明知道根源是朕的宿敵。”
“卻還敢拚上去。”
“朕留給你生死大道，可不是讓你拿來拚命的。”
夷光沉默了，“……”
不知該如何開口。
陸辰的眼眸逐漸柔和，“百萬年太久，久到，你都變了不少。”
看著夷光那交叉合在身前的雙手。
其姿態典雅而端莊，大有了一種大家閨秀的溫軟模樣。
“變得文靜了。”
“要換了以前，你一定會跟朕頂嘴。”
夷光撇撇嘴，好像終於找回了一點兒曾經的感覺。
她瞥了陸辰一眼，“這不是你喜歡的樣子嗎？”
“以前在時，就老說什麼文靜端莊，還教我彈琴。”
“怎麼？變了之後就不合你心意了？”
“說什麼胡話……朕隻是有點兒意外。”
“哦，那你更喜歡哪種？”
“……”
“……”
陸辰笑了，“好吧，朕收回剛才那句話，你沒變，還是以前那個不懂委婉矜持的夷光。”
“你知道就好。”
夷光從來就沒有女孩子的矜持，總是想到什麼說什麼，說自己心裡的真實想法。
剛才的沉默，大概是堆在心裡的話太多，多到讓她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你們倆……”
看著有說有笑的兩人，一旁的夷明默默的歎了口氣，隨後離開了木屋。
“他又怎麼了？”
“他學會飛了。”
“……”
砰！
木門砰的一聲關上。
此後數日。
陸辰給夷光講述了自己創造紅塵劫經，曆紅塵而歸，與根源再次一決勝負的故事。
這些事，陸辰平常無人訴說，也不願意與其他人講。
一是不願意嚷其他人知曉，把他們牽扯進來，二是關係沒那麼到位，他不願意說。
隻有夷光……
每次跟夷光在這座小院子時，陸辰才會感到輕鬆。
因為這個時候的他，不再是那位孤獨前行，眾人眼中可敬可畏的帝皇。
“……”
聽著陸辰講述的故事，夷光略微出神，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好一會兒。
她才突然問道，“所以，你這次還是要走？”
陸辰頓了頓，“但朕每次都會回來不是嗎？”
“就像現在這樣。”
“你就當朕出了一次遠門兒，雖然……時間稍微長了些。”
夷光隻是點點頭，沒有回應。
“而且這一次，朕應該會停留很久。”
夷光側目而來，眼裡微微發著光。
“根源吞噬了朕一部分的人性，祂不再隻有本能。”
“祂會思考了。”
“朕得看看，祂到底能思考到何種地步。”
“……祂吞噬了你的人性碎片，那你豈不是會造成人性的缺失不完整？”
“那正是朕想要的，這其中的緣由，你若是知曉了，根源不會放過你，以後再說吧。”
“不……我的意思是，你會不會逐漸喪失作為人的情感？變得不在意一切？”
陸辰給予了肯定的回答，“會。”
“這會給朕造成一些麻煩，但也不算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影響不了最終的結果。”
“因為朕的神性，從某種意義上講並不是漠視蒼生，而是絕對的理性，以理性為驅使去做一切有利於神之理性的事情。”
“而且……不管神人魔三性哪一性，都是朕的一部分。”
“哦。”
夷光點點頭，便不再詢問。
“喝茶嗎？”
夷光看了他一眼，“我不會。”
“朕教你。”
“好。”
“……”
‘沒過多久，世間各地便傳來有人族失控，化作根源爪牙的消息，魘族在根源的操縱下，再一次出現。’
‘但這一次，根源學聰明了，祂改變了方式。’
‘原本，根源的侵蝕是一步步逼近，從下到上，很難去侵蝕八境的大能。’
‘而這一次，祂主動去狩獵這些八境，在他們耳邊唱響低語，引誘他們沉淪，從上層開始腐蝕，以此來對抗朕。’
‘首當其衝的便是這個時代的辛了。’
‘因為辛是先天死亡命格，天生就是死亡的化身，與死亡有著斷不開的聯係。’
‘對於根源而言，辛是祂最完美的容器，也是最契合祂的執行者與代言人。’
‘這一次，有了根源在幕後的操盤，辛也許會走上跟以前完全不同的道路。’
‘可你選誰不好，偏偏選的是辛，是被曆史認可和銘記的初代人皇。’
‘一個意誌堅如鐵石，身為半妖血脈，卻絲毫不怯真龍裂天的人物。’
‘根源，隻憑你現在這點兒智商，真的能操縱辛嗎？’
‘朕很期待，期待這一次的百萬年後，在你的一通操作之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
‘此後，朕一邊與根源對決，清洗世間的魘族，一邊觀察根源是否有超出計劃預期之外的表現。’
‘幾次對決之後，根源終是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
‘祂連將朕的人性碎片吐出丟棄，以保證自身的純粹，防止朕將其汙染。’
‘可惜，為時已晚。’
‘從你將朕的人性碎片吃下去的那一刻，結局就已經注定！’
‘剩下的，隻不過是水磨功夫罷了。’
村中小院。
陸辰將根源吐出來的人性碎片捏在手裡。
他並沒有將這一塊碎片回歸本身。
三身計劃，魔性是他遺失的過去，神性是他主導的現在，而人性，那便是他寄予厚望的未來！
人性之身將一次次吸收自己每一世退下的帝皇之軀，吸取天地萬靈之精華，成為最後收場的保障。
“……”
陸辰大手一揮，此前被祂收取的第一世的帝皇之身出現在了手中。
思慮片刻。
他將這具帝皇之身熔煉成了一副青銅棺。
而後將這一縷人性碎片投了進去，蓋上了棺蓋，將其塵封埋葬！
“夷光。”
夷光來到了陸辰身後，神色平靜的看著他。
“這一次，朕還是那句話，保護好你自己就行了。”
“這副棺材，你隨身帶著，不可離身。”
“即使有什麼朕未預料到的意外發生，它也能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