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莊焚屍爐前,李炎一陣頭暈目眩,身子晃了晃,用長長的爐鉤撐住地麵,差點跌倒。
此時他雙目一片慘白,眼前出現的,卻是一番詭異景象。
一片黑暗之中,一座殘破無麵神像懸浮,周身布滿裂痕,缺失了左腳右臂,身體表麵也同樣坑坑窪窪,卻散發出浩大而肅穆的氣息。
李炎神情愕然,心底卻又浮現出前所未有的認知,明白這是屬於玄天福尊的神威。
他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荒誕的感覺。
這不是他前世抓邪教的時候見到的那座神像嗎?
當時那個教主老頭兒身上綁滿了雷管抱著這座神像,想要和大家同歸於儘,他拽著教主老頭兒從樓上跳下來,也把這神像拽到了手中。
難道玄天福尊真的存在?
或者說,在前世的唯物世界之中,玄天福尊不存在,但是在穿越後的這個三個月亮的詭異世界,玄天福尊是真實存在的!?
李炎深吸一口氣,不由自主地伸手朝著眼前的神像觸摸過去。
下一個瞬間,他的視角一轉,猛然發現自己出現在一片昏暗之地。
周圍的能見度很低,往外十多米就是一片昏暗。
抬頭向天空中看去,赫然是如同鮮血的顏色,還散發著淡淡地血光,將下麵的一切都籠罩在血色之中。
而那仿佛血肉壁障的血色天空,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詭異眼睛!
這些眼睛明明極遠,卻又像是近在眼前,半睜半閉,有些甚至還在轉動眼球,望上一眼就讓人頭皮發麻。
地麵上則是一片斷壁殘垣,一些殘破的石塊之上,還有詭異古怪的符文。
他猛地低下頭,立刻“看”到了殘破古老的身軀,仿佛是一座滿是龜裂紋的石像,失去了左腳右臂,所站立之處,則是一座破碎的蓮花玉座。
一些信息驟然湧入他的大腦,讓他在這一瞬間近乎癲狂地顫抖:
他所在的地方,有很多種稱呼,深淵,幽冥,歸墟,裡界,不可明說之地……
這裡是神魔的居所,是一切邪祟的源頭,是人類所不可探查之地。
而現在的他,就是玄天福尊!
或者說,因為某種原因,他取代了玄天福尊在幽冥之中的存在,他就是玄天福尊,玄天福尊就是他。
我成神了?
不可明說的荒誕感在心中湧起,李炎努力壓製住內心的興奮穩住情緒,看向周圍,整座神像一瘸一拐地從破碎的蓮花玉座“走”了出來。
一個沒留神沒站穩,瞬間一個大馬趴摔在地上。
他不由一陣無語。
這玄天福尊的神軀已經破碎得不像樣子,隻剩下一個空殼了。
在這無限凶殘的幽冥之中,連點自保之力都沒有,連路都走不了。
而想要修複神軀恢複力量,隻有一個辦法,就是在現世之中發展信徒,接受祭祀,吸收信仰之力。
這成的哪門子神,不跟沒有一樣嗎?
李炎殘破的無麵神像上泛起兩個褶皺,算是翻了翻白眼。
他此時也已經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應該是一座曾經宏大輝煌的神殿,應該就是曾經玄天福尊在這幽冥裡界之中的神殿,隻不過現在隻剩下了一片廢墟瓦礫。
他同樣隱約能感覺到,除了自己所在的這片區域,哪怕是這神殿的斷壁殘垣之中,都隱藏著不少危險。
向著周圍的斷壁殘垣之中望去,隱約能聽到“窸窸窣窣”如同有人在竊竊私語交頭接耳的聲音。
不由一陣無語。
這難道就是他的穿越外掛?
就這?
繼承這破神像有個毛用,難道還要在這無儘凶險之地重新修神殿不成?
還不如回現世去。
正想著,隻覺一陣眩暈,仿佛身體被旋渦拽了進去。
再一睜眼,他仍然在義莊的焚屍爐前站著,手裡拿著長長的爐鉤,眼前的鐵托盤上,則是還沒來得及收拾的骨灰。
李炎心中猛然一驚,先是轉頭朝周圍看了看,確定沒有其他人在場,隨後拿起旁邊的掃帚和骨灰壇,將骨灰掃進壇裡。
一邊掃,一邊在心中統合著現有的信息。
首先,他能夠將自己的神識投射到幽冥中的神像之上,控製神像活動。現世中的人身和幽冥中的神軀兩位一體。
其次,他現在雖然在現世之中,卻仍然能在腦海中“看”到神像的存在,那是一個破舊神像加一個蓮台的模樣,蓮台之下則是一個個小小的密密麻麻的人形石龕,象征著玄天福尊的萬千信徒,那是信徒位!
現在這些信徒位基本都是一片黑暗,唯有一個是亮著的。
也就是說,他現在可以招攬一個自己的信徒。
他的腦海中,此時也同樣有著全套的成為信徒的法門儀軌。
招攬信徒,就能壯大神軀重塑神像,獲得力量!
上輩子抓的就是邪神邪教,難道人最終都要變成自己討厭的樣子?
隻是轉念一想,邪教邪神主要在於教義草菅人命,要是一心向善專注正能量,那還能叫邪神嗎?
那是正得不能再正的正神!
但這大齊好像除了五大主神之外,其他的一切信仰都被當成了異端,遭到打壓,甚至淩遲……
李炎心中念頭翻湧,不知不覺間已經把骨灰掃得乾乾淨淨。
肚腹之中猛然傳來一陣腸鳴,李炎將骨灰壇封口,貼上鎮魂符,小心翼翼搬進一旁的魂堂的架子上放好。
這裡已經擺了幾十個骨灰壇,都是在義莊裡麵燒掉的屍體,最上麵九個,是李炎最近燒的。
劇烈的饑餓感來襲,讓李炎都有些眩暈。
先去吃點東西,再從長計議。
抬頭望望天空,三輪明月高懸夜空,湊得越來越近了……
……
葦子鎮沿著葦河和清河交彙處而建,背靠駝山,多有四方往來商賈在這裡交易貨物、打尖住宿,逐漸也就成了清河縣治下最繁華的一個鎮,也養活了鎮上的幾大勢力。
光是叫的上名號的酒樓,就有三四家。
此時鎮上最好的酒樓望春樓中,雖然是午夜,卻一片熱鬨景象。
甲字號上房雅間中,四人正對著滿桌酒肉,一邊吃肉喝酒,一邊對著懷中的陪酒女子上下其手。
王梁和展玉鵬敬陪末座。
王梁此時哪還有在義莊之中的威嚴模樣,一臉的豬哥相,口水都要流出來,嘴裡發出“哼哼”的笑聲,急不可耐的將手往懷中徐娘半老的女子衣服裡探。
就在這時,坐在上首的一名留著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輕咳一聲,拍了拍手。
幾名陪酒女子立刻笑嘻嘻地站起身來,向外麵走去,王梁身邊的女子還不忘伸出手指在他腦門兒上一點,笑罵一句“死鬼”。
等到房間裡隻剩下在場四人,那山羊胡夾了一顆花生米細細嚼著,壓低聲音,緩緩問道:
“展師傅,王師傅,可安排清楚了?”
展玉鵬沒有說話,王梁立刻滿臉堆笑地說道:
“裡正老爺放心,都已經安排妥當,那祭品叫李炎,八字天生火命,旺得很,小人已經安排他燒了九個木命屍身,現在正是最旺的時候,最合做木柴。”
大齊號稱“皇權不下縣”,縣令之下,無論村、鄉、鎮,都由裡正管轄,眼前這個山羊胡老頭兒,正是葦子鎮上的裡正周博言,也是整個葦子鎮最大的地主。
一旁的另一人冷哼一聲,說道:
“你最好安排妥當了,過幾日三月同眸之時,若耽誤了聖女升仙,你也明白是什麼後果。”
這人卻是葦子鎮上幾大勢力之一魚檔的檔頭,同樣也姓周,叫周勝,是裡正周博言的堂弟,氣血三重的高手。
天上的三個月亮,偶爾會並做一個,叫做三月同眸。
三月同眸,邪祟群遊,大凶。
展玉鵬開口道:
“是,請二爺放心,我們知道利害,那薪柴隻是個毛頭小子,父母雙亡,家裡隻有一哥一嫂,哥哥叫李林,在鎮上輔仁堂做夥計。”
輔仁堂是葦子鎮上最大的藥鋪,壟斷了鎮上八成的藥材生意,養了數百藥農和夥計,算是一大勢力。
周勝嘿嘿一笑,喝了一口酒說道:
“一個藥鋪夥計算個屁,等大事過後,輔仁堂都可順手賜給你,那藥鋪的高老頭兒整日清高,有他受的。”
展玉鵬眼神微動,連忙說道:
“玉鵬不敢,倒是那薪柴的嫂子,是個良善女子,當初我還是個落魄窮花子,這女子曾對我有一飯之恩,還請二爺到時候放她一馬。”
周勝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微揚道:
“展師傅知恩圖報,實在難得,放心,事成之後,這家人隨你處置,你若要娶了她,我少不得還要送上賀禮。”
展玉鵬大喜,起身抱拳鞠躬:
“多謝二爺!”
王梁此時則是一臉亢奮,問道:
“二爺,聖女她老人家升仙之後,咱們是不是也能登堂入室了?不求彆的,我就想弄個仙童當當就滿足了。”
周勝斜眼看了他一下,沒有說話,隨後又看了看自家堂哥。
裡正周博言則是現出和煦笑容,說道:
“那是自然,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聖女成仙之後,我等自然也可隨之羽化登仙,喝酒。”
幾人大喜,連忙端起酒杯,觥籌交錯,又高聲呼喊,把陪酒女叫了回來,上下其手。
一時間衣帶翻飛,快活似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