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毒爪落下,蘇君月的臉上卻不見一絲慌張。
就看蘇君月猛地一跺腳,飛身衝向陳常在。
隨著與陳常在之間的距離不斷縮小,蘇君月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護體罡氣仿佛消融了一般,頃刻間瓦解,就連苦苦修成的偽金身此時也是隱隱作痛。
共黃泉,此毒果然非同一般!
恐怕還不等自己近身便會如那枯骨一般化作齏粉,隨風而散!
但若是在此時動手,陳常在必然心生警惕,一旦一擊不中便再無機會,必須再近些!
想著,蘇君月眼神中閃過一抹狠色,拚了!
若是換作一年前的蘇君月,在麵對此等情景時早就撒丫子逃跑,大喊救命了。
這短短一年的煉骨之痛幾次讓蘇君月險些身死,在踏足武道一境之時,蘇君月的心境便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如今的蘇君月雖然還是喜歡偷奸耍滑,但這心裡麵卻也多了幾分俠氣與傲氣。
更何況自己如今還是打著徹查趙尚書之死的名義行事。
如今若是讓陳常在跑了,免不了要被朝中那幾個老家夥秋後算賬,到時候群起而攻之,自己可吃不消。
蘇君月大喝一聲:“動手!”
說著蘇君月全力施展流雲踏浪。
一步踏出,直接拉近了數米的距離。
蘇君月目光一凝,雙手舞動,藏於衣袖中的飛刀儘數扔出!
身化無常鬼,刀做閻王令!
隻見那三十六柄飛刀化作了一隻遮天巨爪狠狠抓向陳常在!
與此同時蘇君月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罡氣正在飛快流逝。
一番攻勢結束,蘇君月咬著牙強忍著體內罡氣耗儘帶來的不適,連忙抽身退去。
蘇君月毫不懷疑若是再耽誤片刻,自己便會被這共黃泉之毒吞噬殆儘。
從蘇君月近身到抽身離去,皆發生在短短一瞬。
回到原地的蘇君月腳下一軟半跪在地上,體內經脈更是陣陣作痛,豆子大的汗珠自額頭滴落。
上一次這般疼痛還是自己煉骨的時候吧。
一連三十多柄觀山海境界的一言刀將陳常在周遭的毒霧硬生生豁開一道口子!
李知風和秦燦二人趁此機會同時飛身上前!
李知風劍意如同九天罡風一般,淩厲如刀,將那口子不斷撕扯開來!
但同時李知風的臉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煞白,顯然體內的罡氣也被儘數抽空。
秦燦的三千流雲手更是鋪天蓋地一般拍出!
真氣掌印不斷被毒霧消融,又不斷出現。
陳常在周圍的毒霧不斷被拍散,直至被破開一人寬大小。
陳常在見狀麵色大驚,當即奮力催動罡氣填補毒霧,那毒蛇般的目光緊緊盯著蘇君月。
片刻後似是做出了什麼決定,陳常在罡氣一震,驅使毒霧逼退李知風和秦燦二人,緊接著右手一抬,再次祭出一隻毒爪抓向蘇君月。
此人飛刀之法太過詭異,先殺此子!
陳常在瞥了一眼坐在蘇君月身後盤膝打坐的幾人,趙溪凡五品實力而已,不值一提。
趙三桐和花家小子此時更是沒有了再戰之力,不足為慮。
陳常在幾番閃轉騰挪強行突破秦燦和李知風二人,飛身躍起,直取蘇君月的項上人頭!
“死!”
一道洪亮的嗓音響起,隻見一道人影手中提握著三尺青峰從蘇君月身後竄出,直指陳常在!
出手之人正是一直盤膝坐在蘇君月身後的趙溪凡,一劍刺出,罡氣浩蕩。
陳常在大喝一聲:“自不量力!”
陳常在反手一拳砸向趙溪凡,毒霧席卷而來宛如滔天巨浪,眼看就要將蘇君月和趙溪凡二人卷入其中。
蘇君月眼皮一跳,心中大駭,因為此時趙溪凡身上的氣息分明還是五品境,莫非失敗了?
隻見趙溪凡一頭紮進毒霧之際,手中三尺青峰突然劍罡激蕩,宛如往平靜的湖麵中丟儘了一顆石子一般,以劍為中心泛起了一圈圈漣漪。
下一刻劍罡轟然爆發,疊浪劍意,浪拍岸!
劍罡如同層層海浪竟將那腐蝕真氣的毒霧輕鬆拍散!
不對,不是拍散了,而是劍罡將毒霧抵消了,由於劍罡如同浪花一般翻湧迭起,看起來就像是將毒霧拍散了一樣。
這一刻蘇君月發現趙溪凡的實力遠超五品,心中的巨石終於落了下來。
趙溪凡的實力莫名其妙暴漲,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徹底打亂了陳常在的思緒。
但陳常在畢竟行走江湖多年,經驗老到,立馬定下心神著手應對,反手催動毒霧纏住趙溪凡手中的長劍,欲要以此腐蝕劍罡。
“雖不知你為何能實力暴漲至半步宗師,但都是無用功罷了。”
陳常在目光凶狠,揮手驅使毒霧化作一把長槍刺向趙溪凡,同時大片毒霧湧向趙溪凡身後,想要斷絕趙溪凡的後路。
隻見趙溪凡一聲冷笑:“陳常在,你毒殺我爺爺,今日我便取你狗命!”
說著趙溪凡大喝一聲,手中長劍劍光大盛。
頃刻間眾人耳畔隱隱有流水之聲傳來,緊接著浪聲滔天,驚濤拍岸之聲響震耳欲聾。
陳常在隻感覺自己眼前出現了無邊汪洋,自己渺小而無力。
這一劍似乎攬儘了江河湖海,將這天下之水都彙聚到了這一處,向自己奔湧而來!
“宗,宗師!”
陳常在失聲尖叫,心中充滿了疑惑,五品實力暴漲到七品就已經有違常理了,如今更是踏入宗師,這是為何?他是如何做到的?
可惜沒有人會為陳常在解答了,因為此時趙溪凡的劍已經刺穿了他的左胸。
三千弱水深,一劍海無量!
趙溪凡知道隻是七品的話根本殺不了陳常在,所以一開始就決定了要自損根基以換來這宗師一劍的機會。
眼下感覺到一身實力正如潮水一般退去,趙溪凡連忙抽身退去。
不料此時毒霧已將趙溪凡籠罩其中,趙溪凡咬緊牙關再次揮出一劍。
可結果也隻是勉勉強強將毒霧破開了一道半米寬的口子,可隨後趙溪凡驚訝地發現那毒霧竟在迅速合攏!
此時已經彆無他法,隻能鋌而走險!
隻見趙溪凡眼底泛起一絲狠厲,是生是死皆在此一舉!
隻見趙溪凡身形在空中一扭,總算是在那毒霧完全閉合之前衝了出來。
啊!
跌落在地的趙溪凡慘叫一聲,眾人連忙上前,隻聽趙溪凡大喝一聲:“彆過來!”
此時眾人發現趙溪凡的左手正迅速化作白骨,緊接著就連白骨也在一點點消失!
趙溪凡咬著牙,撿起掉落在身邊的長劍,揮劍一斬,將自己的左臂齊肩削掉。
啊!
再次痛呼一聲,此時的趙溪凡臉色已是慘白一片,整個身子都在不斷地顫抖著。
蘇君月見狀連忙上前在其傷口處撒上止血散。
趙三桐在秦燦的攙扶下慢步走來,看著趙溪凡麵無血色的淒慘模樣甚是心痛。
蘇君月抬起頭看著陳常在屍首的方向,那裡如今毒霧已散,地上空無一物甚至連一絲血跡都沒有,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不存在,陳常在就這麼死了嗎?
蘇君月掃視四周,雖說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蹤跡,但心裡總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一個殺手應該是一個極為冷靜之人,一擊不中便果斷退去才對,而今天的陳常在很明顯過於情緒化了。
蘇君月不相信那個藏身暗處隱忍多年地地煞門門主會是這樣一個人。
這個陳常在的表現一點也不像江湖錄上的那個陳常在。
冷靜、謹慎、藏於暗中的毒蛇……
蘇君月心中猛然一驚,莫非!
“三爺爺,趙家的仇,溪凡報了。”
趙溪凡有氣無力地說道,儘管身受重傷但目光卻格外有神,眼神中更是充滿了欣喜、滿足。
“趙老,此地不宜久留,您先帶趙溪凡回去養傷,剩下的事交給我就好。”
蘇君月回過頭對趙三桐說道。
眼下雖說趙溪凡的血已經止住了,但情況仍然不容樂觀,趙三桐點了點頭,抱起趙溪凡轉身離去。
剩下的幾人相互遞交了一個眼神,隨後紛紛離去,隻有花小蜂留在玉肴居。
此地本就是花小蝶的,玉肴居現在交由花小蜂打理也理所當然,隻不過這戲還要有始有終才好。
李知風背著蘇君月在秦燦的陪同下三人跌跌撞撞地走出玉肴居,並未做絲毫停留,迅速離去。
身上滿是血跡的花小蜂慢步走出玉肴居,看著三人離去的方向,冷笑一聲,緊接著外麵圍觀的眾人便看到一具具屍體從玉肴居裡被搬了出來。
先前趙三桐抱著趙溪凡走出來時並沒有避諱眾人的圍觀,所以趙溪凡斷臂的慘狀可以說是被眾人儘收眼底。
即便眾人已經猜到裡麵必然是經曆了一場惡戰,可在看到那數不清的屍首後仍是被嚇了一跳。
沒想到這一戰竟如此慘烈!
城中湖心小院榮老聽著下麵人帶來的報告,哈哈大笑:“行了,此事就此作罷。金蟬已脫殼,那些人讓殿下放心用便是。”
手底下的人應聲退去,院子中的榮老捋著胡子輕聲笑道:“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就是不知道這出戲會如何落幕啊。”
另一邊就在李知風背著蘇君月回到蘇家之後,蘇清河便推門來到蘇君月的房中,給蘇君月扔下了一封書信隻說了一句,三日後上朝便轉身離去,似是有什麼急事一般。
隻見方才還在裝死的蘇君月立馬起身,剛想出言詢問卻發現蘇清河已經離去。
蘇君月滿心的疑惑,又搞什麼幺蛾子?
信是桑夫子差人送來的,大概就是說兩年之後其餘幾位師兄師姐便會回來,屆時九人要“友好”交流一番,讓自己和李知風二人不要太過鬆懈,離去之時到他那裡一趟,有些話信上說不清楚,需要當麵交代。
蘇君月看完後隨手把信遞給李知風。
而李知風在看完信後,二人不禁打了一個寒顫,臉上泛起一絲苦笑。
幾位師兄師姐的手段二人可是深有體會,當即下定決心要在這兩年的時間裡刻苦修煉一番,免得那時候落得個鼻青臉腫的下場。
“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李知風將信放下轉過頭看向蘇君月,輕聲問道,眉宇之間還有著一絲憂慮,想來是因為信上之事。
“有個屁的打算,先辭個官,最好連這永安伯的名頭也摘了去,然後天高任鳥飛唄。咱總不能就在龍明城這一個地方禍害不是。”
蘇君月哼笑一聲說道。
“你還知道自己是個禍害啊?”李知風笑道。
“江湖再見。”
一句話輕飄飄地落在蘇君月的耳邊。
蘇君月微微一笑,口中輕聲低語道:“江湖再見。”
人生難得一知己,幸我此生已尋之!
人生難覓交心友,慶我身側人!
此一去江湖路遠不寂寞,此一程山高水長同遊爾!
李知風起身離去,離去之時彆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蘇君月,隨後又瞟了瞟隔壁的那間房,惹來蘇君月一陣笑罵。
此時蘇君月才反應過來,自己差點忘了隔壁還有個嬌滴滴的小娘子在盼著自己呢。
花小蝶一隻手拄著臉,另一隻手食指不停地敲著桌子,不耐煩地嘟囔道:“這該死的混蛋怎麼還不回來?”
說著不知從哪摸出了一把匕首,目光直勾勾地盯著蘇君月下半身,一步步走上前來。
蘇君月當即夾緊了雙腿,不斷後退道:“彆、彆……你不要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