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名禁軍轉身走下擂台,眾人才堪堪反應過來,今年的校場大比就這麼結束了?奪冠者是誰來著?
好像是,蘇君月?
一時間眾人都難以接受這個事實,這前一刻還打生打死的兩人,怎麼下一刻就依偎在了一起還結伴走下擂台了呢。
蘇君月究竟做了什麼,竟能讓武家女乖順至此甚至自動認輸?
而讓眾人最不能接受的是,那個一直依靠卑鄙手段的蘇家無賴竟成為了本次大比的魁首。
曆來的大比魁首無論是武藝不凡的世家子弟或是軍中好手都是能夠力壓群雄之輩,可眼下這位著實是難以令眾人信服。
在眾人鄙夷的目光中,蘇君月在武昭月的攙扶下淡定地再次走上擂台。
夏元龍想了半天,一時間竟找不出用什麼話來評價眼前這位大比魁首。
身為雲夏君主,這還是夏元龍第一次感到竟連場麵話也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
思慮良久,夏元龍十分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永安伯當真是……不凡啊,說說,你想要孤賞賜你些什麼?”
隨著夏元龍話音落下,各名門世家的家主都為之一愣。
雖說今年大比的賞賜之物未曾明言,但據傳言那獎賞之物可都是聖上和那幾位位高權重的老臣費了不少心思從那個地方裡精心挑選出來的,那可都是絕世珍寶啊。
可眼下看來,聖上有此一問,擺明了是怕明珠蒙塵,純心想要糊弄過去啊。
霎時間,眾人都饒有興趣地看著蘇君月,想看看這位名滿京城的永安伯究竟會如何應對。
唯有坐在一旁的蘇清河眉頭微微一皺,心中暗自罵道:這小家子氣的家夥。
看著上方那一眾老家夥全然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模樣,蘇君月微微一笑,爾等莫不是太小瞧了本少爺的手段
隻見蘇君月輕輕摩挲著手上的扳指,抬起頭說道:“聖上過獎了,微臣就是俗人一個。
承蒙聖恩,今日臣僥幸奪得魁首,不敢奢求,凡聖上所賜皆為恩典,想必聖上所賜之物定不比臣手中的小玩意兒差,聖上隻需隨意打賞一件,臣便感激涕零了。”
說著蘇君月故意將手上的那枚扳指露了露。
見此,夏元龍眼角一陣抽動,那不正是自己送出去的那枚雪玉金絲龍紋扳指嘛。
小玩意兒?
整個國庫裡能夠比它還珍貴的怕是也就那麼幾件了,這渾小子竟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公然敲自己的竹杠,還真是……還真是夠膽啊!
看著此時目光中透露著天真純潔的蘇君月,夏元龍就氣不打一處來。
這賞賜之物事小,但臉麵之事可大。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若是自己真的隻是隨意拿出一樣物品草草了事,怕是這麵子就沒處放了。
好小子,這筆帳孤且先記下,他日咱們慢慢算!
咬了咬牙,夏元龍開口說道:“永安伯奪得大比魁首,賞拂風劍。”
聽到夏元龍賞賜的物品,台下眾人紛紛向蘇君月投去羨慕的目光。
有道是,蒼雲回首,有劍拂風。
此劍乃昔日雲夏劍聖莫修林的佩劍,莫修林曾用此劍於絕天崖獨戰風秦劍聖齊遠道和金楚刀尊簡一刀。
雖然那一戰後三人均不知所蹤,但有傳言道那一戰莫修林一劍風雲起,劍之所至,風相隨,雲回首,仿佛劍仙下凡。
蘇君月接過拂風劍,細細端詳,長劍微微出鞘,手指輕撫劍身,好一柄神兵利器。
不願再去看蘇君月那副小人得誌的模樣,夏元龍緊接著便將武昭月、花小蜂二人依次叫上擂台,依次賞了一柄赤金虎首長槍和一把布滿星紋的長刀。
而就在所有人以為事情到此結束之時,卻見蘇君月又做出了驚人之舉。
隻見蘇君月在將拂風劍打量一番後,竟仿佛丟垃圾一般將這絕世神兵隨手丟向台下的李知風。
不止如此,就連花小蜂的那把長刀也讓他搶了過去,反手扔給了王景軒。
後者也不扭捏,當即把刀收好,抬頭對蘇君月說道:“凡有所求,軒必至。”
就在蘇君月正享受眾人那欽佩的目光之時,突然感受到背後傳來一陣寒意。
蘇君月轉身一看,發現夏元龍正怒目圓瞪地看著自己。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似是丟棄雜物一般,隨手將孤的賞賜贈予他人,這是在表達對孤的不滿嗎!
迎上夏元龍冷厲的目光,蘇君月立刻擺出一副笑臉有條不紊地說道:“謝聖上賞賜,眾所周知,微臣不善兵刃,這般絕世神兵落入臣的手中也是明珠蒙塵,臣自作主張轉贈他人,還望聖上恕罪。”
夏元龍深吸一口氣,心道:你都把話說到這種地步了,我還能把你怎樣。隻能冷哼一聲就此作罷。
至此,本次大比正式落下帷幕。
還不等眾人散去,就見蘇君月一改方才神色,麵無表情地走到武昭月身邊,用隻能二人聽到的聲音,在武昭月耳畔輕聲說了些什麼。
隨後眾人就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在回武府一路上,武昭月一聲不吭,一回到府中就將自己關了起來,誰也不見。
看著武昭月離去的背影,蘇君月長呼一口氣,轉眼之間就又變回了往日笑嘻嘻的模樣。
說話的同時蘇君月還向兩人遞去一個眼神。
在看到二人點頭示意之後,蘇君月仿佛十分滿足一般,滿臉笑容地轉身離開了。
蘇君月一回到蘇府便宣稱自己有些許疲累要休息,誰也不見,就連晚飯也是差人送到房中的。
房間內的衣物被胡亂丟在地上,而蘇君月本人也正翻箱倒櫃地找著什麼。
直到蘇君月將一推金玉,銀票,乃至銅板全數裝在一個包裹裡才算是消停下來。
蘇清河?我呸!彆以為小爺不知道你們什麼打算。
曆來大比的魁首無不奉旨為官,此次強迫小爺參加校場大比不就是為了方便將小爺送進行伍當中嗎?
小爺偏不遂你們的願,小爺想要行走江湖天王老子來了也攔不住!
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麼?當然是金銀細軟了,無論是拜師學藝還是打點關係哪樣能少得了錢呢?
一切準備就緒,靜待夜深人靜時。
夜裡,一輪彎月躲在一抹浮雲之後,頗有幾分朦朧之意。天空中寥寥幾顆星星不時閃爍著,一切似乎都很平靜。
一身穿墨色長袍的蒙麵人躡手躡腳地從蘇君月房中走出來,身上背著一個包袱,光聽聲響,便知裡麵裝有不少財物。
隻見此人四處張望了一陣,隨後選定一個方向,悄然離去,身法敏捷,舉手投足之間不見一絲聲響,甚至更是避開了蘇府內所有的守衛。
一個時辰後,此人已然從南城門出了龍明城,來到一棵柳樹之下,不停地環顧四周,似是在尋找什麼。
這時一旁的草叢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兩道人影突然出現,其中一個人說道:“老大,你可算來了。”
那身著墨色長袍的人開口說道:“少廢話,拿著,快走。”
說著便將那裝滿金銀的包袱扔到那人懷裡,緊接著問道:“馬呢?”
此時一直沒有說話的那人開口說道:“就在前麵不遠處,走吧。”
直到三人騎馬走遠,蘇府才發現府中有變,不僅是丟失了一些金銀,就連蘇府的小少爺也不見了蹤影。
莫不是眼下紫衣侯剛剛歸來,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能進出堂堂將軍府如入無人之地的人想必定非常人,究竟是誰能有這麼大的本事?
眾人細細盤算著平日裡和自家不太友好的幾家勢力,到最後卻又一一排除,難道是其他勢力的人?
眾人百思不得其解,紛紛將目光投向蘇清河。
身為人父自家兒子不見了,接下來究竟該從何處著手,在場之中這位最有發言權。
可蘇清河卻表現得毫不在意,手裡還拿著那封原本放在自己門縫上的信。
蘇清河簡單吩咐了幾句話後便擺了擺手,示意眾人退下,此事就此作罷。
實際上在蘇君月踏出房門的那一刻,蘇清河就已經知道了,隻不過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能躲過蘇府上下所有明麵上的人,這讓蘇清河倍感意外。
看來這小子又長進了不少啊!
次日蘇府的人才知道,那日夜裡“失蹤”的不隻是他家少爺一人。
那日夜裡的三人正是蘇君月、李知風和花小蜂三人。
金楚位於雲夏之南,所謂的金楚柳葉酒與喝酒賞月,其意實為今晚亥時,城南柳樹下聚頭,這才有了夜裡的一幕。
如今的三人早已駕馬遠去,天高任鳥飛了。
蘇、李、花三家少爺趁夜全部出城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龍明城,任誰也沒有料到,今年大比的魁首竟會在旨意下達之前連夜出逃,這可真是百年來獨一份啊。
正心殿內,夏元龍看著手邊那一道嶄新的聖旨搖頭失笑,這渾小子跑得倒快。
三人離去的消息仿佛一條導火索一般,城中各世家子弟也都陸陸續續有了動作,一時間如蛟龍入海一般,不斷有人湧入這座江湖,想必他日,這片天地定然精彩絕倫。
武府
啪!
“混蛋!”
武昭月狠狠地將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大聲喝罵道。
那一日大比之時,自己取巧之舉惹得蘇君月大怒不已,被後者狠狠地嗬斥了一番。
蘇君月更是直接言明:“自己命賤,既冒犯了武家大小姐,隔日便剮了自己,差人將頭顱奉上謝罪。”
畢竟小時候蘇君月那喋血冷麵的模樣實在是太過駭人了些,若是世上真的有鬼恐怕就是蘇君月那番模樣了。
不對,鬼都沒他嚇人。
如今看來即便當時蘇君月動了真火,但來得快也去得快,那番說辭全都是為自己脫身尋的借口。
武昭月越想越氣,抬頭望向窗外,目光緊緊地盯著南方的那片山林,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這該死的無賴竟然連夜跑了,不過你跑得了嗎?
打定主意的武昭月當即提起長槍,轉身向府外走去,迎麵正好碰到自己的父親,武學風。
“走了?”武學風聲音不大,但中氣十足地說道。
武昭月衝武學風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說道:“走了。把他綁回來給你做女婿。”
聽完武昭月的話,武學風哈哈大笑:“不愧是老子的女兒,路上小心。”
不多時,一道倩影縱馬南下,激起一路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