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陳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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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山山大概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了,她沒回答,隻與毛毛說起另一件事情。

“你看到柳家真將謝玄他們的屍體埋進後院裡了?”

“毛毛看到了,柳老爺也是勇,真埋了,還在上麵種上花。如今索命局已破,柳家連江陵城都不打算待了,我瞧著他們全家好像商議著要搬遷到彆的地方去。”

柳時祐那邊的孽帳也已結清了,報酬“官運”被毛毛穩穩當當的收入腹中,美滋滋。

徐山山早看穿了柳老爺,麵慫心狠,比起他那兩個兒子,他更能擔事,也更能扛壓。

“如此也好,江陵城往後勢必將成為一處兵家相爭之地,柳家勢薄,宜遠離事非。”

聽她這麼一說,毛毛奇了:“這江陵城以前不就一商貿城,往後會這麼搶手?”

徐山山輕輕地拍了拍它的鳥腦袋:“今時不同往日,和平時它是通商之路,可戰亂時……它的用處,便非同小可了。”

“毛毛聽不懂,山,咱們現在去棠家嗎?”

她搖了搖頭,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略顯寬大陳舊的道袍:“該去換一身衣衫了。”

——

商丘

夏夜,銀盤懸掛於深邃的夜空之中,層層清雲,如煙似霧,彌蒙在月光下。

棠府闔家上下已然準備安歇時,卻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福公緊急從床榻上坐起身,隔著一道門問道:“你說什麼?誰來了?”

“福公,是陳王。”

“陳王?”福公訝然:“他突然來咱們商丘做什麼?”

福公滿臉疑惑茫然,他們棠家與陳王素未有交情,況且眼下天色已晚,搞得跟……跟那啥密謀似的。

門外彙報之人壓低了嗓音,道:“沒說,但看他一行人特意偽裝,似是秘密來訪的樣子。”

福公麵色嚴肅,他起身穿衣:“除了陳王,可還有其它人跟隨?”

“他隻帶了親隨,並無其它特彆的人。”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去好生招待著,本公稍後就趕去。”

福公踱步於臥室內,心中莫名有些不安與慌燥。

抬起頭,透過窗欞,卻忽然間看到了懸掛在天空的圓月,他腦子突然間一嗡。

他以為自己並未放在心上的話,此時卻回想了起來。

滿月日,將有位高權重者深夜拜訪商丘,這將是棠家最重要的一次抉擇,未來是步入青雲,還是數十年基業毀於一旦,皆在你們一念之間。

“啪!”

福公急切拉開門,問守衛:“今日何曆日?”

“是望日。”

望日,便是滿月,而位高權重者,則指陳王。

如今時間、人物都準確了,那便就隻剩下後半段預言……抉擇?什麼抉擇?

福公快速喊來農公與海公,三人一道收拾好前去芙蓉堂見陳王。

一路上,三人臉色嚴肅凝重,穿過一條明燈青石鏤空長廊,卻見前方會客廳內燈火明亮,陳王與其隨從架勢頗大,鳩占鵲巢。

主位上陳王端正而坐,淡然品茶,芙蓉堂裡裡外外都被肅清,全都布置滿他自己的人手。

常言道,民不與官鬥,商不與政爭。

陳王如今既是官亦是政,他所代表的是一方不容小覷的反動勢力,如今景國的情況,難說以後會變成怎麼樣,但可以肯定的是——

七王起亂,則天下難安。

棠家三公收拾好雜亂的情緒,躬身上前見禮:“不知陳王大駕光臨,棠家有失遠迎。”

陳王乃嶽帝的二皇叔,七王中年歲最大,亦是最老奸巨猾的一個人。

他年輕時長了一副好皮相,如今歲數大了,也是一副輪廓清晰儒雅的長相,然而這隻是表麵,真正的他卻是十足的政客。

一切以一己私利為出發點,隻顧贏,不惜代價。

他擱下茶盞:“是本王冒昧打擾了,不過客套的話就少說了,本王聽聞江陵城出事了,這一趟過來……卻是看了一出好戲啊。”

棠庚福與棠庚海他們暗中交換了一個眼神。

陳王所謂的“出事”,肯定不是指近來的鬨饑荒,自是指謝玄派兵圍攻江陵城,意圖殺城令,竊取城中政權一事。

“謝玄狼子野心,行事猖狂不拘,這件事情你們放心,本王肯會向朝廷好好參他謝家一本的,定不會叫謝家為謝玄之死,來尋你們江陵城晦氣。”

陳王的一番好心,卻令棠庚福兄弟犯起了嘀咕。

這事……陳王犯不著特地跑來跟他們棠家說吧,事關江陵城安危,若是賣人情豈不與城令交談更為恰當合適?

“可你們知道謝玄為何非要拿下江陵城不可嗎?”

福公搖頭:“這……我等隻是一介普通商人,自不懂官老爺們的心思。”

棠家三公想推脫裝傻,不願意摻和國政大事,兵家相爭。

然而陳王人來都來了,他非要捅破這一層紗窗紙。

陳王笑,他道:“聽聞,十數年前神算子曾助棠家起死回生,你們之間既有因緣,那你們可聽說過,天下第一神算失蹤前曾出姤卦。”

三公怔然看向陳王。

“九紫離火年,洪潦旱災並存之際,天下大亂將近,國之八分?”

此話一出,空氣仿佛一瞬被抽乾。

福公嗓音乾澀:“有所耳聞。”

“八分必有七王,而謝家這是想當這第八家啊。”

陳王笑意加深,話語像暗湧的潮水流淌,室內每個人的呼吸都很輕很緩,仿佛稍微重點就會打破此時凝重的寂靜。

“如今他之卦言,正一一應驗,謝家卻在這種時刻率先下出這征伐天下的第一步棋,果然謝家這麼多年以來忠臣於嶽帝是假,實則隻是一條蟄伏在帝王身邊的毒蛇。”

謝家是毒蛇?那七王呢?

海公心直口快,他道:“可這與江陵城何乾?”

“你們自然不懂,江陵城以前或許隻是一座普通的城池,但一旦天下大亂,那它將變成一個極為關鍵的跳板。”

他手指沾水,在桌麵上卷了幾處圓:“它鑲連著冀州、關中、三門峽與隴西四大要地,交通要道皆彙聚於此,因此隻要拿下江陵城造一座要塞,就可以掌控住整個“十字路口“,惡心到所有過路的軍隊。”

如此駭然的軍中機密要事,陳王竟告知了他們,福公頓覺恐惶。

“這些事,王爺不必告訴我們這些行商的人。”

陳王卻涼涼地注視著他們,慢聲道:“既然知道了這種絕密的事,你們棠家以為可以置身事外?”

這不就是強買強賣?

三公臉色遽變。

“現在你們棠家隻有兩種選擇,一是效忠於本王,與本王一道共謀大事,或者選擇另一條……死路。”

“陳王,我棠家不過是一介商賈,哪能攀附得上您。”

他們誠惶誠恐地跪下。

“自古成大事,哪能沒錢呢,你棠家在本王的封地上,若無本王的庇護,你棠家的財富能見風而漲?如今本王需要你們回報了,你們棠家應當不會不識抬舉地拒絕吧?”

刻意壓嗓的言語帶著濃濃的威脅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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