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昌險些被那可怕的雷光,震的魂飛魄散。
好在白虎大妖及時保護,否則身為鬼類,他第一個就得灰飛煙滅。
回過神來時。
他才驚聲大喊:“大王,你你你,你做什麼了!”
這段時日,白虎大妖的心理狀態,就一直令他捉摸不透,七百年相處,也隻是察覺到對方在下一個艱難的決定。
哪曾想是造反呐!
“做什麼……本座不是早就說了嗎?”
白虎大妖發出粗重的喘息。
他緩緩從廢墟中爬起,破碎的山石與泥塵從身上抖落,露出血淋淋的身軀。
一雙虎目,狼狽而又桀驁的望著祖神山方向。
“你我能有今日,全賴天道垂青,如今是否能度過生死關,也看天道,是否還願意再青睞一次。”
“大王啊!”
劉昌失態大叫:“我可不知道,您說的天道再垂青,居然是換了人族的天道啊!”
“哈哈哈哈,有何不可!妖族之道,乃愚蠢廢物傻卵之道!”白虎怒聲咆哮:“天道垂青眷族,眷族看重血脈,那本座算什麼,上趕著祖神山的臭要飯嗎!連本座這等驚才豔豔之妖都容不得,必亡,必亡!”
劉昌已經極少見大王這般憤怒,被震的一愣一愣的。
他意識到。
祖神山上受辱,給大王帶來的刺激,比想象中的要大,數百年來沒有磨去這股憤怒,反而是積怨至此。
“所以……”劉昌喃喃。
“此地不容本座,本座何不另投他處?這天地如此廣闊,本座天縱之姿,法相之身,卻屈居於這山林之中,數百年來行那蠅營狗苟之事,與山中土匪有何兩樣。”
白虎大妖虎目綻放奪目的神采。
“本座毀去魔獸山中的傳承,斷眾妖族前路,再操縱祭祀,將其全數坑殺!
如此多的妖族,夠本座得人族天道青睞了吧……”
他奮力向下挖掘,挖出一個全新的祭壇。
正準備祭祀,卻看見天空中再度凝聚可怕的雷雲。
“大王……”
劉昌不禁打了個顫。
這一次的雷劫,哪怕隻是醞釀,都帶來了比之前連劈九道更強的壓迫感。
而白虎大妖的狀態,準備,卻被之前的雷劫,摧毀的七七八八。
“……”
白虎大妖感知到雷劫的強度,喉嚨隱約發出低吼,汗毛直立。
他死死的盯著麵前的祭壇。
渴望來自人族天道的幫助。
然而。
天空中的雷劫強度一步步醞釀累積,眼前祭祀神州天道的祭壇,卻沒有傳來任何反應。
漸漸地。
白虎大妖眼中的希望熄滅。
仰起頭。
突然放平了心態。
他知道,這一道雷劈下來,哪怕自己法相巔峰,也斷無幸免的道理。
“劉昌,你可知,天道並非沒有欲念。”
“老天爺放過我們吧!”
劉昌一把跪下,連連磕頭。
白虎大妖不禁樂了,說道:“你啊,膽子忒小,本座告訴你天道有欲念,不是讓你來求饒的……於道有益者賞,於道有害者誅,我自毀道基,且葬送一方妖族眷屬,簡直就是南荒大道之賊,必然得親自顯化力量,徹底誅滅。”
“大王,這個時候,你還說這個乾什麼,說不定有用呢,隻有活著,才有希望啊!”
劉昌呐喊,還不忘繼續磕頭。
見白虎妖王老神在在的蹲坐在那,不禁大急,連忙起身衝過去,一把拽住胡須,狠狠的往下拉。
“快磕,快磕啊!”
白虎妖王打了個噴嚏,劉昌被震落在地。
他更急了,從毛發上爬上去,騎在虎頭上,用力往下摁,哭喊聲震天。
“磕啊!!”
“劉昌啊,你可知,這雷劫,也是有講究的。”
白虎爪子輕輕把劉昌扒拉下來。
悠悠望天。
“這一方天地裡,並沒有掌握了很厲害雷法的妖族,天道能具現什麼程度,全看修行者演繹到什麼程度;一方天道的雷法修行者,最高演繹四品雷法,那麼老天的雷劫也就這個檔次了。”
嘿嘿。
白虎笑了笑,不屑道:“你可知剛才劈我的雷劫,其中第七道是誰創的?是本座!”
“大王……”
劉昌坐在地上,無力的看著對方。
看著那始終昂著的虎頭,桀驁的虎目,隱約明白了什麼。
彼此也終於安靜了下來。
天道的道法上限雖然要看修行者的上限,但天道施法,是真正意義上的法力無限。
與某人十分類似:演繹不夠,拿量來湊。
量變照樣等於質變。
天道要誰死,那誰都擋不住,因為天道真要動手,那就是“無量劫”,永不停歇。
當然了,白虎妖王肯定沒資格吃一套無量劫套餐,但天上積累的要滿溢的雷雲,已經足夠可怕了。
“我們要死了嗎?”劉昌呆呆地問。
活了七百年。
許多次麵對要死的情況,但這一次是那麼的真切。
白虎妖王緩緩起身。
“如若忘鄉之下真的是來生,劉昌,無論如何也要牢記,下輩子再不要做這凡俗了……”
他用儘最後的力量,凝聚出巍峨的法相之軀,屹立於山巒之巔,腳下是雲霧繚繞的萬丈懸崖。
白色的巨虎昂起頭,雙目如電,發出震碎群山的怒吼。
下一刻,宛如天河傾瀉的雷劫將其淹沒。
……
撕裂血肉與神識的雷劫在體內肆虐。
摧毀一切的霸道力量橫衝直撞。
但不知為何。
白虎卻發現,自己並沒有感知到死亡降臨。
“讓我看看,謔,毛還帶著電呢,滋我一下,怪疼的。”
在他的耳邊。
似乎有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點評著。
同時。
某種溫和的力量不斷湧入體內,奄奄一息的無力感,也似乎得到了些許緩解。
他儘力睜開眼。
看見一人,徒手撐起一道巨大的法力護罩。
罩子外麵繚繞著不斷劈打的雷劫。
那人就這麼悠閒的頂著漫天恐怖雷劫,遊刃有餘。
白虎瞳孔一陣變化。
能將自己全盛時期衝垮的可怖力量,就在樣被人輕易截斷?!
“醒了?”那人低頭看向自己。
“你……”
“彆說話,老夫雲遊至此,看你這小老虎與我有緣……”
“哼,裝什麼前輩,小子。”
白虎大妖無情拆穿。
陳景眨眨眼:“虎子,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情商很低,看在我今天心情不算太差的份上,就教你點乾貨,想要在人族地界混,第一件事,不是改換道基,也不是換成人樣。”
“那是什麼?”
“——給本大人敬酒。”
“……操!”
白虎一口氣沒順上來,哇的氣血上湧。
他發出粗重的呼吸聲。
“人族,你想收服本座?”
“收服?倒不必如此說,你想要改換道基,怎麼不打聽打聽,最近的人族天道加盟店,神州直係經銷商呢?”
陳景掏出一顆道種。
丟在他麵前。
“最新款道種,見過沒有。”
“老子早就拿到了,屁用沒有!”
“授權呢。”
“……”
白虎大妖沉默了。
不知道說的是什麼東西,但好像漏了個關鍵的。
“敢問如何授權……”
“放心,我來助你,授權就不用了!”
陳景心念一動,原本安安分分的道種,突然探出猙獰的根須,順著白虎的麵門撲了過去,延伸出大量分枝朝著虎軀中鑽。
白虎大驚,卻見陳景反手捏住他的後脖頸,牢牢鉗製住他。
“吼!”
劇烈的疼痛感襲來。
道種開始瘋狂的汲取全身養分,迅速成長。
與此同時。
道種隨著成長,不斷釋放某種道蘊。
白虎大妖耳邊傳來陳景的聲音:“雖說有我在,授權可有可無,但可以的話,你最好稍微想一想,為什麼要改換道基,這樣能降低你的痛苦。”
“人族……壯大,完善,而南荒妖族,祖神山,故步自封……無處施展,啊!”
深入骨髓的劇痛,沒有絲毫減弱。
白虎不由大怒:“你耍我!”
“我一般管這種現象叫做,心不夠誠,你看那邊是什麼?”
陳景示意遠處。
隻見那邊,緩緩走來一頭披著黑甲的巨象,帶著舉重若輕之感,好似馱著群山而行,卻有沒有帶來任何的風聲,震動,宛如羽毛一揚輕盈。
除了這頭黑甲巨象。
又有一尊大妖法相浮在雲端一掠而過,隱約能看到,那繚繞著青色波紋的羽翼。
“他們果然來了!”
白虎心頭生寒。
這都是他的“鄰居”,同為法相大妖,平時井水不犯河水,但眼下,自己遭到天罰,這幾位顯然不是來助他的,而是替天行道。
天道施罰,天劫人劫一塊上。
他頓時悶不做聲,儘力配合道種對自身的改造。
改換道基,說容易容易,說難也難。
就像陳景等人來到南荒之後,一應道法法術,都得跟著當地環境進行改版,從一開始的細微差距,到了後頭,偏差就會越來越大。
所以人族仙道的玄印、神藏、洞天體係就很關鍵,這類修行都不是順應環境走的,而是改造環境來順應我。
一個玄印道基,就能錨定自己的法術,不至於換了環境就失靈;否則每一個修士,修著修著,就走不出家門了,就好像水裡的鯨魚沒法上岸一樣。
這種修行法有利有弊。
雖然全版本通用,但壞處就是不夠專,不夠專就不夠強,每到一個地方就要吃上好幾種口味不同的負麵壓製。
好處也很明顯。
適合繁衍和跑路。
人族遍布下界靠的可不是多強,而是這套修行體係的適應力,什麼刀山火海的環境,都能修行。
能修行就意味著能改造環境,改成宜居的樣子。
跑路更彆提了,白虎大妖此時就是在跑路。
白虎早就有改換道基的計劃,做了充分的準備,隻要人族那邊的天道響應一下,有個接引,就能順勢進行後續版本變更。
隻不過神州天道並沒有響應他,準備的其他接引手段,也全部失效。
若非陳景這個開道者在,權限相當於神州天道之厚土分道道主,有接引的能耐,小老虎怕是一通操作把自己華麗送走了。
當然,接引人其實不在白虎的計劃之中,他並不想要人接引,否則的話,任意一個洞天境修士都能接引,不想受製於人罷了。
能直屬天道,誰願意被二道販子賺差價。
不過白虎對人族修行體係,顯然還不夠了解。
畢竟他能接觸的,隻是南荒天道這種草台班子,甚至搭建幾個祭壇,就能使喚天道下場搞事情。
於道有益者賞,於道有害者誅,總結的其實沒錯。
錯在白虎嚴重低估了神州天道是多大的老板,聽到這邊的祭祀,沒反應才正常,頂多給你加點人道氣運,剩下的沒了。
唯一的可能性,便是白虎是個能自開一道的天才,如此才能引動神州天道的垂青,為其直接凝聚玄印道基,開啟人道修行。
殺一批妖族……也就陳景這個厚土分道道主看得上這點業績。
既然是與陳景的厚土之道結合,就比較看相性了。
這種改換道基的接引,是直接三境玄印起步的,神州天道包羅萬象,當然是什麼玩意都能凝出道基。
但陳景的厚土之道沒那麼廣,得符合條件。
也就是所謂的授權。
陳景這個道主在,可以讓文化、相性不符的家夥,也凝聚出厚土之道玄印,但過程會很痛苦,前景也不光明,說白了,這和他在青囊洞天時,找個原初之道強行“灌滿”時沒兩樣。
他倒是無所謂。
反正這個教化之功肯定是到手了,接下來修為必定大漲。
但虎子哥會很難受。
“得撐到這家夥完成‘版本遷徙’才行,否則我的教化之功沒了。”
陳景頓時加大了一點法力輸出,將不斷湧現的雷劫往後推。
南荒天道有無限法力。
他陳某人,也不差。
至少短時間內,與天相抗沒有問題。
同時。
一道前來的沈凝香、炎伶溪和雲複,隱隱顯露出氣息,隨時準備現出法相,震懾著不遠處的兩頭法相大妖。
黑甲巨象在邊緣徘徊,遲遲不敢順應天意殺進來。
不說附近引而不發的殺氣,那個單手撐天的男人,看上去就特麼的強的一批。
於是他發出沉喝:“爾等強行度化我妖族之人,已是犯了祖神山禁忌!”
陳景大怒,放你娘的屁。
你情我願說什麼強行度化!
他還沒來得及組織語言反駁,正在痛苦改換道基的虎子哥觸發關鍵詞,猛的睜開了眼,怒目咆哮。
“黑象老賊,祖神山走狗,一頭老廢物!你今日膽敢阻攔本座,本座功成之後,必屠你甲象一族,血流萬裡,一個不留!!!”
陳景不由側目。
張口閉口就殺全家滅全族,對味了。
“你!蠻夷野妖!”
黑甲象眼神憤怒。
該死的野妖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還真不太敢動手,畢竟自己是真的有家有業。
至於天意懸賞。
風險太大,不做也罷。
然而。
陳景卻是察覺到什麼,驚訝道:“咦?你的融合進度……”
就在剛才,威脅人全族的時候。
白虎的道基替換進度飛速加快,玄印正在以驚人速度成型!
“有這群蟲豸在,野生妖族還如何出頭,殺殺殺殺殺!殺他個天翻地覆,殺出個朗朗乾坤!”
白虎九色玄印道基轟然成型。
異象基於玄印展開,呈現出腥風血雨之象!
滿滿的血腥。
一道又一道傳承法,基於道基和異象演化而出,全是殺伐之道。
厚土之道,被這家夥開辟拓展出來了全新領域!
而且與以往的風格完全不同,是赤裸裸的惡意,殺意!
陳景心有所感。
本尊的修為開始飛速增長,原本抵達上限的神識,又開始憑空大量增長。
“保底之道,也是要殺的……”
阻我道者殺,奪我成果者殺。
內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儘公卿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