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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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堇淨了牙,又用泥爐子上的熱水在盆裡燙了麵巾子用來擦臉,後麵再抹上油膏。

府裡經了上次那事,大房和吳老太心裡都在憋著一股子對二房的火氣。

管家的還是大房柳氏,說不定正想尋二房下人的錯處,好借此發火。

這些話,梁堇不用和刁媽媽說,刁媽媽也曉得。

所以這些天,也不和人掐尖碎嘴了。

昨日吃多了酒,就家來,也沒在外麵鬨事。

抹好油膏的梁堇把雙丫髻上的紅繩解了下來,她已經幾日沒有通發了,又在炕上滾了一宿,原本光滑的丫髻已經毛糙的不像話了。

額頭前還有細碎的胎毛,穿的厚,她連給自己通發都辛苦,套在厚襖袖裡的胳膊,很不靈活。

隻能央求她娘刁媽媽給她通頭發,順便再給她綁兩個丫髻。

“娘,你輕點,嘶……”

每次刁媽媽給她通頭發,綁丫髻,都像一場酷刑。

疼得梁堇鞋子裡的腳麵都忍不住繃直了。

嘴裡倒吸著冷氣。

“綁不緊會鬆的,成什麼樣子,這丫髻就要綁的緊緊的才好看。”

綁丫髻的刁媽媽把梁堇的頭皮都快拽起來了,梁堇疼得眼角忍不住濕了。

桂姐兒已經從幾年前就不讓刁媽媽給她綁頭發了,梁堇迫於無奈,隻能找刁媽媽。

因為桂姐兒不去府裡做事,頭發梳成什麼鬆垮,亂糟的樣子都沒事。

沒一會兒,兩個對齊,整潔的丫髻就綁好了,刁媽媽還用木梳沾了水,想再給她刮一刮雜毛。

梁堇不愛,說什麼都不讓刮,她不喜歡頭發濕黏濕黏的。

刁媽媽見她不讓刮,也隻能作罷。

宋朝人梳發,富貴人家都用什麼桂花油,梅花油來梳,這樣梳出來的髻,油光水滑的,婦人們都愛。

一般人家,大多都是沾水梳發,不舍得買桂花油。

“瞧你這一頭雜毛,等啥時候趕廟會,去廟會上給你買些芝麻膏來吃。”

刁媽媽自己的頭發也沒有這般,大女兒桂姐兒的也不黃。

隻有這個二姐兒,也不知是人尚幼還是怎麼,這頭發就像鄉下那吃不飽飯的丫頭一樣。

梁堇小時候,頭發比這還不如,隔壁的蔡婆子每次見了她,一口一個刁蹄子家的醜丫頭喚著。

後來這事被刁媽媽知曉了,刁媽媽差點撕爛她的嘴,後麵才不這般喚人。

馮氏所出的元娘,自幼就有梳頭的丫頭,日日用木梳通發,說是這樣能令頭發長得又好又黑。

宋人看重頭發,僅次於臉,有一頭好發,甚是重要。

揚州的一個官員,娶了一個婦人,這婦人相貌一般,可因著有一頭烏黑的好發。

刁媽媽還在絮絮叨叨,說著梁堇的頭發。

梁堇瞅她沒看見躲回了屋,連忙用手把頭發拽的鬆一點,緊繃的頭皮這才好受些。

吃過早食,梁堇又換上了身稍顯體麵的衣裳。

刁媽媽又去桂姐兒裝頭花的匣子裡,挑了朵頭花給梁堇插上。

拎上給胡娘子的禮,牽著梁堇就去了胡娘子那。

梁堇不曉得買什麼禮,禮賤了,怕胡娘子瞧不上,禮高了,她又沒那麼多的銀錢。

想問刁媽媽,但又怕她小氣,不讓她買,後麵得知她手裡有銀錢,再惦記上她的錢。

後麵就乾脆買了兩包糕,一包栗子糕,一包鏡兒糕。

還有兩包果子,一包梨乾,一包杏乾。

一條草魚,四尺緞子。

緞子價貴,四尺就用了梁堇一貫多錢,這算是重禮了。

等把東西買回來,對刁媽媽說錢是她平素攢的,還有府裡賞的,那四尺緞子是春桃借與她的。

刁媽媽也不會跑到三姑娘院裡去問春桃。

這些東西,刁媽媽是不舍得送給旁人的,但又怕胡娘子不教給她二姐兒本事。

原本她沒想讓二姐兒在大廚房久待,就沒給她送禮打點。

隻想著讓她先在大廚房混些日子,吃些苦頭,就不嚷著在大廚房了。

等改明她去求娘子身邊的盧媽媽,讓她的二姐兒去二房姑娘的院子裡伺候。

可沒等她知曉,二姐兒就把給胡娘子送的禮買回來了。

刁媽媽不忍她一輩子窩在廚房,落個沒前程,又累又苦,又不得體麵的活。

無奈二姐兒鬼迷了心竅,說什麼都不聽。

刁媽媽也隻能領著她來胡娘子這送禮。

胡娘子得了梁堇送給她的那四尺緞子,很是歡喜。

她的月錢比刁媽媽的高點,一個月是一百五十文。

即使咬咬牙,這樣的緞子,她也是舍不得買的。

還從來沒有人送過她這樣貴的料子。

西廚房建好後,胡娘子對梁堇的態度已經和之前不一樣了。

收了梁堇送的禮是一方麵,還有一方麵是那天刁媽媽言明了,這二姐兒不和她的侄女紅果搶元娘的灶房娘子。

再加上,二房向各房討要物件的時候,刁媽媽帶上了她,有這一份人情在。

又收了人家的重禮,要是胡娘子再藏著掖著,那就說不過去了。

自這以後,她做菜也不背著梁堇了,還讓她和紅果在一旁學著怎麼切菜,怎麼蒸菜。

隻是胡娘子做拿手好菜的時候,梁堇也曉事的主動避出來。

胡娘子願意教她做大菜,她就已經很感激了。

“胡娘子,王管事讓我來你這借鍋。”

海棠站在二房的廚房門口,往裡望著,猶猶豫豫的不敢進來。

那日刁媽媽幾人差不多把大廚房裡的東西都給搬完了,大房和三房,還有吳老太處,晚上連飯都沒有吃上。

後麵兩三天,都是使喚婆子出去買著吃。

前不久才去雜貨行買了碗碟來,還有一口鐵鍋。

柳氏為了省錢,讓王管事買的小鐵鍋,光主子們的飯菜,王管事一鍋接著一鍋的做。

以前大廚房的鍋大不說,馮氏置辦的僅鍋,就有四五口。

主子們的夥食和下人的夥食,能一塊出。

可現在,王管事做完主子的,要做下人的,等下人吃完,都到下半晌了。

下半晌又開始做晚食了,吳老太爺的那個妾,還點名要菜吃。

王管事忙的連歇息的功夫都沒有。

這不,吳老太屋裡的人來催飯,那個妾也來催,說吳老太爺在她那用飯。

這兩邊,王管事是一個也得罪不起,沒法子,隻能厚著臉皮讓海棠這個丫頭來二房這邊借鍋。

當時刁媽媽她們連大廚房舂米的石臼都搬走了,大房沒有買,這些天用的都是下人房的。

正在案板上教梁堇和紅果怎麼片羊肉的胡娘子,原想不搭理這個丫頭。

這個丫頭本是她這的人,看她不得勢了,轉頭就去巴結大房的王婆子。

這樣的人,是最令她看不上眼的。

門口的海棠見梁堇在胡娘子身邊學做菜,心裡忍不住想道,

之前在大廚房的時候,這個胡娘子做菜都防著她們倆。

怎麼她一走,這個胡娘子就讓這個二姐兒跟著她學了?

“我們二房的鍋借與你,那我們用啥?”

胡娘子說這話的時候,海棠都瞅到一口掛在牆上閒置的鍋。

她這是明擺著不想借,海棠臉皮子薄,隻能回去和王管事說二房不肯借。

王管事急的頭上冒汗,心裡埋怨著大房柳氏。

當日她就勸她多買一口鍋,府裡有那麼多人,買一口小鍋,這讓她怎麼做飯?

她蒸一鍋饅頭,還要等饅頭蒸好了,淨了鍋,才能燉菜。

王管事不知,柳氏有柳氏的難處。

一口鍋都要六七百文錢,大點的鍋,甚至要一貫錢。

還有那些碗碟……雜七雜八的,已經花了柳氏八貫錢了。

就這她連舂米的石臼都不舍得買,那石臼更貴。

不管家,不知油鹽貴,如今的柳氏恨不得一個銅子掰成兩瓣用。

昨個不曉得從哪打聽來的,說城北有戶賣私鹽的,價比官鹽賤上許多,讓王管事去買。

王管事把腿跑斷了,也沒尋到她說的那地。

大房,

常年穿著寡淡的柳氏,難得一見的脫下了她那和吳老太同一匹布做出來的秋香色褙子。

換上了她這個年紀鮮亮些的衣裳。

“巧姑,我穿這衣裳,會不會太輕浮了些?”

柳氏看著銅鏡裡的自己,有些不安。

她當初想當這個家,不僅是為了她們大房的臉麵,還有就是為的季姐兒。

季姐兒不像二房的元娘她們,馮氏管家的時候,府裡的人情往來,都是她管著。

像上次知州娘子來帖子,馮氏帶著她的女兒們去了,唯獨把她的季姐兒給撇下了。

若她不爭一把,帶著她的季姐兒去那些女眷中露露臉,那她的季姐兒將來還怎麼找婆家?

這事也怪不得馮氏,季姐兒和柳氏一樣,穿著不像個小娘子的樣。

帶她出去,不僅馮氏臉上無光,就連吳相公都不光彩。

人家知州府上是有喜事,她穿的跟個奔喪似的。

在以前,馮氏念著她是府上的姑娘,她又是她的嬸娘,本來以為她是沒有出門的好衣裳。

便把元娘剛做好,還沒上身的衣裳讓人給送到了大房。

誰能料想,大房這母女倆抱在一起哭,說馮氏瞧不起她們娘倆,在折辱她們。

馮氏自那以後,再也沒有給她們娘倆送過東西。

大前天,通判家的鄭娘子讓人來府上送了貼子。

柳氏管家,這帖子自然落在了她手裡。

是請人去吃冬酒的,到時候青州的官眷都會到場。

柳氏已經幾年沒有扯布做過新衣裳了,請人來做,也來不及了。

隻能把箱籠裡的衣裳都找了出來,在箱子底找了一身好些的。

也就是柳氏身上的這身,放的年數多了,那銀紅白布裙兒顏色有些陳舊泛黃,但還是比她之前穿的要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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