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七寶琉璃宗一行人和鹿也來到史萊克學院的時候，都沉默了。
他們落地的時候，唐三正在和一位魂鬥羅對峙，而且馬上就要支撐不住了，還是寧風致先用七寶琉璃塔治療了他的傷勢和魂力，這才打斷了兩個人的賭約。
史萊克其他人都在圍觀的人群裡，鹿也和寧榮榮一同落地，問過史萊克眾人原委，都覺得哭笑不得。
原來昨天鹿也離開之後，那名叫泰隆的青年非要纏著唐三單挑，讓唐三把自己介紹給鹿也。唐三實在不耐煩，隻好跟他打了一架，最終卸了他的關節，這才得以離開。
結果還不到一個下午，就被對方的爹找上門來，一番苦戰之後，唐三憑借著主角光環打贏了比自己高十二級的泰諾，在史萊克學院出了名。
然後今天，就被泰隆的爺爺找上門了。
“……你們的意思是，這件事是我引起的？怎麼聽起來跟我沒什麼關係？”鹿也匪夷所思地說。
眾人齊齊轉頭，就看見不遠處的泰隆自從鹿也出現以後，眼睛就直了，始終死死地盯著鹿也的方向看。
寧榮榮和小舞當即上前了兩步，把鹿也擋得嚴嚴實實。
“唉，自從昨天小三戰勝了泰隆的爸爸，學院裡的女學員都不看我了。”奧斯卡遺憾地歎息，“鹿鹿姐，你不知道，今早我們走在一起，小三收獲了多少注目禮。”
寧榮榮和小舞同時唾了他一口口水，罵道：“你就知道天天看女學員，不要臉。”
奧斯卡得意洋洋地一撩頭發：“我今年十五了，已經不算早戀了。鹿鹿姐，你不能還管我吧？”
鹿也難得露出了一點笑容，虛踹他一腳，輕飄飄地說：“滾蛋。”
兩個女孩子都笑了，就連一向冷淡的朱竹清臉上也流露出些許笑意來。
唐三在和泰坦的比試中顯出了自己的第二武魂，似乎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被拉去和泰坦以及寧風致挨個談話了，拖了好一段時間。
等他出來的時候，學院早上的課程早已結束了。
原先還人山人海的校區已經冷清下來，教學樓外也隻有寥寥幾個人影。史萊克眾人也早就散去，寧榮榮去送寧風致和骨鬥羅了，朱竹清、馬紅俊各自回去修煉，奧斯卡和鹿也不知所蹤。唯有小舞，還一直在外頭等他。
“小舞？”唐三愣了愣，他向著小舞走去，“你怎麼還等在這裡，午飯吃了嗎？”
小舞搖搖頭：“我在等你。”
唐三心頭一熱，然而那熱意在他看見小舞充滿擔憂的眸子時，卻情不自禁地又冷卻下來。他有些愧疚地移開目光，說道：“抱歉，小舞，我現在心情有點亂……你先回去吧，記得把飯吃了。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他幾乎是逃跑一般離開了。
小舞並沒有阻攔他。唐三心亂如麻，克製著自己回頭的衝動，逃也似的走了。
他失魂落魄地繞過教學樓，最終還是沒有回宿舍，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住院區外那片森林邊上。
出乎意料的是，鹿也正站在那裡。
她麵前站著一個高大的青年，恰是泰隆。這原本在班上最囂張的小夥子，在鹿也麵前顯得又慫又憨，臉上還頂著昨天和唐三切磋留下的傷，格外滑稽。
鹿也的臉色有些疲憊和煩躁，轉過頭說了什麼，泰隆就垂頭喪氣地走了。
“……鹿鹿姐。”唐三叫了一聲。
鹿也聽見是他，吝嗇地點了一下頭，“嗯”地回應一聲。唐三有些詫異地看向泰隆離開的背影，問她：“他來做什麼？”
“說他喜歡我，想和我交往。”鹿也的表情有些不耐煩，“我讓他滾。”
唐三：“……”
鹿也轉身往樹林裡走去。
早冬的樹葉早已落光，少女形單影隻地踏入了那蕭瑟的灰色之中，背影像是一片單薄的冰。
不知為何，唐三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沒走兩步，就被鹿也喝住。
“我在獨孤博那裡用過魅術。”鹿也說道，“你離我遠點，否則會像泰隆一樣，被我影響。”
唐三訥訥地“哦”了一聲，卻沒走，隻是不遠不近地跟著。
半晌以後，他才反應過來——他在落日森林和鹿也待了半年，期間每天都住在同一個山洞裡，要是有什麼影響，他早就應該被影響了，哪還輪得到今天？鹿也這分明隻是支開他的借口罷了。
從七寶琉璃宗回來之後，鹿也的心情似乎就不太好，剛剛泰隆攪和了一陣，她的臉色好像更差了。
“鹿鹿姐。”唐三跟在鹿也身後問，“你真的有……喜歡的人嗎？”
相思斷腸草被摘下，所有人都好奇其中原委，隻是無人敢問。唐三問出這個問題，也隻是因為心中苦悶難解，借著這個問題發泄一二罷了。
冬日的樹林格外寂靜，掉光了葉子的枝椏已經不複春夏時的翠綠，這樣光禿禿的樹枝遮不住陽光，蒼白的日光幾乎毫無遮掩地落在他們身上。就在唐三以為鹿也不會再回答的時候，卻聽見她極輕的聲音：“草木不會騙人。”
唐三一愣。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鹿也已經轉移了話題：“你這兩天經常走神。遇上什麼事了？”
她神色如常，仿佛從來沒有心情不好過，剛剛那一句似是而非的話也隻是唐三的錯覺。唐三遲疑了片刻，還是順著她的話搖了搖頭：“沒什麼。我隻是……看到了不應該看到的東西。”
鹿也道：“小舞？”
唐三腳步一頓。
“鹿鹿姐，你早就知道？”他有些驚訝地開口，“什麼時候？難道是……”
唐三忽然想起他們一年前剛到星鬥大森林的時候。
是啊，天青牛蟒同時把鹿也和小舞都抓走了，並且兩人皆平安歸來，怎麼可能沒有問題。恐怕那時候，兩個人就有共同的秘密了，如果小舞真是魂獸，鹿也怎麼可能不知道？
“有什麼奇怪的？”鹿也詫異地看了唐三一眼，似乎對他的反應很不解，“不就是魂獸而已嗎？她和人類又沒什麼區彆。”
她的態度尋常，就像隻是在討論今天中午要吃些什麼，但這再平淡不過的語氣卻讓他醍醐灌頂，幡然醒悟。
是啊，小舞和人類又沒什麼區彆。
“我明白了。”連日陰霾撥雲見日，唐三的心情仿佛一下子舒暢不少，“謝謝鹿鹿姐。希望鹿鹿姐，你也能夠……得償所願。”
鹿也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一些。趁著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唐三已經轉身跑出了樹林。
得償所願？
鹿也將這四個字咀嚼了一遍，忽然笑了。
“喂！”她朝著唐三離開的背影，懶洋洋地喊了一句，“十五歲以下禁止早戀，聽見沒有？”
唐三已經跑出了樹林，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
沉默多天的魔王嘖嘖兩聲，隨後又歎了一口氣，不知想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