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完這個小小的紛爭後,昆娜就推開了通往地麵的門,自顧自地走了出去,絲毫不在意身後的人是否跟上。
鑄棘的目光在星榆和昆娜之間來回遊移,眼中還殘留著驚恐。
他快步跟上昆娜,幾乎是緊貼著她的背影。
每走一步,他都忍不住回頭看一眼星榆,生怕她會突然又做些什麼。
星榆默默地跟在後麵。
另外兩人不知何時已經被轉移到了這條通道。
梅格靠在牆上,臉色蒼白,眼神還有些恍惚。
她的手臂上布滿了灼傷的痕跡——昆娜沒有大發善心地為她處理那些傷口。
金印蜷縮在角落裡,雙臂緊緊抱住膝蓋,身體還在顫抖。他的目光呆滯,仿佛還沉浸在某種可怕的幻覺中。
昆娜輕快地轉過身,掃視了一眼這群狼狽不堪的年輕人。
“哎呀,看來我們的小隊有人掉隊了呢。真是可惜啊。”
“超凡者該發揮作用了吧?帶上你們的同伴,我們該離開了。”
星榆扛起梅格,而鑄棘也將金印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半拖半抱地帶著他前進。
她們跟在步伐輕鬆的昆娜身後穿過陰暗潮濕的通道。
**和黴菌的氣味仍在,與身上的汗水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
微弱的光線從階梯上方滲透下來。
最終踏出下水道時,即使是灰暗的天空也顯得異常明亮。
太陽被厚重的雲層遮擋,但那微弱的光芒依然讓星榆不適應地眯起了眼睛。
“這樣可不行,我可不想整個事務管理局都充滿下水道的味道。”
昆娜揮了揮手,仿佛在驅趕一群不聽話的小動物。
“去吧,給你們三個小時的時間。好好洗個澡,處理一下傷口。三小時後,我要在事務管理局看到煥然一新的你們。”
……
快步穿行過熙攘的人群,感受到不少人投來的異樣目光。
星榆熟視無睹。
她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擰開了家門。
開門的瞬間,一股淡淡的香味撲麵而來。
星榆深吸了一口,在門口就迅速地脫下了沾滿汙漬和氣味的衣服,隨手扔進了垃圾桶。
祈雪……不在。
擰開浴室的水龍頭後,水管發出一陣咕嚕聲。過了好一會兒,才有渾濁的水慢慢流出。
星榆耐心等待,直到水流穩定下來,才踏入花灑下。
冰涼的水珠打在她傷痕累累的身體上,衝刷掉一身的汙垢,水流逐漸變得清澈。
最後一絲汙濁也被衝走時,她走到鏡前,仔細觀察自己現在的狀態。
關節處還有幾處骨質析出的結晶——那是鑄棘能力的結果。
手臂和腹部有幾道巨大的傷痕,但還好……受傷並不深,稱不上什麼致命傷害。
傷口有點發綠,但衝洗掉之後,沒有任何變化。
拜昆娜所賜,太陽穴部位的皮膚呈現出不自然的漩渦狀扭曲,變成了奇怪的血紅色。
無奈的歎息從她的唇間逸出。
她用短劍割斷那些血紅色的細絲。
儘管看起來並不像是正常的人體組織,但是剪斷的瞬間她還是感到一陣抽痛。
如果能夠控製骨質結晶就好了……
即使切換了形態,似乎也——
咦?
在這個念頭剛剛形成的瞬間,她驚訝地發現,浮現在皮膚表麵的骨質結晶竟然真的開始緩緩褪去,仿佛回應著她的意誌。
星榆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這令人驚歎的變化。
在她的視野當中,出現了一個新的進度條。
【轉化繼承:肢體形變】
【融合進程:5%】
她好像……真的,能控製自己的骨頭了。
手臂中的骨骼如同有了生命,沿著傷口處緩緩爬出,在她的手腕上旋轉著形成了一圈圈的結構,如同白色的手鐲。
她小心翼翼地嘗試著更進一步的控製,驚訝地發現隻要連著身體,自己甚至可以將骨骼塑造成任意形狀。
星榆頓時意識到,這個“融合進程”可能代表著什麼——
雖然她擁有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形態,但這兩種形態之間似乎一直存在著一道無法逾越的界限。
即使在獲得了形變能力後,她也無法真正地修複傷口。
然而現在,情況似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她可以如同揉搓麵團一般隨意塑形自己的骨骼。
即使在變回人形後,雖然控製力有所減弱,但她仍能感受到皮下骨骼的微妙蠕動。
界限……似乎正在被打破。
她切開自己的左手手腕。
那裡先前被監管員捏過,雖然祈雪為她治愈,但並未真正地完全恢複。
腕骨上仍然有幾道細小的裂紋,周圍還有淡淡的骨垢形成,甚至還有不正常的骨質增生。
意念一動——
細小的骨裂瞬間結合到一起,過度增生的骨質也逐漸消退。骨垢慢慢融化,如同流動的液體般重新融入骨骼結構中。
這個嶄新的能力恰如及時雨,剛好解決了她現在最重要的問題——無法通過常規的超凡能力治愈自己的傷勢。
她的思緒開始飛馳,設想著這種能力未來的發展可能。
如果能夠進一步提升,也許有朝一日,她甚至可以控製自己的外傷迅速自愈?
更進一步,就像昆娜對鑄棘所做的那樣,即使受到致命傷害,也能夠自己恢複?
這嶄新的發現,幾乎壓過了讓她不適的乾燥感。
不僅如此,她現在才發現,自己的【靈質強度】數值也變化了。
經義的原話是,她的“精神力”上限隻有32。
殺死監管員那一天,她看見自己是34。
而現在……是35。
——據說永遠不會改變的“精神力上限”,真的在成長。
這兩個意外之喜,讓她如同發現了嶄新的玩具一般,不停地控製腕骨和手臂骨旋轉、扭曲,甚至變成一個又一個簡單的圖案。
每一次成功的嘗試都帶來興奮的顫栗。
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那揮之不去的疼痛開始變得愈發難以忍受。
儘管她能夠控製骨骼,但對於皮膚和肌肉的影響卻微乎其微。
猙獰的傷口和血紅色的漩渦依舊清晰可見。
當她嘗試沐浴,冰涼的水珠落在她的皮膚上時,令人不適的乾燥絲毫未減。
水滑過她的身體,就像滑過一塊光滑的石頭,沒有帶來任何慰藉。
心情略微有些複雜,她用短劍小心地削掉那塊受影響的皮膚。血紅色的肉塊掉落時,她感到輕微的眩暈。
直到此時,星榆才想起來處理自己礙眼的頭發。
受到祈雪能力的影響,她的頭發長得太長。
在任務當中,劉海一直在眼前晃來晃去,還沾上了各種液體,一直讓她十分煩躁。
星榆隨手扯起自己的頭發,仿佛那並不是她自己的一部分。
緊握短劍,她毫不猶豫地朝著記憶中耳際的位置用力一劃。
發絲斷裂發出細微聲響,因為粗暴的切割而毛躁地翹起。
她沒什麼章法,當最後一縷惱人的長發被切斷時,她的頭發已經被自己折騰得淩亂不堪。
黑色的短發被切割得長短不一,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頭皮。
掉落在洗手池中的斷發開始融化,迅速變成了銀白色的細絲。
完成這一切後,星榆最後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轉身離開了浴室。
……
回到事務管理局,接待員將她領到了內部的小房間等候。
現在,星榆是最早到的。
在等待的時間,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液體墜落,激起一圈難以察覺的漣漪。
房門無聲無息地自行開啟,白發粉眸的少女悄然走了進來。
“你……”
星榆剛要開口,朝暮就豎起手指,豎在唇間:“這裡是真實的。”
摸不透她的用意,星榆沒有開口。
她記得這個公證人。
在她的“入職測試”時,正是麵前的這個名為朝暮的公證人用強大的【虛實相生】能力,把她拖入了幻境。
無論是她,還是希爾,都沒有任何的察覺。
如今,她能夠清晰地看清朝暮的能力。
她同樣屬於“仁慈道途”,也並沒有出現特殊的身份。
隻是,她的“靈質強度”這一數值,隻有40……?
對於她那特殊的能力來說,這個數值似乎低得不可思議。
朝暮跳上星榆對麵的椅子,微微仰頭。
那張椅子對她來說太高了,她的雙腳懸空,微微晃動著。
“我是這個事務管理局裡最高等級的公證人。”朝暮的聲音如同冰淩碰撞一般冷冽,每個字都仿佛攜帶著無形的權威。
“我看過了你在晉升考核的表現,所以決定特地給你一個機會。”
“代理人星榆——我允許你向我提一個問題。”
自顧自地說完這句話之後,朝暮靠回椅背,雙手交叉放在膝上,姿態無比從容。
那雙粉色的眼睛就緊緊盯著星榆,似乎在期待著她的某種特定答複。
“向你提問?”星榆下意識地重複。
朝暮保持著沉默,隻是點了點頭。
眼眸緊盯著她,讓星榆感到無形的壓力。
星榆深吸一口氣,數個問題在她腦海中盤旋。
最終,她緩緩開口:“H……XPLMT217U。”
她停頓了一下,仔細觀察著朝暮的反應,然後繼續道:“你們早就知道,我們進去之後會遇到什麼、發生什麼。甚至,你們是特意選了這個給我看的,對嗎?”
朝暮的表情瞬間發生了變化。
儘管她努力維持著冷靜的外表,但身體不自覺地前傾,粉色的眼眸亮起了興奮的光芒。
“啊,果然……”
聲音如同輕柔的風,語氣卻變得無比肯定,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重量。
“你早就被汙染了,星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