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天邊還是朦朧的灰色。
星榆呼出一口白氣,氣息迅速融入了清晨的大霧當中。
希爾被她從雨滴委托所的沙發上拽起來,緩緩睜開眼,眼神中帶著深深的幽怨。
星榆感到自己不存在的良心有一絲不忍。
但她還是強硬地把希爾拉了起來:“我們該開始今天的訓練了。”
“星榆啊……”希爾揉著眼睛,無奈地回答,“你看起來也沒休息好。我們是不是應該先——”
她實在……太想快點變強了。
星榆搖搖頭:“我想快點。”
太多讓她擔憂的事情,這也包括希爾的忙碌。
雖然每次交談時希爾都保持著開朗的神情,但星榆注意到,希爾在談話間隙時常低頭查看代理人終端,眉頭不自覺地皺起,眼中閃過憂慮。
每天下午,希爾匆匆離開委托所後,直到星榆離開也不見她回來。
星榆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忽視身體傳來的疲憊信號。
睡眠不足帶來的頭痛和眼睛的酸澀感在提醒她需要更多休息,但星榆選擇置之不理。
她注視著希爾,再次重複:“我想要早一點訓練。”
聲音中帶著些許懇求,但更多的是決心。
希爾看了她一眼,無奈地回答:“好吧……既然你非要。不用急這一天兩天的,還是要實戰才能累積經驗。”
她現在隻能學最基礎的動作。
劈砍、直刺、上挑。
“……上挑可以當成個有欺騙性的動作。可以用來破解防禦,或者作為虛招迷惑對手。這主要是對手腕要靈活運用。”
她捏著星榆的黑色短劍,簡單地示範動作。
即使如此,這一套基礎練習還是讓星榆感到有些疲憊。
連日的休息不足,讓她的動作漸漸失去了力度。
“停。”希爾注意到了她的狀態不對,立刻叫停,“先歇歇吧,你現在這個狀態繼續練習也沒用了。你怎麼心不在焉?”
“嗯……”星榆沒法再否認自己的狀態不佳,把劍插回劍鞘。
身體太過疲憊,心情太過焦躁。
明明現在是在練習,但是她的心情卻不自覺地飄向彆的事情。
她必須專心……必須。
沉默和焦慮的神情落入希爾的眼底。
“想不想和我打一場?”
“等下——什麼?”星榆猛地抬起頭,眼中的疲憊一掃而空。
希爾的嘴角微微上揚。
“就這樣啊。劍你拿著,我就不用了。看你也有氣無力的,給你醒醒神。”希爾漫不經心地開口,甚至伸了個懶腰。
“但是……”星榆握緊短劍,猶豫地開口道。
她能看見,希爾全身上下也就那件風衣是特殊的麵料,沒有其它防護。
這把武器畢竟也十分特殊……她用這樣的武器對戰希爾,會不會太過不公平了?
“……你不會在擔心我吧?放心。”希爾看穿了星榆的顧慮,把短劍塞進她的手裡,後退幾步。
“好!”
疲憊和焦慮仿佛被瞬間拋到九霄雲外,取而代之的是久違的挑戰欲。
她已經稍微有了些戰鬥經驗,身體還經曆了兩次強化。
更重要的是,她的心態有所轉變——
在麵對戰鬥時,她不再感到強烈的恐懼,甚至隱隱有著迎難而上的期待。
星榆深吸一口氣,眼神銳利起來。她握緊短劍,擺出迎戰的姿勢。
“我數到3,等到我說結束的時候就結束。”
希爾繼續後退著,雙手悠閒地插在風衣的兜裡。
“那麼,1、2……”
“3。”
話音剛落,仿佛時間突然加速。星榆還沒來得及眨眼,希爾已如幻影般衝到了她麵前。
星榆本能地揮劍格擋,但希爾的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她靈活地閃避過劍刃,一個側身就來到了星榆身側。
勁風襲來,星榆勉強躲過希爾的一記手刀。
這一瞬間就讓她意識到——先前她顧慮多少會傷到希爾的想法是多麼可笑。
她迅速調整了心態,毫不猶豫地揮劍,反刺入希爾所在的方向。
希爾輕巧地後撤半步,避開了星榆的反擊。
她的嘴角仍然掛著笑意,似乎隻是覺得這很好玩。
星榆猛然轉身,這次,她的劍勢更加淩厲,帶著不顧一切的氣勢。希爾微微皺眉,顯然沒料到星榆能這麼快適應戰鬥節奏。她不得不快速後退,避開劍鋒。
躲避的動作看似隨意,但每一步讓人難以捉摸。星榆頓時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她似乎根本無法觸及這個目標。
短暫地喘息後,她沒有繼續毫無章法地攻擊,而是謹慎地停下動作,拉開了距離。
“怎麼?這就不行了?”希爾挑了挑眉,語氣中帶著挑釁。
希爾並沒有認真對待這場較量……她隻是在躲避星榆的攻擊,根本沒有做出太多反擊的行為。這也讓她的行為顯得有些散漫。
“你對我這麼敷衍……還能算什麼較量啊?”
“啊——好吧,也有道理。”
希爾露出惋惜的神色,然後捏了捏拳頭。
眨眼之間,她們距離再度拉近。星榆隻來得及本能地舉劍格擋,就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
希爾的拳頭重重地擊打在劍柄上,震動一直傳導到星榆的手臂,讓她感到手腕仿佛裂開一般的疼痛。
好疼——
短劍當啷一聲落地,星榆被這強大的衝擊力擊得後退一步,但勉強保持了重心。她強忍疼痛,瞬間反手用手腕纏住希爾的胳膊向下方拉扯,化解了她的力道。
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星榆猛然變招。她右手持劍上挑,劍鋒直指希爾咽喉。
劍尖直直停在希爾脖頸的不遠處。
……她比希爾矮太多,這樣的距離已經是極限了。
星榆急促地喘息著,胸膛劇烈起伏。肌肉因高度緊張而微微顫抖,汗水從額頭滑落。
能夠找到機會,全部依賴於她準確地把握了希爾略帶散漫的戰鬥態度。
如果希爾真的使出全力,甚至不需要用精神乾擾,肯定會對她造成嚴重的傷害,那就是完全的一邊倒。
即使如此……她在這場對決中,也傾儘了全力。雖然沒有運用上希爾教她的詳細技巧,但也還算不錯吧?
她剛要開口:“我……”
希爾就對她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下一刻,她的手腕被牢牢握住——希爾雙手交握住她的手腕,以極快的速度猛地向外側一掰。
這套動作行雲流水,仿佛早已演練過千百遍。
這一招來得又快又狠,不是疼痛,而是讓她驟然失去了控製。星榆的手腕一麻,短劍幾乎要脫手而出。
還沒來得及反應,僅剩的武器就已易主。
希爾輕鬆地將劍柄翻轉到掌心,劍尖微微向下,直指星榆的額頭,仿佛這把劍一直都是她的武器。
她感到了凜然的殺意。
冰冷的金屬離自己的皮膚隻有毫厘之差,壓迫感讓星榆仰起頭,卻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到了這種程度,才能真正結束。”
希爾隨手收起武器,生命被威脅的感覺驟然解除。
“怎麼樣?我對你認不認真?”
“……”
……這個人到底是來鼓勵她的,還是來打擊她剛剛建立沒幾天的自信心的?
星榆抿著嘴,接過了希爾遞給她的劍。
她的手指仍然微微顫抖,不知道是因為剛才激烈的戰鬥,還是因為內心的挫敗感。
“做得不錯嘛。你的反應比我以為的要好點。不要心急,技巧是慢慢學會的,硬要用也用不出來……”希爾話說到一半,她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她微微彎下腰,視線與星榆平齊:“咦,你生氣了?”
“……才沒有。”星榆悶悶地回答。
希爾笑得更開心了。她捏了捏星榆的臉頰,刻意用輕鬆的語氣說道:“那為什麼不看我呢?”
“疼——”星榆打掉她的手。
她既惱火於希爾的洞察力,又為自己無意間的情緒外露感到羞惱。
不能再這樣了。
她必須,必須時時刻刻控製好自己的神態,不能流露出任何的真心。
星榆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抬起頭,迎上希爾的目光。
“我隻是在思考剛才的戰鬥。”
……連她自己都能聽出來,聲音有點沒底氣。
希爾順手揉亂了星榆的頭發,岔開了話題:“行吧,你說是就是。手怎麼樣?”
“對了,我聽昆娜說,你昨天去申請了個‘代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