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韻舟離開後,陸朝寧拿起包子聞了下,沒有意外,有股餿味了。
這麼熱的天,放了一天,估計擔心被發現,還包裹得緊實,那就更加了。
“餿了,不能吃了。你身子差,脾胃虛弱,吃了可能鬨肚子。你放心好了,你既是我夫君,我自是不會餓著你的!”
陸朝寧把包子遞到顧奕初麵前,讓他自己也聞一下,可不是她想昧下。
顧奕初聽到聲響,也早醒了,時不時在那咳。
以為是要吃藥,沒想到是弟弟送包子。
一想到他們想儘了辦法藏著,隻為留給他吃好點,他鼻頭一酸,眼眶不爭氣地紅了,漸而濕潤。
當聽到陸朝寧那番話,眼淚瞬間積蓄滿,隻是忍著不讓掉下來。
黑夜裡沒有燈火,屋裡沒光線,陸朝寧瞧不出顧奕初咋了,但從呼吸和動作,她能猜出,顧奕初要掉金豆子了。
嘖!
可惜了,黑蒙蒙的,沒能看見,我見猶憐的表情刻在俊臉上,若是再拿絲巾掩麵,一定很帶感!
“謝謝!”
心頭千萬言語,最後彙聚成一句話。
陸朝寧揮手,滿不在意,“不必如此客氣!想要謝,那就快點好起來!彆讓你的家人再被人欺負!”
“嗯好!”
濃濃的鼻音,乾脆決然。
若是之前,顧奕初不會答得如此痛快,因為郎中也說了很難根治,家裡也沒錢,也不給治了,隻一天兩碗清粥吊著。
他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一天天的,感覺到了自己生命的流逝,他不想拖累家人,所以掙紮了許久之後,便也放棄了,熬到哪日是哪日吧。
如今突然娶了個媳婦回來,這媳婦並沒有嫌棄他,還給他信心能治好,更是說出了爹娘都不敢說出的話,不會餓著他,他怎麼不感動涕流?
他肯定是上輩子做了天大的好事,這輩子才有這福氣娶到如此好的媳婦!
而他也明顯感到自己舒坦了些,雖然不清楚媳婦怎麼會治病,但一點都不妨礙他有了活下去的決心。
為了媳婦,為了家人,他必須要堅強活下去,讓那些不看好他們的人,全都狠狠打臉!
“一會兒你娘來送藥,我和她商量一下分家事宜。”
“嗯好!我支持你,可是,我幫不了你什麼。”
“你快點好起來,那就是幫了大忙了!”
“好!”
陸朝寧看不到顧奕初的臉,但聽著那低沉輕柔的嗓音,還是有些失神。
嘖!
好想揉搓一把!
外邊的窗又敲響了,小聲喊,“奕初。”
“我娘!”
“好!”
陸朝寧輕輕推開窗欞,鄭氏從下邊冒了出來,瞧見是陸朝寧,愣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兒子今日娶了媳婦,這就是自己的兒媳。
尷尬地扯起笑容,小心翼翼端起一碗黑乎乎的藥汁,“孩子,辛苦你了!讓奕初趁熱喝下去,告訴他,都會好的,彆放棄啊!”
鄭氏說話很輕柔,聽得出來,是個和善的。
陸朝寧接過去,“好的!”
鄭氏以為陸朝寧端藥走,結果被問了一句,“娘可想要分家過?”
鄭氏滿眼驚慌,趕緊四下看,發現沒人在,這才鬆了口氣,壓低聲音,“孩子,你是想要分家嗎?”
陸朝寧應得很乾脆,“嗯!單過自己的日子,不比和這強嗎?我是一定要分家的!”
鄭氏沉默了一下,而後咬咬牙,“我們也想分,可是沒那麼容易,再等等,我想到好方法,一定分!”
陸朝寧笑了,她才不信還能想到什麼好辦法,要是有,早分了。
“娘聽我的,準能分!”
“真、真的嗎?”
“嗯!奕初的病情拖不了,必須早點分!”
“好!我們都聽你的!”
鄭氏本來還猶豫,一聽到兒子等不了,立刻就堅定要分了。
她太清楚情況了,暗地裡都不知道哭了多少回,甚至還跪拜求菩薩保佑,然而沒啥用。
她也很明白,她那些藥草,根本就不起作用!
可是,自己不做點什麼,心裡太痛苦!
他們二房也一直要分家,不想被壓製磋磨,如今分家迫在眉睫,分了他們有更多時間和精力照顧兒子!
陸朝寧湊到鄭氏耳邊,悄聲說了幾句,然後把藥端了進去,很快把空碗拿了出來。
藥倒進了另一個碗。
鄭氏拿著碗,摸黑著回去了。
翌日,天微亮。
顧老太婆起來了,怒氣衝衝跑到二房門口,上去就是一頓砰砰砰拍打。
那本就破舊的門,經不起毒打,吱呀了一聲,倒地不起。
老太婆一個不防,險些摔個狗啃泥,慌亂中扶住門框,又被紮了幾根刺進手心。
內心如火上澆油,怒火沒來由的,噌噌升,對著裡麵就罵了起來。
“個不知羞恥的賤貨!天都亮瞎眼了,還抱著男人不舍得起來!你是有多饑渴!是不是腿軟起不來了,要不要老娘伺候你起來?十裡八鄉就沒見過那麼浪蕩的!滾起來!還真想老娘伺候你,美死你得了!臭不要臉的!”
嘴裡罵著,手也沒閒,撿起地上摔散落的門框,衝進去又是一頓亂砸。
顧老太婆起來發現,二房的人竟然全都沒起來,氣得鼻子都歪了,竟然把她的話當耳邊風!
她不敢衝進顧奕初的小屋子,所以怒火轉移。
顧老二夫妻見勢不對,躲得快,沒被傷到,那本不結實的簡陋床鋪,沒能躲過去,轟然倒塌了。
顧老太婆非常滿意,神清氣爽,抬起頭顱,俯視眾生般,睨了鄭氏一眼,“去把那個小賤人給我揪出來!睡得那麼舒服,這是要死啊!給新婦做個榜樣,你也去堂屋跪著!咱們顧家的規矩不能忘,必須立起來,一天天的,沒規沒矩!”
轉頭吼顧老二把二房其他人喊起乾活。
顧老二夫婦互相對視一眼,瞬間整個人虛弱得肩膀耷拉,掩著口鼻,一邊咳一邊應,“好的!我這就去!”
顧老太婆哼了一聲,得意洋洋,想翻天,直接拍死!
而後忽然感覺好像哪裡不對,心裡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右眼沒來由跳了好幾下。
二房的幾個娃起來了,沒精打采,一個個還都掩口鼻咳。
顧老太婆見了就來氣,揮起棍子,“杵在那要死啊!不知道要乾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