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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又到了點卯的時間,忙了一夜的千雲生頂著兩個黑眼圈,哈欠連天的進了城主府。
沒想到今天來的散修極少,甚至連沐雪晴也不見了蹤影。
趁著安伯還沒來,千雲生總覺得氣氛不太對,瞅著秦宇站在一旁,連忙走了過去拱了拱手。
昨天一場生死撕殺以後,秦宇的態度也明顯熱絡了很多,見千雲生過來,也點頭示意問好。
千雲生壓低聲音,看著周圍的人問道:“秦兄,怎麼今天人少了這麼多?”
秦宇則露出無奈的表情道:“昨天戰後,消息傳了出去,很多人都嚇破了膽,當晚就有不少人找安伯表達了去意。”
“不過你放心,這個事情安伯正在想辦法,都好言勸慰了一番,想來都還是會陸續回來的。”
“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千雲生半真半假的開玩笑道:“說實話,要不是城主府獎勵豐厚,小弟我又缺錢,恐怕我也請辭了。”
秦宇則笑道:“昨天千兄大顯身手,這次妖魔之事,正是要你出力的時候,就算你想辭,安伯那連普通散修都沒有同意,你這恐怕更不會同意了。”
千雲生表麵和氣點頭,心下撇了撇嘴暗道:“留我們下來恐怕是存著拿我們當炮灰的意思吧。”
麵上則神色不顯的好奇問道:“怎麼沐姑娘今天也不在這裡?”
秦宇看了看周圍,見沒人注意,才壓低聲音道:“你不知道吧,峨山派又來人了,現在二公子正在接待呢。”
......
聽海樓,一個麵朝大海的雅室內,
二公子坐在上首,
下首坐著一個中年尼姑,沐雪晴則正站在尼姑的身後。
二個人桌子上各有一杯清茶,幾色糕點,一枝黃杏斜斜的插在瓶裡,傲然而立。
二公子正微笑的看著二人,而沐雪晴則臉色稍差的站在一旁,顯然她在昨天的大戰中受的傷還沒完全恢複。
隻有中年尼姑正閉著眼睛,默然撚動著佛珠。
又過了幾息,二公子輕咳一聲,打破沉寂開口道:“靜慈師太大駕光臨來我們這小小的臨海城,襄助圍剿妖魔,我臨海城上下感激不儘。”
接著欠了欠身表示尊敬。
靜慈並不睜眼,而是雙手合什回禮道:“而今天下妖魔猖獗,正是我輩修士挺身而出之時,樂二公子不必客氣。”
二公子則又看著沐雪晴微微一笑的示意道:
“聽說沐姑娘昨天爭鬥時壞了一件法寶,失了趁手的兵器,我本想著讓沐姑娘去府裡的寶庫看看,有沒有中意的,先拿去臨時頂用。”
說完二公子招了招手,侍立在一旁的一個丫鬟托著一個托盤,把上麵放著的一個儲物袋送了上來,放在中年尼姑和沐晴雪身側的茶幾上。
二公子指著這儲物袋繼續道:“後來我又想到峨山派乃是佛門淨地,所用之物或與我等普通之人不同,其間有種種關礙也不一定。”
“因此我就貿然做主,從庫中撥了兩萬靈石給沐姑娘作為儀資,就是要辛苦沐姑娘,重新動手再煉一件法寶了。”
二公子說的客氣,但站在他的角度看來,兩萬靈石其實已經足夠表達誠意了。
沒想到他細細的查言觀色,發現眼前的二人竟然麵容一點不顯,好似這兩萬枚靈石如塵土一般。
“阿彌陀佛”靜慈師太一宣佛號,睜開眼來,兩目中如同一陣春風拂過,讓人頓生好感。
隻見她搖了搖頭開口拒絕道:“潔身而來,潔身而去,方外之人,為了些許俗物打擾,倒是讓樂二公子見笑了。”
二公子知道剛才這感覺乃是峨山派功法所致,更生敬重的搖頭道:“師太言重了,降妖伏魔,本就是我輩中事,豈能讓貴派獨力在前?”
“再說我樂家世代守護此地,保一方平安本就是我等份內之事,為了我家之事,累人眾人吃虧,豈不是寒了諸位的助拳之心?”
靜慈再次阿彌陀佛的道:“我師姐算出,阿雪命中有此一劫,她也正是為此應劫而來。隻是這劫數莫測,似有變化,師姐才讓我趕來相助一二。”
“阿雪此次法寶被毀,即是她有仁愛之心,不願看妖魔徒多殺戮,也是她本就應劫而來,也非全是降魔之故,樂二公子不必介懷。”
二公子從靜慈口中聽出玄機,心中一動,皺眉問道:“劫數有變?”
靜慈點頭道:“我正為此而來。”
二公子側身問道:“沐姑娘劫數有變,豈不是說這妖魔之事有變?”
靜慈低低一宣佛號道:“世人都道樂二公子聰慧,果然名不虛傳。”
“師姐曾經明言,如果樂二公子有此一問,則也讓貧尼代她向公子問上一問。”
“哦?”二公子坐直了身軀,他沒想到靜慈的師姐,沐雪晴的師尊,那位神秘的峨山派掌門竟然連自家的反應都能算到。
他不由得重視起來。
靜慈客氣的低聲道:“師姐讓我問樂二公子,再有數月,妖災又將重來,公子可有應對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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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子眯了眯眼,似乎感覺自己以為的絕大秘密竟然輕易的就在彆人的掌握中,不由得聲音微微變硬道:“好叫師太知曉,我已準備了一件秘寶,足以應對妖災。”
靜慈並沒有在是何秘寶上糾纏,反而換了一個問題又問道:“師姐讓我問公子,近日魔界中傳出婆毗魔丟了一件重寶冥河珠,公子可知其下落?”
二公子一怔,這兩個問題似乎毫不相關。他仔細的想了想,鄭重的搖了搖頭道:“我從未聽過此寶。”
靜慈又毫不停歇的追問道:“那樂二公子又準備用何法應付妖災呢?”
二公子猶豫了一下,似乎覺得眼前之人足以可信,才開口道:“師太有所不知,我得了一壺陰河水,準備趁妖災來襲時半路放下陰河水,這樣就可以...”
說到一半,看著靜慈師太目光炯炯的盯著自己,他突然驚覺過來,臉色難看的問道:“師太可是要提醒我,這陰河之水其實是與那冥河珠大有關係?”
師太先是雙手合什的默念佛號:“阿彌陀佛”。
在二公子難看的臉色中才緩緩的道:“樂二公子,這陰河水正是冥河珠之產物,想來定然是得了冥河珠之人,從中取出陰河之水,再賣於公子。”
“這樣婆毗魔找不到冥河珠,可不得找你這擁有陰河水之人嗎?”
驟然聽到如此震驚的消息,
二公子猛的站起身來,又踱了幾步,喃喃的道:
“好歹毒的計策,這人偷了冥河珠,再利用我急於解決妖災的心理,把陰河水賣給我,這樣既高價賺了我的靈石,還讓我幫他吸引妖魔的注意。”
想通此節,二公子望著靜慈師太問道:“這麼說來,這次的妖魔事件也是為了這陰河水而來?”
靜慈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樂施主有大智慧,竟然一點就通。”
二公子一屁股坐了回去,沒有了往日的從容,喃喃道:“可沒了陰河水,三個月後的妖災可怎麼辦?可有了陰河水,眼前的魔災就要來了....”
就在他彷然無計之時,看到眼前的靜慈師太二人,如醍醐灌頂般想通了所有關節。
他連忙正了正衣冠,走到靜慈麵前,彎腰拱手的大禮施拜道:“師太一定有良法,為了這一城的百姓,還請師太教我。”
靜慈沒有立刻把他扶起,而是客氣的回禮道:“樂二公子可曾想過,這一切的根源是什麼?”
二公子想了想道:“師太可是說這陰河水......?”
靜慈雙目澄淨的點頭道:“正是。”
樂二公子眉眼一沉,眉心皺成了個川字,問道:“可是若是沒了這陰河水,這妖災就在眼前,又要如何處理呢?”
靜慈輕輕的阿彌陀佛道:“所以現在對我們來說,時間緊迫,實在是沒辦法再耽誤下去了。”
聽了靜慈這句話,樂二公子仿佛想明白了什麼的問道:“師太可是說,本來最穩妥的辦法,我們是把這妖魔關在城裡,慢慢的收緊包圍圈,總能把它翻出來。”
“但這麼一來,恐怕就趕不及妖災之事了,所以我們要改變策略?”
靜慈再次阿彌陀佛的道:“樂二公子果然聰慧,我還沒說,你竟然就已經猜到了一二。”
樂二公子搖頭道:“師太莫要再笑小生了,在師太的提醒下,我也隻是想出個大概,具體如何做,還需要師太指點。”
麵對樂二公子的問題,靜慈笑著搖頭,而是轉過身來指著沐雪晴道:“到底如何做,其實並不在你我,而是在她,因為她才是應劫之人啊。”
“應劫之人?”樂二公子有些不太明白的道:“師太能否把事情說的再明白點?”
“阿彌陀佛”靜慈低宣了一句佛號才道:“其實此事關係到我峨山派內的隱秘,請樂二公子恕貧尼不能直言。”
“反正樂二公子隻要知曉,我家掌門最是明辨無礙。這次魔災也是我家掌門提前有所感應,才派了阿雪下山。”
“掌門曾經明言,這阿雪就是消弭此次災禍的最佳人選。若是旁人插手,恐怕這魔災隻會越發的深重。”
“想來樂二公子的手下已經與這妖魔交過手了,應該明白,這妖魔一旦多食人類,就能更加的強大。因此耽誤的越久,隻會越發的糟糕。”
樂二公子不由得他不信的道:“靜玄掌門自然是我等素來敬仰的,隻是此事關係我臨海城一城百姓的安危,由不得我不慎重,不知沐姑娘有何特彆的準備?”
靜慈阿彌陀佛的道:“樂二公子這就不明白了,自古應劫之人往往都有氣運加身,我等旁人不太有的運氣往往應劫之人皆能具備。”
“因此按照我家掌門的意思,你把這陰河水交給阿雪,就等於把這因果給了阿雪繼承。”
“這麼一來,本來婆毗魔和你臨海城的因果,自然被我峨山派接下。如此,等於魔災轉移給了我峨山派,自然你臨海城就無虞了。”
靜慈這麼說完,樂二公子眼神終於有了變化,肅然道:“貴派果然不愧我東南一柱,小生代全城百姓拜謝沐姑娘了。”
說完恭恭敬敬的給靜慈和沐雪晴各拜了一拜。
靜慈輕輕一托,受了樂二公子半拜,沐雪晴則側身一福算是沒敢真受,而是回拜了回去。
樂二公子直起身子以後,問道:“雖然剛才師太說得明白,此事峨山派願一力承擔。但不知此事應該如何布置,才最為穩妥?”
沐雪晴也道:“師叔,應劫之事我也是剛剛聽說。師傅隻說是我的劫數,具體情形如何,還請詳說一番。”
靜慈目光柔和,望著沐雪晴道:“此事你們不問,我也是要詳細說的。畢竟此事關係你的應劫,不可不慎。”
她在兩人都極為注目的眼神中,緩緩道:“所謂應劫,其實有大氣運也有大凶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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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大氣運,就是往往有種種湊巧之事,會被其所遇。而所謂凶險,就是哪怕此人有意躲避,這劫數往往也還是會以種種奇妙之湊巧而終究遇上。”
“所以我們麵對劫數,絕不可消極逃避,反而要積極應對才行。”
“至於如何應對,這些年來,我佛門也研究出了諸多方法。總結起來,最為關鍵的一條,就是旁人不可為應劫之人妄加援手。否則反而會造成諸多變化,甚至更為凶險。”
兩人聽了,一時間都有些呼吸深重,其中沐雪晴問道:“師叔,這不能妄加援手,應該怎麼解?”
靜慈慈愛的看著沐雪晴道:“所謂不能妄加援手,比如我不能時時陪在你身邊。妖魔出現時,我出手幫你抵擋。這麼一來,很有可能因為我的存在,而導致妖魔不再出現。”
“但若是這樣,很有可能更糟。”
“因為若是如此,它雖然這次不再出現,但下次再出現的時候,就會因為有我在旁邊之因素,從而變得更加凶狠強大,甚至連我也不能阻攔。”
“但是反過來,若是你遇險之時,師叔正好路過。或者你發出求救信號以後,師叔正好看到,立刻前來救援,這些就不算是影響了劫數。”
“因為那個時候,你的劫數已經產生,師叔隻是恰逢其會而已。”
“當然,我舉的隻是簡單的一例。實際上劫數變幻無常,波雲詭譎,實不是輕易間就能儘述,反正隻要緊緊抓住這個原則就是。”
沐雪晴和樂二公子兩個都默默皺眉,咀嚼靜慈的這幾句話。
其中樂二公子不自信的問道:“若是沐姑娘帶著陰河水出了臨海城,正好遇到妖魔,立刻求援。而靜慈師太恰好在城內,立刻出手相救,是不是就不算是影響了劫數?”
靜慈搖了搖頭,客氣的道:“樂二公子果然聰慧,抓住了此事的一點精髓。但這臨海城周圍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恐怕妖魔不會上當。”
“我們必須要找到一處妖魔必然會出現之處,並且要給他一定的勝機。想來樂二公子應該明白,這件事情,若是妖魔毫無勝算,那也稱不上是應劫了。”
樂二公子有些恍然,感歎道:“原來如此!小生總算明白了一些。看來這應劫之事果然玄妙,不知師太需要小生做什麼,但請吩咐就是。”
靜慈客氣的道:“除了陰河水以外,還要請公子給指一處極好的伏擊之處。公子是這當地之人,想來對這周圍的情況最為熟悉。”
樂二公子點了點頭,低頭沉思了一會,猛然抬頭道:“離我城數天的時間外,有一座更大的大城,名叫稽下城。”
“此處的城主姓張,也是峨山派供奉之一。而且這稽下城城中有數十萬人,乃是周圍一等一的大城。”
“我的想法是,這臨海城到稽下城的路上,隻有幾天的路程,路程可以算不短不長。”
“首先這幾天的路程,足夠妖魔出手。而沐姑娘一旦路上遇險,不管是根據實際情況,回我臨海還是趕去稽下求援,隻要快馬一兩日時間就能辦到。”
“想來以沐姑娘的仙家手段,恐怕時間更短。”
“這麼一來,就如師太說的,既給了妖魔勝機,又不會讓沐姑娘太過涉險。”
“屆時師太可以去稽下城坐鎮,我在臨海城嚴陣以待,不管我們兩邊哪方收到沐姑娘的求援,立刻去救,想來也絕不至讓妖魔逃脫。”
“萬一真的事有不濟,正如師太所說,我臨海城已經打草驚蛇,那師太就可以在稽下城取得張城主的支持,在那邊從容布置,再借著陰河水為引,想來定然能一鼓而下。”
靜慈聽完,阿彌陀佛的點頭道:“樂二公子果然是老成之言,此計甚好。”
“此次掌門還給我帶了一件異寶須彌盒出來,回頭可以把這陰河水裝進須彌盒中,由阿雪悄悄帶出城,這樣妖魔定然會感應不到陰河水已經換了方位。”
“等到阿雪走到半途的時候,再讓她悄悄把須彌盒打開,這樣妖魔就會發現這陰河水已經被帶遠,不愁它不急著追來。”
說完從袖袍中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盒來給二人齊看。
樂二公子看到這個小盒,更加振奮的道:“沒想到靜玄師太算無遺策,既如此,何愁這大事不能成?”
靜慈看著樂二公子終於心動,微微一笑,繼續道:“隻是還有一事,就是這些日子阿雪接觸的那幾名散修,也得一齊帶走。”
“樂二公子應該知道,她是應劫之人,為了以防萬一,所有跟她和妖魔沾染上關係的人,都最好和她一起,這樣臨海城才能安全。”
樂二公子有些猶豫道:“這倒是麻煩了,想來師太應該知道,這些人和我臨海城並無從屬關係,乃是臨時加入,必須要想一個好借口才行。”
靜慈站起身來,合十道:“樂二公子如此聰慧,要辦成此事還不是手到擒來?我和阿雪就等待樂二公子的好消息了。”
“對了,樂二公子請放心,此事一了,我就親自把陰河水給公子送回,絕不會耽誤了公子的妖災大計就是。”
樂二公子終於被靜慈說服,吩咐了一番,讓人把那陰河水拿了上來。
這陰河水乃是存在一寶珠之中,樂二公子一抓上這個寶珠,周圍眾人就感覺到這珠子裡仿佛有一江之水在裡麵洶湧滾動,甚至在珠子外麵都能感受到其陰風陣陣的感覺。
樂二公子握著珠子感慨良久,苦笑一聲道:“本來想著能救這一城百姓,沒想到倒害了這城裡的許多人的性命,世間之事,辦壞容易,辦好實在是太難了。”
感慨完,他也不再矯情,把陰河水珠塞進須彌盒裡,鄭重其事的交給了沐雪晴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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