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被撕碎,和產難、遲暮、久纏病榻、死亡……一樣,都是不用敲鑼打鼓宣揚,彆人也會感知的“大事”。
一個人,若是連“靈魂”這東西都沒了,那還是人嗎?
換個角度來看: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遊走在身邊,想想也是令人毛骨駭然的。
可實際情況是:何來的這個變化,無人知曉,無人理會。
有什麼事情發生嗎?
好像並沒有。
整個長生戲樓的後廚,都湮滅在忙忙碌碌的訂單之中,所有人都理所應當的對何來漠不關心。
“生計”是頭等大事,與之相比,“靈魂”這等小事,就可以暫且放一放。不僅是“放一放”,最好就不提。
這樣,任誰都輕鬆些。
於是乎,為了避免談及“靈魂”,所有人都戴上了麵具,這個麵具的名字,就叫做——“漠不關心”。
漠不關心,是所有愚頑人最為常態的麵具。躲在這一重麵具之下,他們不用看出旁人的異常,也不想知道身邊人的痛癢。
漠然視之,很多東西,都會不請自去。多好!
靈魂,本就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有與沒有,都一樣!
庸常的凡人,是看不出來這其間的區彆的,他們真的認為——靈魂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有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啥是“靈、魂、體”,“活著”本就很艱難,再扯“靈魂”這樣虛頭巴腦的概念,他聽了都想抽你一耳光。
更遑論和這樣的人一起……靜靜地坐而談論?
不論人們一開始怎麼想,隻要本著“漠然”的態度,那麼所有的事情,都能夠“與己無關”,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不提,不提……也就永遠不提了。
在他們的眼裡,那些認同“人是有靈魂”觀點的人,是應該被定在恥辱柱上的。那些不好好謀計“營生”的人,活該被恥笑為“瘋子”和“傻子”。
正好,何來的靈魂消散了,就像是從未存在過一樣。就像——沒有毛病的大多數正常人一樣。
……
對於這件哀傷的事,反倒有人覺得欣喜。
比如——廚娘春娘。
她可不知道何來這個賴皮子發生了什麼事,她從出生起,知道的東西就並不多,大字也不識幾個。
雖說沒覺察出什麼異樣,但是,春娘還是能夠感到一些變化的,比如:何來不咋纏著她了,也不在她跟前獻殷勤了。
隻是,春娘樂得清閒,終於不再有討厭的人圍著她團團轉了!她心裡頭輕了不少,腳步也輕快了很多。
問世間花容月貌的人能有幾個?她春娘就算一個!怎麼也不能將這好皮囊,浪費在這等人身上。
隻是,細數那些嗡嗡之徒,好像還沒有一個,比何來順眼的。這麼一想,倒會覺得冷清。
這一段時間的大事小事,也會爬上春娘的心頭。大致閒散了幾天,春娘偶爾也會想起何來的好……隻不過,後廚事情多又雜,春娘也是個招人的,幾下就將那些念頭拋諸腦後了。
……
阿京發現這事的時候,葉興已經出現在她眼前了。他是早知如此,還是臨時知曉?阿京不知道。
葉興出現的剛剛好,阿京肚子裡所有的疑問,好像都沒有問出來的必要了。有葉興在呢,來龍去脈,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阿京這才發現,她生命中所有的重擔,都能卸在葉興這裡。葉興,是讓她無比安心的一個存在。
乎,真好。
……
阿京仔細想想,這事還存在很多疑點。
按理說,何來就在長生戲樓裡忙活,就在阿京的眼皮底下,他若被什麼東西給害了,是肯定逃不過阿京的感應範圍的。
青天白日的,幾乎是在一瞬間,何來的靈魂分崩離析。它破碎成了千萬個碎絲兒……差點兒就四散天涯,還好阿京眼疾手快,這才攔住。
阿京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十分恐慌,幾乎出現了“心悸”的反應。
真是大意了。
於此同時,住在長生戲樓的幾個婪族,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
正因為這段時間感知不到婪族的氣息,才讓阿京在不知不覺中,放鬆了對敵對意識的警惕。
……
這一來一去之間,不可能單純是巧合。
事發之時,葉興立即趕到了長生戲樓。
阿京見到了葉興的時候,說不出有什麼感覺,可能就是親切——真有一種見到了同類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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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興也好像是這麼回事。
阿京能感覺到。
……
葉興和阿京見麵之後,沒有廢話,立即開始細數著何來身體裡殘餘的靈魂碎片。
二人在一個——旁人都看不見的結界裡工作。
目前看來,在何來身體裡的,隻有一絲殘存的遊魂。何來的靈魂被撕碎的很徹底。
常人看來,何來並沒有什麼異常,還是照樣吃喝工作。就連他自己,可能都意識不到症結在哪。
隻有葉興和阿京這樣,擁有靈類知覺的人,才能發現這事情。
阿京自從打開靈族知覺之後,頭一回感覺到了靈魂被撕碎的痛苦。
此刻的她,能強烈的共鳴出——何來靈魂裡的痛苦。這痛苦不聲不響,一言不發。
……
時空在轉瞬間發生了變幻。
這應該是葉興帶阿京來這兒的。阿京忽然困意上湧,打了個哈氣。她看看周圍,並沒有覺得奇怪。
阿京和葉興,忽然到了一片空明的海上,海上空無一物,一望無際。
二人置身於一葉小舟之上,這小舟輕輕搖曳,翩翩躚躚,宛若浮在一汪平靜的湖麵上,水麵之下,有很多臥象臥豬般大的七彩斑斕的大石,看著真叫人喜歡。
“你還好嗎?阿京。”葉興用一種平平淡淡的聲音問阿京,這聲音讓阿京的靈裡平安多了。
“奇怪,好多了。可我心裡還是存有一種對於婪族的恨意,這恨意讓我心裡不平靜。”阿京對心裡的念頭一樣一樣排查。
“是啊,你們天生就對婪族是恨惡的。水火不容。”葉興也點頭,貌似肯定了宿命。
“他們真不是東西,竟然對手無寸鐵的普通人下手。”阿京想到何來是那樣一個債遺族的可憐人,心裡就有些悲戚。
“噗嗤。”葉興反倒沒繃住,笑了。
“你笑什麼?不是這樣嗎?我真的好恨阿。”阿京不解,自己有說什麼傻話嗎?
葉興笑而不語,織著手裡的“毛衣”。
“你在織圍巾?”阿京問。
“恩,在縫補何來的靈魂。”葉興雖然答話,但是手絲毫不敢停。
“我可以幫忙嗎?”阿京也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
“當然。”葉興對於阿京的能力,好像一點也不懷疑。就好像這真的隻是一件毛衣。
“我怎麼幫?”阿京卻開始自我懷疑。
“目前他的遊魂還都是碎片,都在這個簍子裡。你看看能不能攢成整線。”葉興沒有抬頭,隻是努了努嘴。
阿京沒做過這個,倒是一學就會。她看著葉興的樣子,照葫蘆畫瓢。
“他這個靈魂……被撕的好碎阿。”阿京一縷一縷的小心翼翼的收攏好。
“恩。”葉興好像很耐心。
“我怎麼一點也沒察覺到?”阿京忍不住問葉興,這個存在心裡的疑惑。
“這不是尋常的婪族。……”葉興好像知道一點,卻沒有講完後半句。
阿京看到葉興眉頭緊皺的樣子,也開始發愁起來。
頭一回,阿京覺得這個世道真的不太平。
往年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她也並沒有覺得有什麼,這回可不一樣,她眼睜睜的看著何來的細碎的靈魂,竟然難受的說不出話來。
葉興察覺到了阿京多難過。
靈族的共情能力極強。一個人的靈魂被撕碎時候的痛楚有多深,阿京就能複刻多少這種痛苦。
“我看見了春娘的……身影。”阿京從何來破碎的靈魂幻影中,看到了一些東西。
“不是她,應該說是婪族利用了那個廚娘。”葉興分析道。
“怎麼還有你!”阿京在何來的痛苦記憶中,看見了葉興!這說明:葉興的存在,也一度讓何來很痛苦。
葉興!
他做了什麼?
阿京不禁浮想聯翩。
“你彆誤會阿,那是……”葉興真怕阿京亂想。
“是什麼?”阿京有些好奇。
“哎,葉興的身份,不就是長生戲樓的跑堂的嘛!和那廚娘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葉興有一瞬間的赧然。
“所有就有感情了?”阿京順著他的話往下聯係。
“有什麼感情!那是哪門子的感情?那就一欲念。和我沒半點關係。”葉興說著,也發現這事情本就說不利索。
“我現在發現,你也確實有讓春娘著迷的理由……”阿京打量著葉興,忽然覺得葉興的樣貌簡直就是……“迷人”本迷。
“這……都不是你想的那樣。”葉興眯著眼睛,儘量撇清關係。
“那何來這事情,你也有份。”阿京這時候就有些不依不饒。
“確實。”葉興心裡本就有些不舒服,索性不再推托。
“你不會覺得於心有愧嗎?”阿京好奇地問,因她自己就經常會產生愧疚感。她很想知道:葉興的心裡是怎麼樣的。
“如果連這個我都愧疚,那我早就被那些莫名其妙的心理重量壓垮了。”葉興有些顯得輕鬆,像是思考這個答案很久了的樣子。
“你還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吖。”
“……”
“你……”
“噓!說話歸說話,手彆停。何來的魂氣,已經散成千萬縷遊絲了,你再停片刻,他就會落個魂不附體的下場。”葉興提示到,更像是在岔開話題。
阿京不知道他這話的真實與否,但她絲毫不敢耽擱的,何來的靈魂是大事情。
隻是此情此景讓她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和焦裔在外頭瘋玩的時候。
第146篇一起縫補被撕碎的靈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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