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寒冷的時候,沒有任何人會想到,還有人來入住。連長生戲樓的那些管事的,都鬆懈了戲樓的營業。
早上,那批人來的時候,兩個禮賓小廝,是拖著朦朧惺忪的睡眼,還有微微不整的衣衫,出門接待的。
禮賓小廝阿四,當禮賓當了這麼多年,看見這一行人的時候,都是低著頭的。他都不敢直視那些人的眼睛。那些人有著一副難以形容的麵孔,說不上來是哪裡怪異,隻是覺得冷厲異常。
禮賓小廝阿滑,平日裡是個油嘴滑舌的,見到這些人,舌頭像是打了結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有一種令人窒息的力量彌漫在這些人中間。
阿四和阿滑兩個人,腿腳像灌了鉛似的,隻是鬼使神差的領著這一幫子人入住。等到給他們都安頓妥當,兩個人回到了門室的時候,才鬆了一口氣。剛剛的那一番領路的過程,仿佛就像一個噩夢,一個讓人窒息的噩夢。阿四看著阿滑,咽了一口吐沫,喉結動了動,麵頰上都是豆大的汗滴子。阿滑看著阿四,沒錯,身邊的夥伴還是這個夥伴,隻是剛剛的那一行人,總覺得像另外一個世界來的,讓他們有一種看見了非人存在的感覺。怎麼去說那些人呢?——閻羅。沒錯,那些人有一種濃濃的地獄網羅的感覺,就像一個深不見底的網子,直直的將他們網住,周圍的一切……空氣也好,空間也好,都有一個凹陷……那些人,可以讓他們的世界變形消失,變得更加稀薄……
阿京正在做一個很長的夢,這個夢境快到結尾的部分了,一種令人心悸的恐懼感籠罩著阿京,快要讓她不能呼吸。醒來的時候,背上都是冷汗。
阿京蜷縮在被子裡頭。
那個夢境竟然讓她有一種痛苦的感覺,不光是心理的,更是有些生理上的痛苦。不知道為什麼,做個夢竟然能痛苦成這樣。喉嚨裡,心裡,哪裡都覺得苦苦澀澀的。阿京一摸眼角,竟然還有淚水。剛剛,自己是哭了嗎?
這個冰冷的天氣,外頭的寒氣,晚上的時候也澿到了屋子裡頭,阿京隻覺得滿屋子冷冷的,這種寒冷,越發的讓她留戀被子裡的溫度。被子裡暖和的感覺籠罩著她,令她不願意起床。被困在這長生戲樓這麼久了,好像整個人都在進行一種漫長的修養,這種修養並不輕鬆,越在這裡長久的放鬆,越覺得困乏。也不知道這個災難什麼時候過去。
她現在的狀態似醒非醒的,都分不清剛剛夢見的,是真實還是夢境?阿京摸了摸自己鬆散的頭發,聞到了枕頭和被角的香味。
應該是夢吧。
畢竟醒來之後的這種美好的感覺,還是能夠感覺得到。和那個恐怖戰兢的夢相比,活在現實裡的這一麵更好。
直到現在,她還是心有餘悸啊。為什麼感覺夢裡那個不好的東西,就在自己的附近?這種感覺真是太嚇人了,阿京搖搖頭不去想。等到阿京定定神,才記清楚到底夢見了啥。
夢裡麵:有一杯毒酒,被人送去給陶升喝。陶升鬼使神差的喝完酒之後,當場就斃命了。
陶升!
想到這裡,阿京一瞬間抓上衣服,穿好了就出門,頭發都沒有來得及綁,就那麼披著。等到打開門的時候,正看見有一個小廝,端著一杯酒,向隔壁陶升的房門前走過來。這一幕將阿京嚇個半死,怎麼和那夢裡麵一模一樣?
“是誰送過來的?”阿京在那個人正準備敲陶升和千宿宿的房門時,攔住了那個人和那杯酒,問。
“新來的客人吩咐的。”那小廝看著像並不知情似的,柔聲細語的說。
“為什麼無緣無故的要送酒過來?”阿京謹慎地環視了四周,怕是有人在暗地裡監視,內心慌亂的不行,心緊張地都快要跳了出來。隻是看四周像是沒有人,才微一舒了一口氣。
“說是這位房間姓陶的客人的朋友。”那個小廝說著。阿京想:這戲樓裡的管事,隻知道這裡住著陶升,不知道千宿宿也在,想來這杯酒要是給,也是給陶升的。朋友?朋友會送毒酒嗎?這個新來的客人是怎麼知道陶升住在這裡的?難不成是這戲樓管事的泄露的?
“你們隨意的就將客人的信息泄露出去嗎?那位新客人怎麼知道住在這裡的是誰?”阿京小聲的說。
“我們戲樓,是不會泄露客人的信息的,這個是那位客人主動要送來的。可能是這屋子裡主人的舊相識也說不定。”小廝看阿京質問起來,趕忙解釋。要是傳到了管事的耳朵裡,又以為他在給戲樓抹黑呢!天地良心阿!一大早,他就被那些客人傳過去,命他送這酒來,他看那客人將這房裡人的信息都說的一清二楚的,才覺得是他的朋友。也不敢違拗,他就是個辦事的,哪裡敢惹事?
“給我吧,你就說已經送過來了。”阿京囑咐道。隨即接了端盤,推了門就進去了。
陶升和千宿宿兩個人是機敏的,聽到外頭有人聲,就穿整了衣衫。剛收拾妥當,就看見頭發還披散著的阿京推門而入。他們兩個看著阿京端著一杯酒,不明所以。
“怎麼了?這杯酒……是不是有什麼問題?”陶升不知怎麼的,睡夢中……和醒來的時候,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縈繞著他,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陶升為什麼會有一種——他要喝這杯酒的即視感?這種即時感,讓他聯想到了,剛來鳳華城的時候,夢境裡出現過似曾相識的畫麵。那時候好像是要喝下什麼劇毒的東西,命懸一線……這個預言,還讓他好長一段時間,都怕吃東西。
“這酒有毒。我夢見,你喝了它之後,就當場斃命了。”阿京看著陶升說。看著他倆的眼神,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是披頭散發的,有一點尷尬,忙拿著手攏了攏頭發。
“我今天一早上起來的時候,也總覺得有什麼事情不對。這酒果真有毒的嗎?”陶升感歎,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不過還好,阿京給攔下了,這就算是逃過了一劫嗎?
“這有什麼難的,讓我們來試一試不就好了嗎?我這有鈴花試紙,一試便知,如果這酒有毒,我的花兒立即就變色了。”千宿宿說,拿出了自己的鈴花試紙,&nbp;那花雖然看著嬌豔美麗,隻不過已經乾了,看著像是不生不滅的樣子。沒想到,還會有人拿它來製成試紙?千宿宿拿出這樣東西,阿京和陶升並沒有什麼奇怪的,這東西的氣質和千宿宿倒是很般配。
待鈴花試紙微微沾到了那酒,立刻就變得烏黑冒煙了,險些燙到了千宿宿的手。三個人看到這情景,都頓時改了顏色。
“阿京,你怎麼一大早會夢見有人給我送酒呢?”陶升問。這人**不離十,還在這戲樓裡麵。
“我也奇怪,不知道為什麼會夢見……可能……是天書救了你一命吧。”阿京說,“最近時常和天書說話,也像是開了眼睛開了耳朵似的。還沒醒的時候,我就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
“這酒是誰送來的呢?”千宿宿問,怎麼會有人知道這屋子裡住的是陶升?他千宿宿一貫是做小偷的,想都不用想,立馬就知道,他們的居住信息,可能已經暴露了。
三個人滿臉寫著疑惑。
長生戲樓來了一批奇怪的客人,來得悄無聲息的。戲樓裡麵氣氛,在這些客人入住了之後,就變得很微妙,和之前不一樣了。
大概到了中午,他們三個才知道有這麼一幫子人入住了,不知不覺的就警覺了起來。難道這長生戲樓,在葉興走後,已經變得不安全了嗎?
第78篇毒酒免喝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