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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您這樣,老臣該如何向陛下交代啊?”
王綰真的快被趙昊弄崩潰了。
要是當初他忍氣吞聲,不找趙昊,恐怕始皇帝會答應他告老還鄉的請求,將丞相之位交給李斯擔任。
結果因為他的不甘心,暗中找趙昊要了個《三省六部製》的改革方案,始皇帝看在他獻策有功的份上,暫時打消了換相的想法。
現在麵對父子二人同時給來的壓力,王綰隱隱有些後悔了,自己一把年紀了,怎麼還跟小孩子一樣賭氣。
這大秦丞相,誰愛做誰做。
反正沒兩年了,等陛下回來敲定三省六部製,以後再也沒丞相了。
眼見王綰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趙昊不由歎了口氣,道:
“老丞相,咱們石碳的成本你知道嗎?”
“這”
王綰一愣,瞬間老臉一紅,下意識看向韓生。
雖然他關心石碳生意,會影響自己在始皇帝那裡的能力值。
但石碳的成本,他是真的不知道。
因為石碳從一開始,就是趙昊弄出來的。
而韓生也跟王綰一樣,半路接手石碳生意,對石碳的成本,同樣不是很清楚。
眼見二人臉上掛著一副便秘的樣子,趙昊禁不住抬手扶額,心說你倆連石碳的成本都不知道,就在這裡給我杞人憂天,玩呢?!
“算了,問了也白問!”
趙昊無奈擺手,然後拿出一張紙,算給二人看:
“咱們就按一個工人一天采礦兩千斤來算,工人的價格最多四十錢,一百斤就是兩錢,再加上運費,夥食費,一百斤的成本不超過四錢,就算賣一百斤一文錢,我們也隻虧三錢!”
“你們想想,要賣多少碳,咱們才會虧得受不了?”
“這”
王綰二人對視,一時語塞。
趙昊看了他們一眼,又接著道:“同理,咱們再算木炭,木炭的成本是多少?兩百錢一百斤,這是實打實的成本!”
“如果咱們將石碳賣到一錢,他們該賣多少?該虧多少?”
“公子英明!”
韓生率先反應過來,連忙朝趙昊拱手。
趙昊沒有理他,直勾勾地盯著王綰:“老丞相,石碳的事就不用操心了,父皇那邊有我頂著,不會讓你擔一分責任的!”
“公子.”
從趙昊的眼神中,王綰看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那種表麵風平浪靜,暗地裡刀光劍影的日子,曾讓他噤若寒蟬。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既然趙昊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再猶豫不決,就顯得有些迂腐了。
微微一頷首,王綰當即朝趙昊拱手:“一切全憑公子做主!”
說完,便帶著韓生離開了楚南閣。
接下來的幾天,富山商行與趙昊的競爭,逐漸進入白熱化階段。
木炭和石碳的價格,如果說之前是一天一個價,那麼現在的競爭激烈程度,可以說是半天一個價,甚至到最後,一個時辰一個價,看得鹹陽黔首心驚肉跳。
特彆是馬上就要十一月了,各家各戶都要囤炭過冬,木碳和石碳的價格,一時間成了全城焦點。
無論是達官顯貴之家,還是平民百姓之家,醒來的第一時間不是洗漱吃飯,而是派人去打聽木炭和石碳的價格。
此時,天剛蒙蒙亮,街道上的環衛工人開始打掃街麵,不少挑糞工,也在挨家挨戶的挑糞。
自從趙昊改造鹹陽以來,鹹陽的街道比以往變得更加乾淨整潔,如果不是沒有路燈,差點以為是後世某個古裝影視城。
此刻,街道口一家名為孫家老店的旁門角,一名少年正推著板車,對店裡的掌櫃呐喊:“阿父,我去拉碳了!”
“去吧,彆再像你兄長那樣,第一個去買,咱不急,等他們降得差不多再去,誰便宜買誰的!”
店裡傳來一個渾厚的中年聲音。
少年不耐煩地應了一聲:“知道了!”然後推著板車出了店門。
這個少年名為孫小二,是孫家老店掌櫃的二兒子。
這孫家老店也不是什麼大店,就一個替人修腳的小店。
平日裡拉些便宜的碳,替客人燒燒熱水泡腳,也不需要多名夥計,就父子三人經營這家小店。
前幾天因為客人比較多,店裡急需大量的碳燒水,孫小二兄長便馬不停蹄的去買了一車四十錢的石炭,結果剛回來不到片刻,木炭價格就降到了三十錢,氣得孫掌櫃對他一頓臭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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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說什麼也不讓大兒子去買碳了,便讓小兒子去買碳。
這才有剛才的囑咐。
好在孫小二平日交友廣泛,剛走出街口,小夥伴便來向他通風報信:“小二,小二,今天是你去買碳嗎?”
“是啊,我兄長前幾天吃了虧,被我阿父痛罵了一頓,你們可彆害我,現在什麼價格?”
“這個我知道,現在石碳三十五錢,木炭三十四錢,不過,這是昨天關門的價格,今天估計會跌到二十多錢!”
一名頭紮雙馬髻的少年,爭先恐後的說道。
孫小二看了他一眼,一邊拉動板車,一邊若有所思的道:“昨天是誰開始降價的?”
“這還用說,肯定是石碳司那邊先降價的!”
“前幾天都是石碳司先降價,富山商行後降價,而且每次降價都比石碳司低一錢,這是擺明了跟石碳司耗到底,不過”
“不過什麼?”
孫小二一愣。
卻見那名小夥伴環顧左右,低聲細語地道:“我昨天看到富山商行的周掌櫃,去了一堂錢莊.”
“你的意思是,今日木炭會先降價?”
“有這個可能”
“那也不能一直等,我午時之前就得回去!”
“這”
眾小夥伴們聞言,一陣語塞。
“該死的富山商行!”
想到富山商行與石碳司的競爭,孫小二就忍不住的低聲咒罵了一句,以前富山商行一家獨大,一車木炭要四五百錢,現在好不容易多了一個便宜的石碳,富山商行竟然跟對方打價格戰,搞得以前買木炭的人,虧到姥姥家了。
如果石碳被木炭擠走,以後富山商行再連本帶利的將價格漲回來,自己這些小店,還有活路嗎?
心中帶著一陣煩躁,孫小二不禁歎了口氣,推著板車的步伐也愈發急促。
“小二兄慢走,快來我們石碳鋪裡看看,今天的石碳最低價!”
就在孫小二快要走過一家石碳鋪的時候,一名認識他的石碳鋪夥計,連忙朝他呐喊。
孫小二聞言,愣了愣神,停下腳步循聲望去,隻見喊他的人不是彆人,正是跟他一起長大的牛二。
如果牛二沒去石碳鋪當夥計,現在的一群小夥伴中,也有他的身影。
“牛兄,咱們都是自己人,你就彆拿我開玩笑了,店裡還等著用碳呢!”
孫小二根本不信牛二說的什麼最低價。
因為每次石碳鋪每次降價,都喊的最低價,價格不到半個小時,價格就降了。
這種忽悠人的套路,孫小二略有耳聞,所以不為所動。
但是,牛二見孫小二不信自己,當時就急了,連忙拍了拍身上的炭灰,從鋪裡走出來,壓低聲音道:
“小二兄,咱們是一起長大的,我還能騙你不成,實話告訴你,今日的最低價是十錢,而且包運送,你這一車裝滿,我找人給你運過去,不多收你一錢!”
“十錢?”孫小二聽到這話,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接著有些懷疑的道:“石碳司的人瘋了嗎?”
“這話可不能胡說,小心挨板子,反正你就瞧著吧,等會兒開市,一百斤十錢的碳,你上哪裡找?”
“這”
孫小二不覺得牛二會因為這事騙自己,先不說多年街坊的情誼,就是這十錢一百斤的碳,再怎麼也不會虧本。
而且,就算木炭敢跟,也頂多九錢,一錢差距算不了什麼。
想了想,孫小二當即點頭:“好,那我就等到開市,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今天就在你這買了!”
“行!你在這裡等著,我第一個賣你!”
牛二笑嗬嗬的應了一聲,然後繼續回鋪子準備。
同樣的情況,在鹹陽其他街口也在發生。
另一邊,富山商行內。
刀疤男滿眼血絲的看著眼前的賬本,久久不語。
這段時間的價格戰,讓他沒睡過一個好覺。
當木炭價格低到一百錢的時候,刀疤男心裡還算淡定,因為那時候的鹹陽黔首,正在觀望,根本沒人來買木炭。
如今,當他把價格降到四十錢以下的時候,買的人越來越多。
這時候再想停止售賣,已經騎虎難下了。
即便他每賣一百斤,虧一百多錢,他也得咬著牙,吸著血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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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名夥計匆匆忙忙的來到他麵前,拱手道:“周掌櫃,還有一刻鐘就開市了,我們的價格還是按石碳司的價格低一錢賣嗎?”
刀疤男聞言,強打起精神,紅著眼睛看向前方的夥計,憤憤道:“古人雲:先發製人,後發製於人,我們不能總被他們牽著鼻子走,今日咱們先降!”
“啊?”
夥計嚇了一跳,連忙道:“那我們降到多少?”
“三十錢!”
“諾”
夥計應諾而退,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多待,急忙轉身朝門外走去。
就在這時,刀疤男忽然叫住了他;“且慢!”
“周掌櫃還有何吩咐?”
夥計渾身一哆嗦,連忙低頭詢問。
刀疤男想了想,眼中閃過一抹猶豫之色,道:“你派人通知吳氏,辛訖,成泰,劉伯,讓他們把錢送來,利息我一分都不會少他們!”
夥計聞言,心裡不禁湧起一抹苦澀。
他是跟刀疤男最久的夥計,比誰都清楚富山商行的內幕。
以前刀疤男是城裡的乞丐,後來因為好勇鬥狠,在城裡積攢了一些威名。
再後來,靠著一名貴人的幫助,他經營起了木炭生意。
隨著他的木炭生意越來越大,身邊的貴人也越來越多。
這些貴人一邊扶持刀疤男,一邊在刀疤男身邊安插自己的人,最終成立了這幾乎壟斷整個鹹陽木炭生意的富山商行。
雖然富山商行的大靠山,一直都是刀疤男的主人,也是最開始扶持他的那位貴人,但其餘貴人的錢,也不是刀疤男的主人說了算。
所以,刀疤男借來的這些錢,遲早是要還的。
萬一他沒有及時還上,富山商行會不會存在,還是一個未知數。
若富山商行不在了,他這個夥計恐怕會麵臨失業。
哎!
想到全家老小還指望自己養活,夥計心裡不禁哀歎一聲。
但在刀疤男心中,他就是一個跑腿的夥計,不管他跟刀疤男多久,這種事根本輪不到他插手。
所以,他隻能無力的應了一聲:“是”,然後轉身離開了房間。
好在幾個合夥商人都很靠譜,很快就將錢送到了刀疤男那裡。
特彆是那位叫女商人,給得尤其的多。
看著滿屋子堆放的半兩錢箱子,刀疤男躊躇滿誌,隨手打開一個箱子,裡麵的半兩錢都盛的滿滿當當。
有了這些錢,他可以大肆收購鹹陽周邊的木炭,不僅鹹陽周邊,甚至連鹹陽以外的地方,隻要他想要,都可以派人去收購。
一旦他手裡有足夠多的木炭,他就能將石碳司的石碳,排擠出鹹陽。
到時候,彆說什麼公子昊,就是始皇帝來了,也得用他的木炭。
可惜,刀疤男還是失算了。
原本他以為自己先出手降價,會打石碳司一個措手不及,結果趙昊直接將價格降到了十錢。
這個時候,刀疤男差點氣得吐血。
但事已至此,他隻能繼續跟著降價,誓死要跟趙昊硬剛到底。
“來人,將木炭的價格降到二十錢!”
刀疤男近乎咆哮的喊出自己的價格,然後緩了緩情緒,朝另一名夥計吩咐道:“去通知主人,就說趙昊跟我對上了!”
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自己主人報仇,他相信自己倘若圓滿完成任務,得到的一定比失去的多。
因此,即使他現在是虧錢,即使他借了遠超他能承受的錢,他都在所不惜。
至於富山商行這些夥計,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畢竟,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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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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