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現在這情況。
常姣娥是在竺鬆手上。
掌握她生死的，也是竺鬆。
關他江異什麼事？
江異坦坦蕩蕩，還頗有紳士風度地笑道：
“所以我可以理解成……”
“你是想求我救你嗎？”
常姣娥呼吸微滯。
原本艱難支撐起的腦袋，緩緩垂下去。
她泛紅的眼睛，看向江異。
那遙遙目光，好像兩人之間，相隔了很遠很遠的距離，很久很久的時間。
終於，她緩緩閉眼，沉默著沒有回答。
倒是拎著她的竺鬆，朝著江異主動表示：
“如果你要救人，我可以把她放了。”
這話一出，衛淩霜心跳一沉。
不是吧？把常姣娥放了？開什麼玩笑！
不過緊接著，她又聽到——
竺鬆朝江異補充道：
“不過這玩意兒，她好像是要害你來著。”
竺鬆是由壽瘤蟲進化而成的獸族玩家。
他的思維很直白，顯然還無法理解一些人類的感情。
此刻說話，也是乾巴巴的。
甚至又將常姣娥形容成“這玩意兒”，仿佛那真的隻是個物件。
而他這種旁觀者沒有情感偏頗的言論，則又像一記耳光，狠狠甩在常姣娥臉上。
是啊。
是常姣娥自己，跑過來要算計江異的啊！
這種情況下，江異怎麼可能救她？
竺鬆也是這麼想的，於是又試探道：
“如果你不想救，我們就把她獻祭了？”
“正好我的這場獻祭大典，需要一個鮮美的活人祭品。”
他的聲音依舊乾巴巴沒什麼情緒。
可“活人祭品”這幾個字……
聽著多少有點瘮人。
衛淩霜目光轉向江異。
卻見江異臉色絲毫不變。
甚至，他很平靜地點點頭，直言道：
“你在論壇提到的所謂‘合作’，就是和你的獻祭大典有關。”
竺鬆眼神謹慎：“是的。”
“現在，整個江城區，能阻止我完成這場獻祭的，隻有你。”
“但我希望，你能和我達成一致，共同促成這場獻祭。”
“當然，介於你的實力，我願意做出一定讓步——”
“第一，”竺鬆伸出一根枯瘦的食指，“獻祭得到的職業轉盤，我隻使用一次，剩下由你支配。”
“第二，這次獻祭過程，除了已經死去的人類屍體，以及這個與你有仇的活人祭品，我不會再對其他人族玩家出手。”
“第三，獻祭完成……不，準確說，待我完成轉職之後，我會儘快想辦法離開江城區，並且從此以後，也不會濫殺人族。”
說著，可能是擔心江異不信，他又謹慎地補充道：
“其實，壽瘤蟲進化而成的獸族，是萬族之中最為特殊的存在。”
“因為每一隻壽瘤蟲進化而成的獸族，都是一種全新的種族。”
“沒有同類，沒有歸屬的界域，就隻是單一的個體……”
“就像無根的浮萍，無依無靠！”
“所以，像我們這種特殊的存在，一般在哪一處界域誕生，就會與該界域的獨權種族交好，以希求得生存機會……”
“包括我能想到，當人族界域漸漸發展起來，也絕不會是與所有獸族為敵，而是會發展出，彼此交好的獸族盟友。”
“所以我希望，你對我不要有太深的種族偏見，而是目光長遠一些，認真考慮我說的。”
竺鬆的語氣還挺誠懇。
而他的說法，直接對密切關注此處的普通玩家，造成巨大衝擊！
江異也知道，竺鬆說的沒毛病。
他沉思片刻，便挑眉道：
“所以你說的合作，是指用職業轉盤，換自己一條生路？”
竺鬆態度依舊謹慎，點頭道：
“是的，我希望你給我一條生路。”
江異沒有直接答應，而是又問：
“你能搞出什麼顏色的職業轉盤？”
竺鬆思索片刻，“得看運氣，可能紅色，也可能……金色！”
嗬。
這話說的。
江異心中冷笑了聲。
真當他什麼都不懂啊？
前世，即便區域升級，整個世界打通之後。
人族界域，也不曾擁有過哪怕一塊金色職業轉盤！
而現在，末日遊戲才過去多久？
這麼個連職業者都不是的獸族玩家，卻說他有把握獻祭出金色職業轉盤？
開什麼玩笑呢！
江異幾乎敢肯定。
即便讓竺鬆真把整個江城的玩家都獻祭了。
也根本不可能獻祭出金色職業轉盤！
這小子，要麼隻是單純吹牛。
要麼……
嗬。
江異心中冷笑，麵上卻不顯分毫。
他略微思索，便直接點頭同意了：
“一塊高級職業轉盤，換你的一條生路。這交易，我可以答應。”
“不過，如果以後被我發現，你沒有信守承諾。”
“我一樣會收割你的性命。”
江異這番話，說得中規中矩。
也沒有出乎竺鬆的預料。
本來就是如此。
現階段的10級玩家，最迫切的就是升級！
特彆不久前，金不離已經升到11級了！
而江異，卻還沒轉職！
如果真能儘快轉職，他當然難以拒絕！
而且，就算他對那塊職業轉盤的等級不滿意。
可現階段，若真出現一塊高等級職業轉盤。
那對整個江城的發展，也是意義重大的！
這一瞬間，聊天頻道又吵得不可開交！
有的玩家讚同江異，覺得用一些人族玩家的屍體，和大量凶獸，去獻祭換取高級職業轉盤，絕對是值得的！
有的玩家則覺得這樣的行為不人道！
獻祭屍體，怎麼看都像一種邪門歪道的手段！
【更關鍵的是！還特麼獻祭活人！而且那個活人是常姣娥啊！】
【就是！常姣娥掌握著長生丹的煉製，她不能死啊！】
【拜托！你們難道還沒有看出來嗎？江異和常姣娥之間，明顯是有什麼恩怨的啊！獻祭常姣娥，簡直正中他下懷好吧！】
【我之前就聽說過一個說法，說常姣娥的長生丹丹方是從江異那裡偷走的！】
【臥槽？真的假的啊？如果真是這樣……那江異根本不可能放過她吧？】
【可就算不放過，留在身邊當個煉丹傀儡或者玩物也好啊！沒必要直接把人殺了吧？而且還是搞什麼活人獻祭！聽著就很邪惡啊！】
【等等！我突然想起常姣娥之前在論壇說，她的成就，隻有1%是來自長生丹方，剩下99%都是來自自身努力……當時看著還挺感動，現在怎麼感覺，好特麼膈應啊！】
【好家夥！長生丹丹方是偷來的，所以就隻占成功的1%是吧？真是好笑哦！】
【艸！瞧不起那1%，那便丹方給我啊！我特麼現在隻有3級，真的是因為我不夠努力嗎？？！】
一時間，江城玩家對常姣娥的評價急轉直下！
但即便如此，也還是有很多人覺得，常姣娥罪不至死。
留在江異身邊當個煉丹傀儡，也比直接獻祭了強啊！
可惜，這些玩家不是江異。
他們討論得再怎麼激烈，也隻能充當看客，而沒有決定權。
江異在確定與竺鬆的合作後，絲毫沒有要更換竺鬆選的活人祭品的意思。
於是接下來。
常姣娥便成了竺鬆獻祭流程中，至關重要的一環。
她起初就像個物件一樣，被扔在屍山堆上。
直到竺鬆一番操作，在那屍山堆中心的位置，豎起了一根漆黑圓柱。
圓柱上有詭異的暗紅色紋路，根部則被穩穩插在屍山堆裡。
緊接著，竺鬆將常姣娥和她的侍從熊吉，綁到那圓柱上。
再然後，掐訣，念咒！
整個銀霜俱樂部附近朝拜的凶獸，都開始躁動！
但比凶獸躁動更詭異的，是鮮血！
那些原本血流成河，遍布在俱樂部地上，已經乾涸的鮮血……
此刻好像一瞬間被喚醒！
那些猖狂奪目紅色，仿佛擁有自我意識般，竟主動朝著屍山處聚集！
而那堆積成山的，無頭或斷頭的屍體，也再次湧出汩汩鮮血！
那而全部的鮮血，則是爭先恐後湧向了漆黑圓柱！
幾乎很快，那些堆積的屍體就仿佛被什麼偉力吸乾！
“鋥——”
漆黑圓柱突然冒出一道金屬顫聲！
緊接著，其上暗紅色的紋路，越發詭異鮮豔！
直到半分鐘後……
那些猖狂奪目的紅，仿佛完成了由血到火的轉變！
整個圓柱上，都冒起一股激烈的火光！
那火光，沿著圓柱上的紋路，便如一條會動的火蛇，瘋狂竄動！
幾乎瞬息之間……
大火將被捆綁的常姣娥和熊吉吞噬！
那一瞬間，圍在附近的凶獸越發躁動不安！
漆黑圓柱震動的“鋥鋥”聲，也更加激烈！
而常姣娥的身影，則在那猛烈的熊熊火光之下……
連驚恐尖叫都來不及！
便迅速化為灰燼！
衛淩霜的投影，遠遠望著那一幕。
她的眼底，被火光鋪滿。
內心深處，隻覺萬分震動！
她從大學第一天就不對付，互相鬥了這麼久的好室友——
常姣娥……
她，就這麼死了？
被，獻祭了……
衛淩霜抿了抿唇，心情是一種說不出的複雜。
與此同時。
夜色深濃。
江城郊區。
樂天俱樂部附近。
西北邊外露營營地裡。
一處極為隱蔽的灌木叢中，突然傳出窸窣的響動聲！
那一瞬間，常姣娥後背貼著大地的泥土，目光望著夜空中的皎皎皓月。
她呼吸緊繃而震顫。
渾身上下，哪裡還看得出半分屈辱。
整個人，如獲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