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過去了20多天,血吼行省終於有了微微寒意。
今天已經是光明曆1205年12月13日。
“大人,再有3天,銀鬃所率的大部隊便可抵達此地。”
林克走過來彙報道。
“是該出發了。”帷幔後,傳來雷文淡淡的聲音,“船造的怎麼樣了?”
“距離上次與野豬人交戰已經過去了足足23天,各種大小木筏已經建造齊全。”林克與鬣狗對視了一眼,“托爾已經先讓第三軍團、第四軍團以及後勤輜重昨日便啟程了。”
“哦?”
帷幔後,雷文的聲音中帶有幾分驚訝,“這件事做的不錯,是埃裡克安排的麼?”
鬣狗搖了搖頭,“不是,他們父子倆這一個月來幾乎沒說過話。我跟林克今天過來,是請您與拉克絲夫人一起離開的。”
“嗯”
手底下人多了,雖然人吃馬嚼開銷極大,但也有人多的好處,太多事情根本無需雷文再費心勞力了,當然,這裡麵主要也有幾分雷文需要刻意營造自己衰老、所以根本不咋管事的緣故。
但說實話,這樣真的很爽,怪不得老家古代那幫人,那麼容易出現昏君呢。
美人在側,佳肴不缺,每天睡到自然醒,這種精神狀態,說實話雷文都不怎麼懷念以前的日子了。
見雷文不再搭理,林克與鬣狗也不敢再言語什麼,本來他倆還想過來討個差事來的,但看樣子,雷文大人顯然是沒打算接茬的。
畢竟雷文已經不止一次告訴過他們,他們這幫老臣最主要的任務,就是保護雷文個人的安危。
自從進入獸人帝國後,雷文大人怕死已經怕到了骨子裡,若是時間短林克還能理解,如今已快3個月了,雷文大人非但沒有緩解對死亡的恐懼,反而更加焦慮,時常讓他們在晚上站崗,一站就是一整夜,直到雷文大人睡到自然醒方能離開。
從龍攆上鬱悶的走了下來,林克朝著野豬人吼道:“快起來抬龍攆,穩當一點,否則你們的下場跟那頭布鄀沒有區彆!”
足足20多天下來,雖然沒有再決戰,可彼此間從來不缺少小型騷擾接觸戰,幾乎是晝夜不休!托爾怕對方察覺自己在造船跑路,荊戈則是要完成銀鬃的任務,作出拖延對方的姿態!
隻能說各有各的算盤。
這20多天中,雄鷹軍又斬殺掉5000餘頭野豬人,俘獲200餘頭……再加上銀鬃等人也快到了,荊戈已經數日不再派出士卒騷擾了,再騷擾下去,他的軍團都快沒了,給荊戈心疼壞了。
這些被俘獲的野豬人和哥布林主要從事一些後勤兵的工作,比如砍伐樹木,搬運後勤,為雷文抬龍攆,倒屎盆……之類的活計。
林克與鬣狗帶著野豬人抬起的龍攆朝著塔林河走去,來到塔林河上,這裡已經被搭上了各種簡易的木製棧道,可以進入河水較深的區域,將雷文的大攆緩緩放入塔林河上,順著下遊飄去。
林克站在龍攆上,掌控著大攆漂流的方向,鬣狗則跟剩下那群野豬人上了另一個較大的簡易木筏。
這些野豬人和哥布林的俘虜都帶著腳鐐,根本無法逃走,大多都是獸人種族中的炮灰,怕死的要命,隻要能吃飽,對於他們而言,待在哪兒都一樣。
“獸人永不為奴!!!”
這日,外麵忽然傳來一陣喧囂,引起了雷文的好奇,他跟拉克絲走了出來,朝著嘶吼的方向望去。
瞧見不遠處有四五個木筏,每一個木筏上都裝著十來個造型獨特,類似人形的籠子,籠子裡各自關押著一頭獸人,有野豬人,也有熊地精,甚至還有鷹人和虎人。
他們渾身上下滿是血洞,傷口處的血液已經變得黑紅一片,上麵爬滿了各種吸血的蠅蟲蛆蟻,讓人看一眼便內心反胃,雷文略顯詫異,朝著林克問道:“那是什麼東西?”
“大人,那些都是不肯投降的俘虜,所以鬣狗命人建造了‘鐵處女’,將他們關進其內折磨。”林克連忙解釋道。
“鐵處女?”雷文疑惑,“那是什麼?”
“就是用鋼鐵燒製而成的人形囚籠,裡麵有很多尖刺,一旦合上,就會刺入人的體內,又不致死,會讓這些俘虜飽受折磨。”林克細心講解:“不過現在條件有限,隻能建造成這種鏤空設計的木製鐵處女,效果其實是一樣的。”
“還有一種叫‘鐵牛叫’,就是將人放進鐵牛的雕塑裡,然後以小火慢燒,裡麵的人一旦發出慘叫,聽起來跟牛叫聲一樣。”
林克一一說道。
雷文聽的眉梢挑動,“怎麼以前不知道鬣狗還會這些?”
林克趕忙大倒苦水:“鬣狗都快閒出屁來了,托爾就大發善心,讓他來管理這些俘虜,聽說都是鬣狗母親家鄉那邊的刑罰,他一直想弄來著,這次總算是找到機會了。很有用的!之前托爾帶回來的那頭血沼踐踏者軍團的野豬人女首領布鄀,一開始也是嘴硬的厲害!就是被這種刑罰硬生生給折磨服了,出賣了很多有關荊戈的情報,才讓托爾在後續的小規模襲擾中屢次占了上風!”說到這裡,林克瞥了一眼一旁的拉克絲,用手捂著自己的嘴巴,附在雷文的耳朵旁悄悄說道:“不瞞您說,鬣狗好幾次偷偷將那些哥布林埋您的屎都給挖了出來,還說您的屎又粗又硬,不像是生病體弱的樣子,很有可能是裝的!”
雷文:“……”
雷文有些無語,感覺自己手底下都是一群變態神經病!真是閒得蛋疼!
“快看!雷文!是膽小鬼雷文出來了!”
“哈哈哈,3個月了!我終於見到雷文的樣子了!”
唯一的一頭虎人俘虜大聲喊道,儘管他聲音嘶啞無比,但仍能聽出他語氣中的興奮,“雷文!伱這個崽種!有本事放了我!我要殺了你!伱這種膽小鬼,簡直不配當人類的貴族!我還從未見過伱這麼怕死的貴族呢!”
“誒!現在伱就見到了!”雷文不甘示弱的說道。
“……”
那虎人俘虜被雷文噎的無語,“啊啊啊”的大吼起來,“無恥!雷文伱太無恥了!貴族的榮耀!貴族的勇氣!為什麼我在伱身上一丁點也看不到?!”
“大人,讓我宰了他吧!”林克眸光一冷的請求道。
可憐的林克,自從踏入獸人帝國,他連一頭獸人也沒有殺過,早就手癢難耐了!
“不用”雷文搖頭拒絕,“還有幾天上岸?”
“一共需要5天,再有一天,我們就可以上岸了大人!”林克抿著嘴唇說道,思前想後,他還能沒能忍住,語氣中帶著明顯的哀求之色,“大人,這次決戰哥布林,讓我上吧!我,我……”
他原本想說“我願意給托爾當手下”,隻是話沒說完,就看到自家大人那斜睨過來的冰冷眼神,剩下的半句話,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再說出口了。
說實話,作為最開始從雄鷹堡就跟隨著雷文、足以與埃裡克媲美的元老之一,林克心中十分清楚,雷文所做的每一步都有著極深的用意和布局,可他實在太無聊了,要不是傭兵那邊偶爾會用金幣請他過去當教官,指點一下戰術上的配合,林克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會無聊到發瘋。
絕大多數的時間,林克都在自行練習招式,因為他感覺再這樣下去,四肢都快要退化了!自從林克提出用功勳點來代替金幣當薪水時,傭兵那邊連“偶爾”的動靜也沒了,輕易不會再有人請他過去,因為每一點功勳對傭兵而言都太彌足珍貴!
托爾為了收購傭兵手裡的功勳點,已經開價到了237金幣一點!那可是金幣!不是銀幣,更不是銅幣!即便如此,也才收了不足30點功勳!托爾就是為此一直找埃裡克借錢,父子之間原本就有矛盾,現在托爾又不認錯還舔著臉借錢,給埃裡克氣得夠嗆,不願意再借,這才導致父子倆近一個月都沒怎麼說過話。
想當年,雷文初到雄鷹堡時,雄鷹堡一共隻有3個護衛,就是埃裡克、高爾以及他林克,隻不過當年的埃裡克就已經是超凡了。而他與高爾還隻是普通護衛,如今時過境遷、物是人非,林克親身經曆了好友一一戰死,初代能活下來的,也就隻有他跟埃裡克這對老熟人了……最好的摯友高爾;稍微年輕一代的莫辛甘、伏拉夫、加萊、懷特;因為仇恨維斯冬而自相殘殺的漢弗森和漢弗萊倆兄弟;叛變又戰死的本特……如今,即便連南茜夫人與老戈登也相繼離去!所以,也隻有林克這種元老級彆的麾下清楚,這一路走來,雷文承受了怎樣的壓力!承擔了怎樣的痛苦!又是怎樣的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艱難無比的一步步從白手起家成為了如今人人景仰的伯爵貴族!
說白手起家都有點過分抬舉了,畢竟唐納德當年遺留下來的爛攤子還欠著幾千枚金幣的外債!
“再強大的人,對時間也毫無還手之力”
埃裡克今年已經52歲了,而他也已經48歲了,或許在男爵大人的心中,他們真的已經老了?林克不由想起了這句流傳已久的諺語。
隻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雷文死活不讓他們這幫老臣出戰的原因!想培養二代讓後繼有人這一點林克也讚同,他也不是非得搶奪主帥的指揮權,哪怕讓他當一個扛旗的小兵,林克也樂意!畢竟天天這樣荒廢下去,林克閒得心慌,好像自己成了百無一用的廢物似的。
“莫不成大人是在提防誰?並且這個人還在己方陣營中?”林克心中一動,想到了某種可能性。
作為陪伴雷文最久,且一直都是心腹的這幫老臣,沒有一個是蠢笨之人,鬣狗能從大便形狀判斷出雷文的身體狀況,林克自然也能分析出種種蛛絲馬跡來。
……
“大人!薩滿大人!彆睡了!雄鷹軍來了!”
昏暗的洞穴內,啾啾林嘎正躺在石床上睡覺,突然被人晃醒了。
望著噗嘰嘰寫滿了慌張的臉色,啾啾林嘎睡意惺忪的揉了揉眼睛,“是我做夢了麼?”
“沒有啊!族長!真的!雄鷹軍真的來了!有人都看到雷文的龍攆了!”噗嘰嘰晃動著啾啾林嘎的雙肩。
“什麼意思?!”
啾啾林嘎還是有些不太願意相信,“都過去快一個月了,銀鬃他們還沒到麼?他們不是去圍剿雷文了麼?雷文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是戰敗的逃兵?”
“不是的!銀鬃他們根本沒有與雄鷹軍作戰,他們才剛到,雄鷹軍就跑到我們這邊來了!”塔林河幾乎將血吼行省一劈兩半,如今銀鬃等人都去了塔林河的東麵,隻有哥布林大軍以及剛上岸的雄鷹軍在塔林河的西麵。所以噗嘰嘰才這麼慌張,如今提及雄鷹軍,每一隻哥布林無不都聞之色變。
“他媽的!我們被耍了!”啾啾林嘎何其聰明,很快便反應了過來,銀鬃他們根本就不是去圍剿雷文去了,他們就是故意逼迫雷文來與自己決戰!
該死的銀鬃!何其狡詐!
這期間他不是沒派出過斥候,但哥布林的智商都極其有限,不是被活捉就是被殺掉,但陸陸續續傳回來的消息,都是雷文還在塔林河的對麵。
怎麼突然就來到塔林河的西麵了!而且還來到了自己陣營所在?
“難不成雷文想與自己決戰?”
啾啾林嘎忽然想到了某種令他亡魂大冒的可能,愈發惱怒起來,“溝槽的雷文!本族長為了伱,連銀鬃的命令都違抗了!而伱卻三番五次蹬鼻子上臉!真當我哥布林一族軟弱好欺麼?!”
“噗嘰嘰,帶紙筆來,我要寫信!我要給雷文寫信!”
等噗嘰嘰將紙筆拿來,啾啾林嘎開始奮筆疾書:
“尊敬的人類貴族雷文·格裡菲斯伯爵:
我覺得,你我身為彼此陣營中身份最崇高的人,說話做事得講道理!
首先,伱派人奇襲我的後勤,此計被我識破後,本族長寬宏大量,並未與伱計較,因為我覺得,作為彼此作戰的雙方,我尊重且理解伱的動機。
後來伱與荊戈一戰時,銀鬃命我渡過塔林河對伱進行夾擊,而我也並沒有那樣去做,因為本族長覺得那樣做勝之不武!
現在,銀鬃又命我與他彙合,對伱進行前所未有的剿殺,而我依然按兵不動,違抗了銀鬃的命令!
可伱呢?伱這頭該死的小蜜蜂,三渡塔林河後居然直奔我而來,什麼意思?要與我哥布林一族為敵麼?!
雷文,我必須警告伱,我哥布林一族並非是伱想象中的軟柿子!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我真想回到32年前,給伱父親一隻避孕套,讓他與伱那下賤肮臟的母親不要將如此無恥、卑劣、不講武德的伱生出來!
本族長將給伱2個月的時間進行考慮!如果伱休整2個月後依然沒有渡過塔林河與銀鬃等人決戰!
那伱就做好迎接偉大的哥布林族長的怒火吧!!!”
寫完後,啾啾林嘎覺得自己的言辭有些太過激烈,又補上了一句“雷文,請珍惜本族長僅存的善意,不要溫和的走進那個良夜!”
儘管啾啾林嘎也不解其意,但這都是他從吟遊詩人那裡學來的,反正寫上能體現自己的才華就好。
將信折好又用火漆封上,啾啾林嘎朝著噗嘰嘰吩咐道:“這封信伱親自去送,一定要親自送到雷文的手中!如果他識相的話,就不會對我們發起進攻!隻需要再等2個月,我就可以完全恢複!到時候雷文就是一條任我蹂躪的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