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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裂隙上的城堡
臨冬城,布羅德斯家族領地的核心,也是柯莫斯伯爵“劍堡”所在的城市。
劍堡正如其名,如同一柄利劍般佇立在城市中央,無論從哪個角落,都能看到它那高聳塔樓。
若是從高空俯瞰,就會發現劍堡的位置極其刁鑽,它位於一個天然的裂口之上,除了其所在地麵還算穩固,周圍有一圈寬度1530米不等的裂隙,隻通過吊橋與外界相連。
隻要吊橋一收,多少人也奈何不得這座城堡。
但雷文的注意力,卻並不在劍堡之上。
此時他正坐著輪椅,任由拉克絲推著,目光則落在道路兩旁的建築上。
雷文從來都以為諾德的建築已足夠注重保溫,但相比於大半年都處於雪季的莫利尼爾,就有些相形見絀了。
城外,都是極為厚重的帳篷,最少要兩層獸皮加上一層厚氈,一大家子少則六七口、多則十來口人全擠在裡頭,膻味兒重得哪怕從門前10米過都能打人一個跟頭。
城內房子,則是大塊石頭壘起來的,連房簷都沒有,活像是一塊塊黑麵包。
除了煙囪和門,大多數房子都隻有一扇窗戶,用木板整個封著,中間有軸,隻有在陽光最好時才會翹起來稍稍透透風。
街上走著的行人,無論大人孩子,都包得極為臃腫,大人身上像披了頭犛牛,孩子像是披了隻羊,每個人臉上都紅撲撲的。
“我還以為這邊的人會比諾德人更耐凍。”胡廈抽搭著凍得發紅的鼻尖:“結果怎麼穿得比諾德那邊還厚實?”
“因為凡是覺得自己不怕冷的蠢貨,根本沒法在這高原上活下去啊。”雷文笑嗬嗬地回了一句。
被推著來到不遠處首飾攤子,雷文隨口問了一句:“這手鏈怎麼賣?”
攤主聞言,將那條手鏈拿起,又抓了把雪在上麵仔細揉搓,搓得閃亮才捧到雷文麵前。
高原上的首飾,倒不像常人想當然那般粗獷,反而精細得要命。
這手鏈上穿著的珠子,乍看上去好似珍珠,捏在手裡才發現是被磨得極圓潤的銀珠。
手鏈上還有一枚掛墜,指甲蓋大小,卻雕出了極形象的一隻雄鷹,爪子上的細節都纖毫畢現。
也許是漫長冬季,讓他們有太多時間可以用來打磨細節吧。
“怎麼賣?”雷文問道。
攤主看雷文裝束不凡,身邊跟著的人又氣質容貌俱佳,有心發財、又不想失了大主顧,微微琢磨道:“這手鏈正常是4枚銀幣,您既然喜歡,那就3枚銀幣拿走。”
雷文伸手,胡廈將錢袋遞了上來,雷文接過,從中數出5枚銀幣。
那攤主大喜過望,接過銀幣收好,挑選了一隻精致木盒將手鏈放在裡頭,放在雷文輪椅把手上。
雷文倒沒關注手鏈,而是問道:“柯莫斯伯爵,平時施政可還好?”
那攤主本來笑盈盈的臉頓時僵住:“……這,我這種做小本生意的,哪能知道呢,您問錯人了……”
胡廈麵露不愉:“老板,吾主在問你話,你就實話實說,推三阻四乾什麼,難道沒給你錢嗎?”
老板將剛到手還沒焐熱的五枚銀幣捧了出來:“這……這首飾算我免費送給諸位的,還不行嗎?”
胡廈一看更氣了,剛要開口,雷文就搖了搖頭:
“算了,何必為難他呢,走吧。”
一行人向劍堡行去,走了老遠,胡廈還是氣悶不過:“這柯莫斯伯爵就這麼嚇人,讓人連說兩句的膽子都沒有?”
“大人您的功績、聲望都比他強多了,也沒見咱們雄鷹領的人這樣啊!”
雷文看了一眼遠處枯樹上懸吊著的凍乾枯屍:“讓人誇不起來,罵又不敢罵,當然也就如此了。”
柯莫斯的統治向來以鐵腕著稱。
不同於小剝皮那種殘酷的刑虐,柯莫斯上位後在領地內製定了足稱嚴苛的律法,涉及到領民生活的方方麵麵。
煙囪朝哪個方向開,垃圾倒在屋子的哪個方向、什麼時間倒,甚至是做飯的時間都有嚴苛規定。
彆說是外來者,便是本地人小心、小心再小心,也會有犯法的一天。
結果,是要麼參軍、要麼賠錢來贖罪,讓整個領地都苦不堪言。
雷文本來以為這是以訛傳訛、不斷放大誇張後的傳言,現在看來卻是實情。
“雷文伯爵,您總算來了!”劍堡門口,柯莫斯以熱情的語氣道:
“我還以為今天的酒要冷掉呢。”
“明明就在臨省,卻久疏拜訪,如今柯莫斯伯爵邀請,我當然要來的。”雷文露出了適宜的疲態,同時也在觀察這位伯爵。
他看上去十分年輕,麵容英俊,油亮背頭幾乎能反射陽光,惹眼極了。
若是不知他已37歲,雷文都要以為這是一位20多歲的年輕人了。
“交給我來吧。”柯莫斯笑著上前,推著雷文的輪椅向內走去:“雷文伯爵,您在艾沃爾的功績我可是仰慕已久,今天您一定要和我說說,當時您到底是怎麼作戰的!”
雷文對於柯莫斯的舉動有些意外,但也沒什麼特彆反應:
“隻不過是僥幸罷了。”
“太客氣了。”柯莫斯盯著雷文蒼白的頭發,心思卻有些發散開來。
很多人都以為,雷文殺了安東尼後還是平安無事,這意味著他在國王陛下心中的地位極為崇高。
然而柯莫斯卻知道,事實並非如此。
通常來說,加入一個派係,就意味著要得罪另外一個派係。
派係與派係,在帝國政治中也總會針鋒相對,同一個政策,一派支持,另一派就會反對。
這無關正確,隻關乎立場。
作為奎瑟蘭家族的姻親,柯莫斯無疑站在了新派貴族一方,新派貴族對雷文的態度是防範和監視,如此,柯莫斯才會常備5萬大軍應對雷文。
可奇怪的一點是,帝國那些老家夥卻並沒有在這一點上作出反對,明裡沒有,暗地裡也沒有。
無形之間,雷文被帝國兩大派係同時放棄了。
原因有且隻有一個:是國王陛下放棄了雷文,隻是因為某種原因沒有對雷文動手而已。
一個念頭,在柯莫斯心中越發清晰——
嘎吱吱。
身後吊橋收攏,劍堡成為了臨冬城中一座無法觸及的孤島。
柯莫斯的脊梁也變得越發挺拔,這座城堡給了他無窮無儘的底氣。
來到城堡頂端,柯莫斯將雷文的輪椅停在桌邊,給眾人安排好坐位,自己又回到位置上坐下。
陽光透過窗戶灑入屋內,照亮了拉克絲的容顏。
光線被金色秀發切割開來,化作一蓬彷如霧氣的光暈,讓她湛藍色的眸子越發深邃,鼻尖與嘴唇的弧線是如此誘人。
柯莫斯肆無忌憚地欣賞著,毫不壓製眼中閃過的一抹淫邪,隨後轉向雷文:“雷文伯爵,你攻伐艾沃爾時,可說是摧枯拉朽,便連歎息高牆都匍匐在你的兵鋒之下。”
“你覺得,我這劍堡,相比歎息高牆,如何?”
……
第四百六十四章摔杯為號
“你覺得,我這劍堡,相比歎息高牆,如何?”
此言一出,原本輕鬆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胡廈的聲音有些乾澀:“嗬嗬,柯莫斯大人,您的劍堡當然是大陸上都少有的堅固城堡,但您和吾主並非敵人,劍堡和歎息高牆,實在是不好相比。”
柯莫斯意味難明地笑了笑,輕輕拍手。
侍女們端上美酒佳肴,放在每個人麵前。
柯莫斯舉起酒杯:“這是我們莫利尼爾的特產,‘凍霞冰酒’,是霜打過的紫晶葡萄生榨過後、發酵而成的酒液。”
“由於發酵困難、品質難以控製,基本上每3、5年,才能有一批成酒,而其中精品中的精品,才能稱為‘凍霞’,往往每20年才能釀成一批。”
“就讓我們以這杯酒為雷文伯爵祝壽。”
“雖然不太可能,但我還是衷心希望,雷文伯爵您,能夠活著喝到下一批。”
胡廈的酒杯本來已經舉到唇邊,聽到這句話頓時僵住,不喝不是,喝了更不是。
但眼角餘光撇過,雷文就像是沒有聽出其中嘲諷意思般,已經喝過一口,將杯子輕輕放回桌上。
胡廈也隻好跟著抿了一口,卻完全嘗不出其中滋味。
“好!”柯莫斯忽然讚許地拍了下巴掌:“都說雷文伯爵行將就木,但依我看,隻要還能喝酒,就還能活得不錯!”
“對了,此前那個問題,雷文伯爵還沒有回答我。”
“你覺得,我這劍堡,比起歎息高牆,如何?”
雷文轉動酒杯:“歎息高牆,與劍堡不同,不可一概而論,要我說,是各有千秋。”
“不錯!”柯莫斯拍了一下桌子,右手攏過油乎乎的背頭:“就是各有千秋。”
“歎息高牆建立600年,和艾沃爾公國的曆史一樣悠久;我這劍堡,更是在這裡佇立了700餘年。”
“歎息高牆內有法陣,可以防禦投石、魔法攻擊;劍堡內也有法陣。”
“歎息高牆600年不落,我這劍堡也從未被外敵攻破。”
“不過不同之處,你們知道是什麼嗎?”
這種要接話、捧哏的活兒,胡廈自然不會留給雷文:“這個,小人的確不知。”
“那就是,歎息高牆沒有我!”柯莫斯睥睨道:
“若當初我在歎息高牆,雷文伯爵彆說用一萬兵力,便是十萬、百萬,也彆想將其攻下!”
胡廈此時已滿頭冷汗,不知該如何接話。
雷文卻忽然輕笑了一聲。
“雷文伯爵是在笑什麼?”柯莫斯的臉色沉了下來:
“難道你覺得,我是在說大話?”
雷文搖了搖頭:“當然不是,我隻是在笑,既然劍堡如此堅固,而我已經坐在了你的麵前,那麼柯莫斯伯爵,你有話為什麼不能直說呢?”
柯莫斯一愣,隨後撫掌而笑:“好啊,好啊,雷文伯爵這番話還真是對我的胃口!”
“怪不得,你能夠年紀輕輕便取得那樣大的成績。”
他笑得夠了,才平靜下來盯著雷文:“雷文,你的身體實在是太衰弱了,這種情況下,又何必再去獸人帝國尋死呢?”
“不如留在劍堡,安度餘生,如何?”
胡廈終於明白了,從進入城堡開始柯莫斯便步步緊逼,為的就是要軟禁雷文!
他怎麼敢的!?
胡廈想要拍案而起怒斥柯莫斯,但卻雙腳發軟完全沒有底氣。
因為柯莫斯對劍堡的自誇絕非虛言,吊橋一抬便是大陸上的孤島!
此刻,他們一行孤立無援。
“多謝柯莫斯伯爵好意。”雷文卻依舊平靜,眸子如平湖般沉靜:
“隻是國王陛下命令在身,我不得不從。”
柯莫斯嗤笑一聲:“雷文,你這話對彆人說還有點用,可惜,我卻知道,你早已經被陛下放棄了。”
“他讓你去取泰坦幼崽,不過是因為剛剛親自冊封你為伯爵,不好意思自打自臉褫奪爵位,所以用這個借口讓你去送死罷了。”
“陛下不想做這個惡人,帝國那些高級貴族也不想做,但我不介意臟了自己的手。”
“所以,為了避免場麵鬨得太難看,您還是主動留下吧,好嗎?”
雷文歎了口氣:
“我承認,劍堡的地形易守難攻,彆說是隻有3萬人,就算是30萬軍隊,也拿不下來……”
柯莫斯麵露自得,但雷文的下一句話讓他的得意焊死在了臉上:
“但前提是,領兵的人不是我!”
這幾乎是把此前柯莫斯的話原樣奉還!
“很好。”柯莫斯嘴角輕輕抽搐。
他本來隻是想要囚禁雷文,以此來饒過新派貴族,直接去討好凱恩斯十六世,之後再根據凱恩斯十六世的反應決定如何處置雷文。
可現在,雷文的反應激怒了他。
“同為帝國貴族,我本來不想兵戎相見。”
“可既然雷文伯爵你一而再、再而三無視我的好意,那麼我也就不必再有所顧忌!”
說著,他站起身來,舉起酒杯猛地摔在了地上。
酒液潑灑,清脆響動蕩漾。
牆壁上燃燒著的火炬忽然變成了深藍顏色,條條魔法光輝順著磚縫脈衝鼓動,在牆壁、天花板和地麵上鉤織出繁複法陣,逸散出的光暈將整個大廳包裹其中。
封魔法陣運轉開來,壓製著法陣內一切超凡力量。
可明明柯莫斯隻摔了一支酒杯,卻同時出現了兩聲響動。
柯莫斯愕然看著雷文腳下那隻破碎酒杯,不由得樂了出來:
“雷文伯爵,這裡是劍堡,不是你的雄鷹城,你老糊塗了?”
雷文道:“抱歉,我這個人有個毛病,嗅覺太靈敏。”
“一聞到將死之人身上的臭味兒,手就發抖。”
這是什麼意思,自嘲嗎?
下一刻,喊殺聲、兵器碰撞聲從門外響起。
砰的一聲,大門被一柄戰錘撞開,一名灰矮人衝了進來:
“伯爵大人,我們來了,您稍等,我們馬上就把那群雜碎給您滅了!”
胡廈大喜過望:“平爾德,我愛死你了!”
話音方落,一柄長劍刺向平爾德後背,平爾德就地一滾躲開,回身與那人戰在了一起。
雷文就好像沒注意到緊張的戰況,叉起一塊熏肉咬了口,用力咀嚼:
“鴻門宴上的食物,格外可口啊。”
柯莫斯眼皮輕輕跳動,坐回到了椅子上,也塞了一塊肉入口。
雖然聽不懂“鴻門宴”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雷文什麼時候、用什麼手段把人塞進了劍堡。
但劍堡中的守衛,都是他細心培養的精銳。
他相信,這場小小“叛亂”,很快就能被撲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