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細細碎碎的小雪,毫無預兆的在山間飄落,零星雪粒打在地上,刷白了虯勁蒼涼的胡山。
一片深邃不見底的崖前,蘇宏圖負手而立,大袖飄擺,任由風雪拍打在臉上,也毫不在意,反而帶著獨特的表情,似乎在享受這種清涼撲鼻的韻味。
“司鵬,你知道今天該是什麼日子嗎?”
話音落下,伴隨著風雪而至的,是司鵬那紅豔若火的大袍,在這漫天,漫地,一片白的環境下,是如此的醒目。
“記不得了,從大雪災開始的那一天,在梁州,計算時令便沒有任何意義。”
司鵬雙手垂在腰側,長發被梳理的整整齊齊,被一根碧玉簪子縛成團狀。
他的雙眉隱隱飄紅,目中銳烈而又強韌,一如整體給人的風格,充滿火熱。
梁州雖為大雍邊境,但在以往,四季分明,春夏秋冬,輪轉也從未出過差錯。
這裡更是大雍知名的草場,馬場,培育,養育了不知多少良種馬,為皇朝的精銳騎兵立下汗馬功勞。
可,隨著一場大雪災,一切都成了泡影,這裡不再有四季的說法,隻有死寂。
春天的溫暖,夏日的陽光,秋日的豐收,通通不見,唯有隆冬的肅殺與冰雪,一直籠罩著這片多災多難的大地。
所以,司鵬的回答沒有任何的問題,因為如今的梁州,的確已經四季不明了。
“的確沒有意義,那你知道,這場大雪災的真相嗎?”
蘇宏圖的口吻很奇怪,語調也似乎在強行壓抑著什麼,叫司鵬疑惑。
“真相,雪災便是雪災,天心運轉,自然之景象,何來什麼真相?”
司鵬覺得今日的蘇宏圖比之以往他所熟悉的,多了幾分神神叨叨。
雪災這件事,他認為隻是天地自然的一種規律,花無百樣好,人無千日紅,自然也是如此,有風調雨順,自然也有隆冬大旱的時候。
區彆隻是,這次的大雪災,造成的損害,影響,遠遠超過一般人的預想。
“你有沒有想過,北地的這場大雪災,其實和某個人有關?”
蘇宏圖再次說出奇怪,乃至於詭異的話,司鵬更是不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他功力精深,酣純如烈酒,鬱鬱如森,火行之氣使得他麵對這酷烈冰寒之氣,毫無任何不適之處,卻抵不過蘇宏圖淺淺的一句話。
“雪災,人,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司鵬不敢相信,什麼樣的人,有這般雄偉不可思議之力,影響天地運轉,降下如此大的災難,輻射之地,波及北地數州,這根本不可能是人能做到的。
或許,近古以前,曾經抵達遠古神魔之境的那些人可以,但如今這個世上,真的有這種人嗎?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因為當今天下,宗師已經是絕頂高手,天人武者是否存在,都是一個疑問,更遑論是神魔了。
“或許是玩笑吧,我聽到一個傳聞,很有意思,說北地的這場大雪災,其實是有人得到了遠古時代,一尊隕落神魔的遺贈,因為收攝不住這磅礴之力,方才導致天地異變,造成如此大的災難。”
以蘇宏圖對於武道,以及世界的了解,其實並不覺得,這毫無由頭。
首先,遠古神魔,乃是真正,超出常理的強大,是迥異於,有彆於名為人的另外一個物種。
飛天遁地,焚山煮海,摘星拿月……這是神魔。
其擁有不可思議之偉力,掌握大道之精華,凝成道果,與道同休。
在一個無比強大的世界,如遠古時代,神魔也隻是世界的一份子。
但,如今經曆無數年的歲月變遷,世界規則早已經變化。
神魔那等強大之物,於世界而言,不再是大海中的遊魚,反而可能是池塘中的巨鯨,一個翻身,便導致世界的劇烈動蕩。
同理,因為神魔過於偉岸和龐大之力,導致北地大雪災,也不是一點可能都沒有。
但司鵬明顯不相信這個傳言,說法,搖頭道,
“我不相信這個傳言,很簡單,遠古神魔何等強橫,如何能輕易隕落?
即便真有隕落之神魔,曆經那漫長時間,要麼化為腐朽,要麼早就為人所截獲,豈能由如今之人繼承那神魔之力?
我覺得你現在的心裡有些問題,似乎被某種言論所影響,並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豪氣衝天的蘇宏圖。”
司鵬很不滿,因為他從蘇宏圖的語言,態度中,察覺出一些說不出的東西。
是對過於強大力量的一種敬畏,還是對於那種龐然力量渴望後的迫不及待?
和這次修煉的武功有關係嗎?還是說,受到這種說法的刺激,才要修行這門奇功?
他的感覺很不好,蘇宏圖不該有這樣的想法的。
蘇宏圖一怔,隨即笑了笑,搖頭道,
“是啊,或許是臨近那個關頭,我也有些患得患失,為一些言語所左右。
不過你放心,有了你送來的那些凶獸血肉精華,我有很大把握能練成那門奇功,屆時你我聯手,壓過向卿不過等閒,我不會忘了咱們的大計的。”
蘇宏圖這番表態,打消了司鵬的疑慮,鬆了口氣,
“那就好,蘇兄,你是做大事的人,意誌要堅定,做事要踏實,我們可是將一切都壓在了你的身上,可前往彆叫我們失望。
還有,向卿那邊似乎也得到了一些消息,或許會對你有所妨礙。
所以,我打算在你練功時,帶領幾個高手,為你護法,以防他人前來破壞。
人選方麵你都很熟悉,我,魏華,莫離,至於最後一人,名為呂陽。
乃是丹蚩一族的女婿,武功高強,如今作為神威軍第七衛將,也是咱們的人。
這次我送來的凶獸血肉精華,便是他帶人獵殺而得,是個難得的人才。”
蘇宏圖聽到丹蚩一族,不自覺想到失蹤許久,疑似已經隕落的耿破魔。
不過,也隻是心中有些不舒服,麵對實力強橫,又加入神威軍的丹蚩一族代表人物,他不會摻雜過多的個人情感。
畢竟做大事者,不拘小節,若能用一個耿破魔,換來更多的人才,勢力支持,這筆買賣也不算差。
“你做事,我放心,隻要人沒問題,等事成之後,我不會虧待他。
司鵬,你要做好準備,這一次,或許就是咱們和向卿等人最後一次的交手了,不要心軟。”
司鵬心中悵然,卻沒有說什麼,隻是點點頭。
從分道揚鑣的那一天起,未來某日的生死之戰,是注定的。
隻希望,到時候,贏得會是他。
不,贏得,一定是他。
(本章完)